這話听起來誠懇,可是又不免有誘哄或是威脅的嫌疑,因為他拋出了個仿佛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宋凝久蹙眉,是因為記憶中那個令她信任的楚辭,仿佛已經在逐漸遠去。沉默半晌,抓著機身的手,說︰「對不起,楚辭,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見了。」
說完,便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手機也好,什麼樣的借口也罷,既然回應不了,又何必累他為自己做那麼多無謂的事。救不了自己,反而傷了他,更何她身上背的枷鎖也太重,無意再給自己多加一副。
話筒的另一端,楚辭坐在咖啡館的窗前,听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忙音。他面色怔怔,然後心底漸漸升起一股失落來。他或許從來都沒有想過,宋凝久會這樣對他,拒絕的這樣徹底。
唇角挽起絲悲涼的笑,抓著機身的指尖在鍵上磨擦了半晌,似乎猶不死心,所以在重拔鍵上又重重按了下去。
當時宋凝久正準備起身,猛然听到來電鈴聲遲疑了下,還是接了起來,因為不確定是誰,她出聲也連帶了遲疑︰「喂?」
「凝久。」楚辭喊。
宋凝久听到他的聲音喊出自己的名字時,已經無法理清當時從心底升起來的感覺是什麼。
「凝久,我們難道連朋友之間見面都不可以了嗎?」楚辭問。
這話問得透著那股悲涼,以及失望的意味,還是那麼毫無預警地牽動了宋凝久的心一下,因為她的朋友本就不多,而在過去那段青蔥歲月中,她與楚辭所共同經歷的過往,都是別人無法體會的。
曾經的楚辭對她好,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可以無條件的信任,所以他們有著別樣的友誼。但是現在的楚辭,卻令她再也信任不起來。
不是因為他會傷害自己,而是因為他變得越來越不理智。
狠了狠心,她說︰「楚辭,我說最後一遍。我和靳名珩的事與你無關。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或都什麼都沒做更好。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想成為你們之間互斗的因素。因為,楚辭,我不想看到你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而且我也不會領情。」
這話本是好意的勸告,可是听在楚辭耳里卻極刺耳,他問︰「凝久,你就篤定我會輸嗎?」但凡有血性的男兒,他都不可能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承認自己比別的男人差。
本來宋凝久只是懷疑,在听到他這句話後終于確定,楚辭是真的在做什麼。
「楚辭,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那麼就現在停手,不要因為一些無謂的事,毀了自己。」這是她最後的終告,只是不知楚辭听不听得進去。
掛了電話,她心緒紛亂。
「凝久?」可能她說話的口吻太不尋常,張嫂瞧著她的眼神都帶著擔憂。
宋凝久朝她笑笑,說︰「沒事。」起身,上樓。
她言盡于此,只盼能楚辭懸崖勒馬……
——分隔線——
樂視環球的案子沒開審前,宋一瞬的故意傷人案馬上就要公開審理了,開庭的,宋凝久自己選了個日子出門,打算去拘留所看望姐姐。
雖然這陣子她與靳名珩的事消匿下去不少,媒體大部分還是將視線調向了案件本身。靳名珩的這處別墅還算隱密,安何齊全,所以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騷擾。
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也為了讓自己出行順利,她還是將自己包裹了個嚴嚴實實。還好是冬天了,下過雪之後天氣更加陰冷,所以這身打扮也不是特別顯眼。
宋一瞬被警員帶進來時,看到站在探監室里的宋凝久,她穿著羊羔絨的外套,牛仔藍的打底褲,小短靴,一身看起來並不顯眼,卻十分名貴。
尤其黑色的圍巾纏繞在脖子上,襯得小臉更加白里透紅,粉女敕粉女敕的,透著青春的靚麗,已經在探監室里自成一道美麗的風景,那般亮眼。
反觀自己,黃色寬大的囚服加身,將身體的軀線掩蓋,又加上這段日子根本沒有條件保養,雖是同一張臉,卻早已黯淡無光。
「姐姐。」多日未見,宋凝久看到她還是很高興的,激動地牽起宋一瞬的手。
只是宋一瞬的反應淡淡,將手從她的手里抽回,說︰「坐吧。」
宋凝久表情怔了下,但還是坐到她的對面。
宋一瞬的臉色並不太好,氣氛有些沉悶,令宋凝久一時不知怎麼開口才好。
沉默了半晌,宋凝久才抬眼看著姐姐,問︰「姐姐,你這段日子還好嗎?」
「嗯,他們給我弄了單間,好多了。」宋一瞬回答。
宋凝久聞言,總算是松了口氣。
宋一瞬瞧著她松了口氣的模樣,問︰「是靳名珩安排的?」
宋凝久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還是點頭。
「那你又和他在一起了?」宋一瞬又問。
宋凝久看著她,沒有回答。是因為不確定自己回答後,會不會看到姐姐對她失望的臉。
她的沉默就等同于默認。
宋一瞬看著她的眸色,仿佛有很復雜的情緒翻涌,卻又極力壓了下去。嘆了口氣,說︰「也罷,都是因為我。」
「姐——」宋凝久喊。
宋一瞬抓著她的手,說︰「傻丫頭,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想救我不容易,更何況咱們宋家已經到了這一步。」提到倒了的宋氏,宋一瞬還是無法釋懷。恨不得將靳名珩碎尸萬段了,可是她現在必須忍著,因為她自身難保。
宋氏的倒閉,對于宋凝久來說,給她更多的沖擊則是來源于姐姐和爸爸的如今的處境。至于那些財富,物質享受,社會地位等都沒有宋一瞬來得強烈。
她看著姐姐,姐姐與姑姑一樣好強,她知道這事上她們不那麼容易想得開,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何況如今這樣,安慰也是枉然。
宋一瞬卻見她沒回答自己,卻以為她在動搖,抓著她的手,說︰「凝久,你要記住,不要再相信靳名珩。他現在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千萬不要相信他會娶你的鬼話。」
宋凝久看著宋一瞬,她的神情激動,抓得她的手都痛了。她覺得姐姐最近的表現,總是讓她屢屢覺得陌生。
因為從前的姐姐從來不會這樣歇斯底里,她是優雅的,自信的。難道真的是毀婚事件,給她的打擊這麼大嗎?
宋一瞬卻渾然不覺,仿佛怕她泥足深陷一樣,站起來,搖著她說︰「凝久,你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再相信他,不要。」
獄警見她情緒激動,馬上上前來喝斥。
「姐,你別激動,別激動。」宋凝久勸,她一動,宋一瞬便以為她要擺月兌自己,所以更加用力地抓著她,兩人就變成了撕扯,那個獄警見狀,毫不猶豫地揚起警棍就朝著宋一瞬打了下去。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她只感覺一條黑色的影子帶著從從耳邊掠過。當黑色的警棍清晰地映在眸子里時,那條棍子已經落在宋一瞬的肚子上。
她嚇得睜大了眼眸,卻只能眼睜睜瞧著姐姐捂著肚子跌在地上,那一刻腦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去扶她時,卻被警員隔開。
「對不起,犯人的情緒有些激動,請你還是先回去吧。」另外兩個獄警上前,攔在她的面前。
宋一瞬就這樣當著她的面,被拖出了探監室。
盡管她走時,獄警一再保證宋一瞬沒事,一再解釋他們出手也是按規定行事,保證犯人家屬的安全等等。
可是姐姐挨打的那一幕,卻始終在她眼前閃現,她無法想象姐姐在里面過得的到底是怎樣的日子。
心情復雜地出了拘留所,卻意外撞上了姑姑宋恬。
宋恬仿佛看到她也有些意外,眼眸怔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姑姑。」宋凝久低聲喊了聲,便與她錯過身子要往外走。
宋恬最煩的就是她這個樣子,從來都不會像宋一瞬那樣,小時候看到自己畏畏縮它們,長大了看到自己又半死不活。
本不想理她的,可是突然想起監獄里的宋一瞬,便喊︰「你等等。」
宋凝久本不想理她,可是腳下還是慣性地停了腳步。
宋恬走上來,目光上下打量著她,說︰「還知道來看你姐姐,也算有良心。」雖然仍是那副瞧不上她的樣子,不過口吻間猶可以听出幾分軟化。
宋凝久抬眼瞧著她,問︰「姑姑有事?」
「怎麼?攀上了靳名珩,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你以為他在報上說娶你,就真的會娶你了?」宋恬斜著眼楮看她。
宋凝久听了不禁想笑,因為她不知道貶低自己,姑姑到底有什麼好處?
宋恬見她不說話,只是拿眼楮瞧著自己,大概也覺得自己在這里唱獨角戲沒勁。便放下環抱在胸前的手,說︰「跟我來,我找你有事。」說完也不給宋凝久拒絕的機會,轉頭便往徑自往外走。
宋凝久只得跟過去,兩人在附近找了家茶館坐下。
靠窗的位置,茶館裝飾的古色古香,看上去挺像那麼回事的。喝茶的人也不多,環境很是清幽。
宋恬要了壺龍井,穿著旗袍的服務員將茶點送上來,給她們各自滿了一杯後便退下去了,兩人待的桌面上一片平靜。
「你姐打小就是家里最心疼你的,更別說那年還因為你經歷了那些事。你現在趁著靳名珩對你還感點興趣,趕緊讓他把你姐姐弄出來,省得到時候被人白玩了,什麼都拿不到。」沉默過後,宋恬將自己的目的直接說出來。
態度生硬不說,更主要的是這內容實在刺耳,完全就是一個姑姑對佷女的態度。
宋凝久看著姑姑,她真的覺得已經麻木了,不生氣,心也不再泛疼,她說︰「姐姐畢竟是傷了人,法院肯定的審判肯定是公平的。」
沒有別的話,她站起來。也不是不想救姐姐,只是宋一瞬現在面對的不止是官司,還有外面的卓越。宋恬說得對,靳名珩對自己的興趣還不知會維持多久,與其讓姐姐出來,不如現在監獄里過得安全。
只是這話听在宋恬耳朵里,卻變成了另一層意思。
她不敢置信地瞧著宋凝久,憤怒地說︰「你再說一遍。」
宋凝久無懼地回視著她,說︰「姑姑,我是為姐姐好。」別的解釋她也不屑解釋,因為解釋了宋恬也听不進去。
起身要走,卻听宋恬說︰「站住。」
宋凝久站住,側目瞧著宋恬。
宋恬卻沒有瞧她,她知道如今的宋家不是從前的宋家,如今的宋凝久也不是從前的宋凝久。她因為攀上了靳名珩,宋恬想要救宋一瞬就必須要低頭。
可是跟這樣一個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的賤丫頭低頭,也不是宋恬的性格。她說︰「听說,你最近在查你出生的那家醫院?」
宋凝久聞言,身形微震。
宋恬站起來,看著她說︰「是不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世?」
宋凝久抿唇,並沒有回答。
「你答應我把一瞬弄出來,我來告訴你真相怎麼樣?」宋恬與她談條件。
「真相?你的意思是,我真的不是媽媽親生的?」宋凝久雖然在查自己當年的出生記錄,可是心里對于自己不是王萍生的這事,一直都沒有很真實的感覺。
盡管宋媽媽對她不好,可是她對姐姐好呀,她與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她們是雙胞胎不是嗎?所以這一切怎麼都說不通?
「你救一瞬,我就告訴你。」宋恬說。
她知道,沒有人會對自己的身世不感興趣。雖然那件往事令讓她每每想起便不爽,不過為了救宋一瞬,她可以成全她。
宋凝久瞧著她,長久地瞧著,仿佛是在努力分辨她說這話的真假,又仿佛是在衡量是不是要將宋一瞬救出來。
宋恬回視著她,因為看出她對這事的求知欲,所以眼眸間已經露出得意。只是沒想到宋凝久下一刻說的話,直接就讓她的笑僵在了臉上。
「姑姑,相信我,姐姐在里面比在外面安全。」宋凝久只給她留下這一句話。
「宋凝久,你就是嫉妒。」宋恬回過神來,吼道。
是的,宋凝久就是嫉妒,她嫉妒一瞬從小比她討喜,讀書比她優秀,嫉妒一瞬比她人緣好,所以才借機報復。
可是不管她氣得怎樣吼,宋凝久離開的腳步都沒有停留。是的,她嫉妒過,真的嫉妒過,不過她的嫉妒並沒有傷害任何人,所以問心無愧。
宋凝久出了茶館,直接就去了自己出生的那家醫院。二十年前的醫院,當時是市五院,只不過已經搬過一回,舊址也早就拆了。
至于那些陳年的資料,保留的也不那麼全,找就更不好找。更何況沒有人,她也費一番周折,最後自然是徒勞而返。有些累,但是她查時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也稱不上失望。
回到家時,已近黃昏,張嫂看到她回來馬上迎上來,問︰「你這是去哪了?怎麼一天也沒回來?」
「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宋凝久不在意地說著,坐到客廳的沙發上。
「你身上連個手機都沒帶,這出去就是一整天,我能不擔心嘛。」張嫂說。
提到這個,宋凝久就想到了還留在楚辭那兒的手機。思緒分散了零點幾秒之後,又馬上轉回來,故意調動著情緒問︰「先別提這個,家里有沒有吃的?我可餓死了。」
張嫂一听她說餓了,也馬上緊張起來,放棄了手機的問題。馬上回答,說︰「有,有,當然有,我剛做好的飯,咱們現在就開飯吧。」
「好。」宋凝久應著站起來,突然想什麼,問︰「靳名珩——」
張嫂一听這個名字就笑了,回答︰「靳少打過電話回來了,說是晚上有事,就不回來吃了。」
宋凝久點頭,隨她去了餐廳。
也不知怎麼了,最近事情總不少吧,而且都不能算是喜事。宋凝久的胃口卻不錯,喝了兩碗湯,吃了一碗米飯,酒足飯飽之後,在客廳里看了會兒電話就忍不住眼皮打架。
張嫂正勸她去睡,外面的安保就進來了。
「宋小姐,你的包裹。」
宋凝久瞧著他手里的盒子,目光有些懷疑。
「這麼晚了,是誰送來的?」張嫂也跟著犯嘀咕。
「送來的人說是一位姓楚的先生讓他送過來的,說是宋小姐忘在他那兒的東西。」安保回答。
姓楚?
宋凝久一下子就想到楚辭,便走過將紙盒接過來,說︰「謝謝。」
「別客氣。」安保說著就退了出去。
宋凝久將紙盒打開,里面果然躺著她的手機,但是似乎又變得新了一些?疑惑地拿起機身瞧了瞧,上面多一些裝飾,好像是被人精心又美容了一遍似的。
楚辭一番心意,他又主動將手機送了回來,按理說並沒有什麼不妥。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瞧著這手機心里就有點不踏實。大概是因為被包裝的這樣好吧,雖說是他的心意,心里還是怪怪的。
干脆將卡從里面摳出來,然後將機身放在紙盒里,對張嫂說︰「張嫂,手機不要了,你看著處理吧。」
張嫂聞言一怔,她卻已經拿著卡上了樓。
靳名珩是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後進門的,張嫂正在收拾垃圾。從那被撕開的紙盒里拿著手機,眸色疑惑地瞧著,看著也沒壞,想不通為什麼就不要了呢?
靳名珩進門,正瞧見她拿著手機出神。
「張嫂?」靳名珩喊。
張嫂回神,瞧見他是來嚇了一跳。
「怎麼了?」靳名珩問。
「沒,沒事。」張嫂趕緊回答。
靳名珩將她慌里慌張的樣子收進眼眸,自然沒放過她緊攥的手掌,視線移過去,問︰「拿的什麼?」
「凝久的的手機。」張嫂回答,將掌心里的手機攤開,說︰「她說不要了。」
靳名珩聞言覺得有點詫異,目光掠過桌上被撕開的盒子。如果他沒記錯,她的手機已經幾天沒有開機。撕開的盒子外,是精致的包裝紙,顯然不像自己去做過保養的。
他將手機從張嫂手里拿出來,關心地問︰「壞了。」
張嫂搖頭,也是一臉茫然。
靳名珩說︰「你不用管了。」然後便拿著手機上了樓。
宋凝久已經睡了,而且睡得很沉,靳名珩的開門聲都沒有把她吵醒。
靳名珩隨手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進屋洗了個澡,擦著頭發坐在床側時,目光就又掠到了那只手機上。
如果不是宋凝久拿去修了,就是別人還回來的。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張自己收到的照片,宋凝久的手機似乎是在那天就打不通的。
他將毛巾隨手扔在櫃子上,將那只手機拿在手間仔細瞧了瞧,研究了半晌才開機。
宋凝久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房間里有動靜,抬手擋在額前,將眼楮眯成條縫,方知道是靳名珩回來了。待看清他手里捏的東西時,不由有些緊張,伸手便要去拿。
靳名珩的手躲開,順勢將她的身子壓回床上。身下柔軟的床墊一陣顛簸,然後他的身子就壓過來,身體被熟悉的薄荷香味縈繞,她不及反應,唇就已經被堵住。
「唔……」下意識地反抗,抵在他胸前的手卻被他提著壓在頭側的床被之間,唇也被他含住,然後濕滑的舌便闖進來。
她搖著頭,也躲不開他的進攻,嘴里只能發出唔唔的抗議聲。
「靳名珩,我今天累了。」好不容易被放開唇,她趕緊求饒。
他的唇放開她手,卻在慢慢下移,直到含住她敏感小巧的耳唇,吮舌忝,呵氣,讓她為他顫抖。
「啊——」
「噓,小點聲,有人在偷听哦。」他的指尖在她身上使著壞,低啞的嗓音里帶著別樣的魅惑。
宋凝久不解地看著他,他也不需要她懂,只吻住她,狠狠地吻地住,然後在她身上肆意地點下火種。直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為自己顫抖,癱軟……
空間里的溫度一直在節節攀升,彼端,楚辭戴著听筒里,只听到女人忘情的吟哦與男人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