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商部終于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將所有白銀都整理好後,留人小心看守,此外,還安排了輪流值班制,暫時為之……舒睍蓴璩
一輛精致奢華的馬車停在了元帥府門前,趕車的年輕車夫衣著也是十分講究,那車夫翻身先下了車,放了車凳,待車內主子下車來。
這樣華麗的馬車內坐著何人?正是商部尚書,蘇漣漪。
在京城,蘇漣漪與在岳望縣中截然不同。在岳望縣中,她勤儉節約。但在京城,她則是鋪張不浪費,奢侈不炫耀。
此一時彼一時,在京城這個富貴天下甚至價值觀已扭曲的地方,沒人會欣賞勤儉。而她辛苦做一切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地位,為了爭取尊嚴?
繡工精美的馬車簾撩起,朱紅色身影出了車廂,腳踩車凳而下,一舉一動滿是優雅,明明身著的是男裝官袍,但那官袍加身,非但沒有絲毫可笑,卻覺得英姿颯爽、威風凜凜。
沒有隨身丫鬟和小廝,這是蘇漣漪的一貫作風,下了馬車便入了元帥府,一眾門丁們紛紛為二少夫人請安,漣漪則是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若有若無地點點頭,入了門內。
「郡主回來了?可讓妾身好等。」突然一道女聲傳來,那聲音柔軟嫵媚,雖帶著一點點諂媚,但因本身音色的美好,不至于讓人生起厭心。
被打斷思路的蘇漣漪一抬頭,看見在兩名丫鬟的陪伴下,一名美婦在不遠處等著她,那細細描繪的眉眼勾著笑,盈盈地看著她。
漣漪嘴角的笑也勾起幾分,若是她沒記錯,這人是雲忠孝的眾小妾姨娘其中一人姓徐,在敬茶儀式上見過,就不知,這姨娘守在大門口等她,所為何事。
「徐姨娘,有什麼事嗎?」漣漪剛問完,驟然發現,不僅是徐姨娘,不遠處也有一些姨娘們在守著,也許其他人沒有這徐姨娘這般直接,很是靦腆,都遠遠看著。但此時正快步趕過來,看樣子像是怕徐姨娘搶了先。
漣漪面上還是從容的笑著,但心中卻是擰緊了眉頭——難道她一日不在元帥府,府中又有了什麼新變化?不由得有一些擔心。
嘆氣,商部忙碌一天,她可以從容面對,但看見這一群姨娘們,倒是有些慌了。但還能怎麼辦?只能忍著了。
心中去暗暗計劃,今夜死活也要想辦法明示暗示各種示雲飛峋,快快搬出去,別攪合渾水了。
「是這樣,妾身親手做了一些甜點,如今飛峋還未歸,妾身便想斗膽請郡主去院中用一些甜點。」徐姨娘道,美艷的臉上堆滿了笑。
漣漪能听出對方的小心翼翼和懇求,有一些心軟,卻也在猶豫,會不會因一時心軟被牽進後院的勢力之爭中。
徐姨娘看出了對方的矛盾,趕忙低聲道,「郡主,妾身真的只是希望您去坐坐,沒別的意思。」看到周圍姨娘們都漸漸圍了上來,更是有一些急切。
漣漪暗中不動,也不著急回答,只等旁邊那些人加入。
「妾身見過郡主,」又有一名妾室道,也是高瘦,涂脂抹粉,笑容輕松,仿佛打趣一般。「郡主,徐姨娘的手藝在府中出名,尤其是一些甜點,平日里我們都厚著臉皮地去蹭吃蹭喝呢。」
漣漪微微一笑,「徐姨娘費心了,只不過今日本郡主有些忙,可能沒時間陪眾姨娘談天,改日有時間,本郡主做東,請各位姨娘吃茶談話可好?」她刻意說著場面話,想要離開與這徐姨娘的距離,生怕被別人誤會兩人交好。
漣漪因為正說著,一旁又有一群姨娘們圍了上來,足有五名。蘇漣漪首先想的便是——逃。
和一群女人攙和,沒好事。
那徐姨娘面色尷尬下,「郡主,妾身不會耽擱您太長時間,妾身……妾身確實有事想與您商量。」
蘇漣漪見此,心下了然,點頭微笑,「徐姨娘費心做了甜點,漣漪也盛情難卻,」轉頭看到了其他幾位姨娘,「不知姨娘們來此有何事,難道也要與漣漪商量什麼?」剛剛周圍沒幾個人,她不想和這姓徐的姨娘有什麼牽扯,但如今周圍人多,有了見證人,她倒不怕了。
眾目睽睽之下,徐姨娘還想邀請她,說明,此事與後院雜事無關,難道是因商部之事?
若是商部之事,漣漪還真想听听這些姨娘們的問題,畢竟,這些女子要麼出身官宦,要麼出身巨賈,像重視門第的雲忠孝,絕不會納貧民女子為妾的。
那高瘦姨娘似笑非笑地看了徐姨娘一眼,「是啊,妾身也是有事想與郡主商量,想來和徐姨娘的事也差上不多,我們便一同商量吧。徐姨娘,我們一同去你院中叨擾,不知徐姨娘同意嗎?」
漣漪心中好笑,當著眾人的面,這徐姨娘又如何好意思拒絕?
果然,徐姨娘同意,一眾姨娘丫鬟們簇擁著蘇漣漪向徐姨娘的院中而去。在環肥燕瘦之中,漣漪就如同萬綠叢中一點紅一般,在眾人中間,被姨娘們不動聲色地捧著。
徐姨娘的院子不算大,雖精致,可想,平日里不是最受寵的幾人之一。但看徐姨娘的衣著和屋子里的擺設等器物,卻又是極為精致昂貴的,想來,應該是娘家有錢吧。
娘家這麼有錢,卻又不受寵,蘇漣漪心中突有了一想法——這徐姨娘,會不會是出身商家?雲忠孝那個老東西最在乎的便是門當戶對,想來便不會特別寵愛商戶女子。
徐姨娘將眾人請入了座,命丫鬟們去取在鍋中熬制的甜湯,一眾姨娘們也都圍著蘇漣漪坐了下來。
徐姨娘一看周圍前來之人,心中也能猜到了大半。
「徐姨娘,您有什麼難言之隱?」漣漪道,這徐姨娘雖一直笑著,但從她眼神中,總能看出心事重重。
徐姨娘微微嘆了口氣,「漣漪郡主,妾身高攀一下您別笑話,我們都是出身商家之人,除了妾身外,這些姨娘也都是。」
漣漪眉頭輕輕一挑,難道她們讓她想辦法爭寵?這個……還真是難辦。畢竟,一個人的喜好可不是幾句話、幾件事便能改變,雲忠孝一看便是個老頑固,那根深蒂固的門當戶對學說,不是她蘇漣漪能撼動的。
周圍姨娘們都沒吭聲,那徐姨娘繼續道,「漣漪郡主應該也知曉,如今身為樞密院使的老爺,從前是駐守東鄔城的元帥,而我們,都是東鄔城左右附近城鎮的商家之女,後因老爺被調入京,才跟隨老爺前來。而東福王叛亂,東鄔城被牽連,城內商戶也都是元氣大傷,如今戰事雖定,但商家卻都是一蹶不振,急需一筆銀子東山再起,所以……所以妾身便斗膽請求郡主,能否在商部開一些門路,救救妾身的娘家。」
漣漪放下心來,只要是不讓她參與元帥府後院爭斗,一切好說。
東鄔城,便是當年東福王駐扎的城鎮。
最早駐扎在東鄔城的並非東福王,正是赤虯元帥雲忠孝。先皇听信人讒言,竟認為外姓人守城不可靠,便將元帥調入京中,將弟弟派去守城,改封號東福。
先皇做夢都想不到,他死了之後,將鸞國鬧得烏煙瘴氣的沒一個外姓之人,都是夏家人,不是他的弟弟就是他的兒子,可笑。
而五名姨娘,想來都是當時雲忠孝在東鄔城納的妾。說到這,蘇漣漪不覺失笑。從前以為雲飛揚風流成性,如今才知原來都是遺傳基因惹的禍。還記得那一日敬茶儀式,她一抬頭看見呼啦啦的都是姨娘,腿都軟了。敬茶儀式到了最後,她幾乎都是機械地拿過茶盞,敬過去,以至于後來的一眾姨娘,別說記住其姓氏,就算是再迎面走來,她都沒有把握能認出。
敬茶儀式是按照受寵程度,而這名徐姨娘,漣漪還能勉強記住她的姓氏,說明徐姨娘還排在前面。其容貌美艷外加一手好廚藝,想來多少能拉攏夫君吧。
「原來如此,這事是徐姨娘的娘家托您來說的?」漣漪問。
徐姨娘連忙搖頭,「不是,郡主不要誤會,妾身是從家弟的信中得知家中情況,但今日才听說商部的借貸可以分期償還,所以……所以便斗膽請求您。」
漣漪突然恍然大悟,她原本一直在愁這客戶是從哪里找,雖之前有一金姓京城富商曾說呀貸一些銀子,但到如今,那金姓富商都未出現在商部明確表示要貸銀,所以想來,搞不好那人是捧著說笑。
這便是封建制度經濟,從上到下都是自給自足,錢多便做大的生意、錢少便做小的生意,鮮少透支未來的資金來冒險。
所以,鸞國鮮少有暴發戶,大半都是通過加過幾代人的努力,將資金與生意如同雪球一般滾大。
在這樣的狀況下,如何將這種長期貸銀推廣開來,便是個難題。
但因為徐姨娘的提醒,蘇漣漪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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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原本的思路根本就是個錯誤的!她原本將潛在客戶群體放在了京城富商身上,但此時想來,大錯特錯!京城富商們根本就不缺錢財,而小商戶無論是眼界還是實力,在短時間內也做不到大型生意、不需要如此多的錢財。
那麼,最需要錢財的這些人便是鸞國東面和南面的那些曾經的富商們。
他們有實力做大生意、有膽識去投資,膽過去一段時間的戰亂卻讓他們的生意受挫,他們才是銀行的潛在客戶。
終于找到了目標客戶,蘇漣漪有一些激動,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徐姨娘,這個沒問題,交給我好了。」
徐姨娘大喜自是不說,一旁的姨娘們也都激動,有些著急的,甚至站起來就想給蘇漣漪下跪。因為在鸞國多年燻陶,蘇漣漪練成了一種本領,一眼便能看出對方是要給她下跪,還是要扇嘴巴。
她趕忙將那名姨娘拽了起來,「你們嫁給了元帥,按理說應該是漣漪的長輩,再者說我們也算是同出商界,便不用這麼客套見外。各位姨娘也都是東鄔城人?」
其中,有三人表示是東鄔城人,有一人則是另一小城,那城也在東鄔城旁。
正在這時,丫鬟取了徐姨娘煮的甜品來,徐姨娘則是親自為眾人舀了,送到桌旁。
漣漪品嘗,果然味道不錯,清甜爽口。在商部忙了整整一天,午飯都沒吃好,如今也是餓了,正好稍微填下肚子,等飛峋回來。
而後,幾人便一邊用著甜品,一邊聊天,漣漪仔細听姨娘們講著東鄔城的風土人情等等,計劃著有時間定要去派人考察一番。
太陽偏西,剛剛還是白日,這一會的時間便開始慢慢黯了下來。
甜品也用完了,各位東鄔城姨娘們的心事也听完了,漣漪便告辭了徐姨娘,回了自己的院子,荀水院。
今日,主母寇氏又吩咐了幾名丫鬟小廝前來幫忙,想來,這幾日寇氏也是想開了,不能窩里斗,不能天天和自家兒媳婦斗最後被其他姨娘們見縫插針。
其實即便是寇氏真想斗,早出晚歸的漣漪也是沒時間,更是懶得理寇氏的。
雖然寇氏對蘇漣漪改觀,但也僅僅是接受,某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是那麼容易改變?也絕不會主動示好。
「見過郡主。」見蘇漣漪一入內,樂蕊和秋靈兩名丫鬟便趕忙來打招呼請安。
「恩,你們忙去吧。」漣漪笑著答應,很是和善,而後便入了房,關了門。
兩名丫鬟剛想和漣漪郡主說,主母雲夫人分來了幾名下人幫忙,話還未出口,卻吃了個閉門羹。
這郡主有些奇怪,不同于其他夫人小姐那般喜人伺候。除了打掃庭院以及洗衣等小事,便不用她們二人分毫。而郡主這麼急急回房間,想來是要換下那身官袍,兩人無奈,只能等漣漪郡主出來後再說這件事。
漣漪剛入房間,走到屏風後準備換衣,又听到房門響動,有人入內。回頭一看,笑了出來,「回來了?」入房間之人正是這院子的男主人,雲飛峋。
飛峋沉著一張臉,擰著眉,听見蘇漣漪的招呼後愣了一下,而後突然沖了過來,漣漪還未來得及發出疑問,他的一雙長臂已經將她攬入懷中,兩人緊緊相擁,他將臉埋入她的發絲間。雖懷抱很緊,卻不發一言。
受委屈了?漣漪一愣,「發生了什麼嗎?」她也伸手環住他的身子,清爽的氣味撲面而來。想來是飛峋操練士兵出了汗,而後洗了澡。她伸手在他寬厚的背部輕輕拍拍,安慰一般。
雲飛峋怎麼會說,他今日接到任務後,在影魂地牢嚴刑逼供犯人。
那種帶著腐朽的血腥味在鼻尖環繞,看著被折磨得不成形狀的人,他深深反感,十分厭惡這種生活。他懷念在蘇家村中的生活,那種寧靜安逸,只與自己相愛之人在一起。
聞著蘇漣漪發間的清香,仿佛是靈丹妙藥一般,煩躁厭惡的心,逐漸平穩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道,「一整日,想你了。」
漣漪失笑,「那現在見面了,心情好了?」
飛峋點頭,「好了。」
漣漪伸手將他的發絲分開,輕輕在他頸間皮膚上咬了一口以示懲罰,「讓我這新娘子為夫君洗手調羹可好?」帶著玩笑
的意味。
「好。」他乖乖地放開她,高大頎長的身影卻如同一只乖巧的猛獸一般,默默守在蘇漣漪的身前。
荀水院中設有廚房,是蘇漣漪的安排,她不想和元帥府那些人有過多牽扯,所以除了必須要在大門出入外,不肯踏出自己的小院子一步。
雖名為院子,其實地盤很是寬敞,比從前在蘇家村中的院子大了許多。漣漪便很樂觀的將著「府中院」想象成**的院子,和雲飛峋過起小日子。
元帥府有一些房屋是專門給下人們居住,例如廚房的丫鬟嬤嬤等。一些伺候主子們的大丫鬟,為了伺候方便,便就近住在主子的院子里。
蘇漣漪的院子是不允許有外人在的,丫鬟也是如此。別說在這里,更別說在公主府,單說在岳望縣的蘇府,蘇漣漪的院子都不允許丫鬟留宿,這是個人喜好。
于是,樂蕊和秋靈便成了全府唯一住在下人公共房間的上等丫鬟。
有些人可憐她們,認為她們得不到主子的器重。但她們兩人卻開心得很,她們雖是丫鬟,但平日里的工作卻不多,整日悠閑,主子還極好說話。
換好衣服的漣漪剛一房門,竟見到除了兩名陪嫁丫鬟外,還站著四名丫鬟和兩名小廝,很是面生。那丫鬟眉清目秀,四肢輕盈,不難看出是精心挑選出的。而小廝也很是機靈。
「這些是什麼人?」漣漪問樂蕊。
「回郡主的話,剛剛奴婢便是想說的,他們是夫人派來的,怕荀水院人手不夠。」樂蕊答。
漣漪點了點頭,這麼大的院子,只有兩名丫鬟,若是按照鸞國有錢人的標準,確實也少了一些。「知道了,那你們帶他們下去休息吧,以後你們都是如此,辰時上班、戌時下班,下班之後除特殊情況不允許逗留荀水院。」
那四名丫鬟和兩名小廝一愣,這伺候人還有上下班一說?
秋靈見那那人不驚訝,噗嗤笑了出來,「你們能來荀水院伺候郡主,是天大的福氣,跟我們走吧,慢慢給你們講。」
于是,樂蕊和秋靈兩人便帶著那六人離開了。
偌大的荀水院,只留下蘇漣漪和雲飛峋二人。
飛峋隨著漣漪到了廚房,廚房內有新鮮瓜果蔬菜,是白日里兩名丫鬟到集市上買的。
漣漪穿上圍裙,一邊在用帶子在腰間打著節,一邊對小廚房外的飛峋道,「想吃什麼?」
「隨便。」飛峋答。
漣漪點點頭,「那好,你去將桌子擦擦吧,之後將碗筷刷洗一下。」
兩個人分工合作。
誰能想到,在外官職不算低的兩人,夜晚回到家中,竟將伺候的丫鬟小廝都趕了出去,自己動手做飯菜?
這在其他人眼中便是活生生的傻子,但對于蘇漣漪來說便是**,對雲飛峋來說便是生活樂趣。
傻子配呆子,自己樂意,別人也管不著。
夕陽西下,滿院菜香。
兩人就如同從前的生活那般,吃飯談天,過著外人無法理解,自己卻獨享其樂得生活,很甜蜜。
……
第二日,清早。
天還未亮,荀水院中的兩人便齊齊起身。
「去點蠟燭。」某女命令到,那還帶著困意的慵懶聲音讓床上另一人心癢癢。
那人長臂將其攬入拽中,皮膚貼合,別樣曖昧。他低頭踫上她光潔的額頭,滑膩的觸感讓他倍感舒適,而後順著那鼻梁向下,掠過她的唇。用舌挑開她的唇瓣……
「嗙——」一腳將某人踢下了床,「別鬧了,快去點蠟燭,今日是早朝日,難道你忘了?」雖然動作十分粗魯,但某女的聲音還是一派溫柔。
地上那人**著上身,下面穿著一條做工精良的絲綢長褲。「知道了。」雖然造型十分狼狽,但語氣卻還是一片溫吞和氣。
不一會,燈燭亮。因為這幽幽的燈光,更顯得天色的昏暗。正是人睡得正香的好時候,就連蘇漣漪也是磨磨蹭蹭的不想起床。好在,這凌晨爬起來早朝三天一次,若是一
日一次,蘇漣漪非瘋了不可。
兩人穿好了各自的官袍,一紫一紅,極為相配,隨意吃了一些早點,便匆匆趕去了元帥府大門。
當到大門時,又看見的眾妻妾齊齊送雲忠孝的一幕。
一家三人參加早朝,這是從前絕無僅有的之事,但如今在元帥府卻真真出現了,更是讓人驚奇的出現了女子上朝的怪事。
飛峋夫妻為雲忠孝與眾妻妾打招呼請安,便出了院門,兩人爬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車開了,蘇漣漪拽出了一只毛毯,趴在飛峋寬厚的肩膀上繼續睡去,用那毛毯將兩人裹得嚴嚴實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她只不過是換了官袍,吃了早點,換了個地方繼續睡罷了。
雲忠孝在妻妾們的恭敬伺候下上了那高大威嚴的馬車。早晨伺候老爺出門,這是他定下幾十年的規矩,因他最是享受這種男子獨有的成就感。但今日看見飛峋那小夫妻倆笑呵呵的一同上車,突然也生出一種名為艷羨的情感。
元帥府到皇宮雍門距離不遠,乘馬車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能達到。當到達雍門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有不少朝臣站在雍門外,等候早朝時間的到來。
雲忠孝下了馬車,看見自己飛峋的馬車在一旁,再放眼一望群臣之中,卻無飛峋夫妻的身影,有些不解,又有一些放心不下。見飛峋馬車的車夫在馬車不遠的地方站著,便過了去。
「二少爺他們人呢?」雲忠孝問。
「回老爺,二少爺和二少夫人在車內睡著呢。」車夫恭敬答。
雲忠孝一愣,睡?跑到雍門外,坐在馬車里睡覺?「那一會到了朝時怎麼辦?」
車夫答,「回老爺,一會朝鐘響,小的便去叫醒兩人。」
一陣狂風吹過,春季風大,將雲忠孝的斑白頭發吹得凌亂。
他皺眉,而後點頭離去,看到了自己的大兒子雲飛揚。
雲飛揚正與同僚攀談,見父親來,自然拱手請安,「父親大人早。」
雲忠孝點了點頭,又是一陣大風,雲忠孝看著那大風起始的方向有愣了一愣,若有所思。
飛揚不解,「父親,您在看什麼?飛峋他們人呢?」
一旁官員們都湊了過來,如今可沒人再去嘲笑蘇漣漪了,剛剛他們還想趁著朝時之前,套套蘇漣漪的話,詳細了解下那銀行存銀之事,卻不想,左等右等,等不來蘇漣漪。
「還在馬車內。」雲忠孝答。
「這都到了雍門,為何不下車?」飛揚問。
「在睡覺。」
雲飛揚一愣,「睡?但一會不是要上早朝嗎?」
雲忠孝點頭,迎著大風,看了一眼天際,「但少說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到朝時吧。」
雲飛揚又要問什麼,雲忠孝卻一擺手,「諸位聊,老夫也回車內坐坐了。」說著,轉身便向馬車走。誰不想睡個懶覺?何況今日卻確實風大。
雲飛揚輕笑出聲,立刻便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官員們因路途遠近不同,更是恐在半路出現什麼狀況,早朝時定然早早趕來,而後在此等候。但同樣是等候,為何不在車內舒舒服服補一眠?律法是規定了早朝時間,可沒規定,不許在車內等候早朝。
對一旁的同僚一拱手,「各位,本官也要失陪一會。」說著,便要走。
有一和他平日交好的年輕官員拽住了他,「雲大人,您這是要作什麼去?」
飛揚微微一笑,「朝時到時會有朝鐘,等朝鐘敲響時,便出馬車不晚,為何要再此吹盡涼風?」而後,修長挺拔的身材便向著自己馬車而去。
有官員恍然大悟——對啊!同樣是等,為何不在馬車內等?從前竟如此迂腐,無論陰天下雨,都在此苦苦等候?
一眾人也紛紛跑到馬車里了。
從此以後,鸞國早朝時,群臣即便是到了雍門也不出馬車,在馬車內睡覺的睡覺,辦公的辦公,用早膳的用早膳,直到朝鐘敲響,才從馬車內風風火火地趕出來。
試想,莊嚴的雍門外,一字排開豪華馬車,朝鐘敲響,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從一個個馬車里
紛紛跑出來排隊簽到,是何等的滑稽場面?而始作俑者便是蘇漣漪,帶起了多少風潮,這是後話。
蘇漣漪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將毯子收好,而後從一旁小櫃中茶壺,抓茶,蓄熱水,滿車廂茶香,倒了兩杯,一杯飛峋一杯自己。
渾厚莊嚴的鐘聲響起,蘇漣漪和雲飛揚從容下了馬車,一回頭,看見一眾大臣們也從馬車內出來,難道大人們也都沒睡足?不深究,排隊,簽到,入皇宮。
朝堂內,一身明黃龍袍加身的皇上坐于純金龍椅之上,面容俊美、氣勢逼人,居高臨下審視自己的臣子們。與群臣共討論國之大事。
蘇漣漪按照自己的官位,站在中間的位置,飛峋官餃因不若她,站在她身後不遠,她一邊听著皇上與臣子們的你問我答、爭論不休,一邊想知道飛峋在做什麼。
雲飛揚在樞密院,雲忠孝的手下,但飛峋雖單有品餃,卻沒官職,可以說是閑人一個。雖他從前在猛虎營有一職位,但那職位卻根本與其品餃無法相配,何況如今他歸來,猛虎營中那職位也早已可有可無。
「雲飛峋听封。」突然,听見高台之上那人,沉穩磁性的聲音傳來。
蘇漣漪先是一愣,而後大喜。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正想到飛峋的官職,皇上便要封他官職,太好了。
在雲飛峋出列同時,漣漪總算是沒忍住,回頭看了飛峋一眼,想分享其喜悅,但,當看到雲飛峋那面沉似水時,她卻忍不住一驚。
為什麼看起來,飛峋不開心,為什麼看起來他心事重重?
雲飛峋未注意到蘇漣漪正在看他,到群臣前方,撩袍跪地,「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當包括雲忠孝在內的群臣都以為雲飛峋要飛黃騰達時,人群中的蘇漣漪卻微微皺了秀眉——為什麼總覺得飛峋不開心?他到底有什麼心事?難道他發現皇上與她曖昧之事?
想到這,蘇漣漪後背驚起了一身冷汗,但轉念一想,應該不是。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除非皇上想算計她、黑她。但若是皇上看她不順眼,不賜婚就是,既然賜婚,應該就不會將那日在御書房中事說出來。
想到這,蘇漣漪頭疼的要死,她無辜……她真的無辜的要死!
夏胤修帶著淡笑,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雲飛峋,「雲愛卿,朕知你在猛虎營中長大,對猛虎營的感情頗深。猛虎營,是為御林軍輸送精兵強將之地,極為重要。朕便封你為正三品驃騎大將軍,統管猛虎營、迅鷹營及銀狐營三營,如何?」
群臣發出了不小的議論聲。
漣漪有些不解,猛虎營她知曉,是為御林軍輸送兵士的重要營地,那迅鷹營和銀狐營又是怎麼回事?
見周圍官員們小聲議論紛紛,她暗暗猜到,這朝堂上應不是噤聲的。皇上允許群臣小聲針對某事議論,也是一種頭腦風暴法。
頭腦風暴法,是現代經常應用的一種集思廣益的方法,便是一人提出提議,而後其余人紛紛參與討論,最後用駁斥辯論取得最終的結果。
漣漪也湊到了一旁,听幾名大臣小聲議論著。
「從古至今,這三個營都是各自為政,從未有過統一的官員進行管理,皇上真是器重飛峋將軍,竟將如此重要的職位交給他。」
「是啊。」
漣漪忍不住道,「各位大人,這三個營到底是做什麼的?」
眾人一看,是蘇漣漪,下意識地對其女兒身有了鄙夷,但想到她的商部,又想到鸞國商業銀行,如今其又有了三營驃騎大將軍的夫君。沒人再敢輕視。
「漣漪郡主您初入仕途應是不知,鸞國除各個軍隊外,便是這三大營,其中猛虎營最小,位于京城,專門向御林軍輸送人才。迅鷹營則是培養將領、偏武,在無動亂時,一些小將都是送入迅鷹營培養,而每年秋季,都有各軍將領去迅鷹營選拔人才。銀狐營則是側重五行八卦、擺陣軍法,不少軍師謀士都是從銀狐營中出。」
漣漪恍然大悟,鬧了半天,這三個營地說是營其實用「軍校」一次來形容才更為恰當。
難怪,從前去猛虎營中時便有這種感覺。
那雲飛峋的工作,她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是軍校的校長,還是一國所有軍校的
總校長。
肅然起敬。
漣漪對群臣之後的討論沒了興趣,回了自己位置上,想到雲飛峋平日里不苟言笑那死撲克臉,還有未老先衰的早熟性格,還真適合當校長呢。
想到這,蘇漣漪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理智卻控制住她,讓她強憋了笑。
「雲愛卿,怎麼?這官職你不滿意?」夏胤修還是笑著,這算是突然襲擊罷。他了解雲飛峋,這孩子太靜,不向往名利,卻天生奇才。如今,他就是要將他拉到這名利場,讓其離不開這名利,從今往後,但願為他效忠、為鸞國效忠。
跪地的雲飛峋沉默半晌,最後抬頭之際,緊鎖的雙眉打開,「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想開了,既然與皇上約定了五年,那這五年的時間,皇上讓他做什麼,便做什麼。他從來都是給得起承諾之人,再者說,這官職定被人艷羨。
從前的往事歷歷在目,兄長雲飛揚因有自己的實力,無人可對其約束,他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無人可以置喙。而他呢?連自己婚事都無法做主,自己的意見無人尊重。
這個世道,強者為王!
他雲飛峋雖不爭名好利,但這個世道卻逼著他去爭,那他就爭罷,為了蘇漣漪。
見今日的飛峋欣然同意,夏胤修也是心情大好。「雲愛卿,平身。」
蘇漣漪隱隱能感覺到飛峋一下子從之前的愁苦中月兌離,此時的一舉一動都極為輕松愜意,便以為他之前愁的也是自己的官職。低頭笑了笑,是啊,男子漢哪有不想建功立業的,如今這樣最好,飛峋開心了,她便也開心。
「商部尚書蘇漣漪出列。」
正當蘇漣漪低頭笑著,突然听到夏胤修的話,一僵,那本帶了慵懶的磁性聲音听在蘇漣漪耳中竟如同催魂符一般。
漣漪趕忙收斂了笑容,沉下心,出列,「臣在。」
夏胤修看了蘇漣漪一眼,而後又用眼輕輕一掃群臣,樂呵呵道,「中央銀行之事,進展的如何了?」
「回皇上,一切順利,營業第一天,儲銀已有三十余萬兩。」漣漪大聲答。
頓時,朝堂上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大臣們都提心吊膽,想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個套。即便是個套,他們也忍不住想去嘗試,畢竟,這誘餌太過誘人。只不過,有不少人都準備按兵不動,先等個幾年看看,反正時間,他們有的是。
但皇上好像將這些人的心思都模透了一般,「蘇愛卿,那你可否告知他們,這十年定期存銀,只施行三個月,三個月後,十年定期便取消。」
「十年定期」並非說的是一個時間限制,在場所有人都明白皇上的意思——三個月後,再存款,可就沒有「公開洗白」這一福利了。
還是一片死寂,只不過人人心頭騷動。
蘇漣漪一挑眉,這皇上也是個做生意的料嘛,還知道威脅。
但隨即想到,她也是半路出家,用現代知識來糊弄古人,于是,剛剛那驕傲的狐狸尾巴又老老實實耷拉了下去。「回皇上,微臣知罪,並未告知,今日後定然一一通知。」心中卻想,不用通知了,皇上本人已經通知完了。
夏胤修笑吟吟地說,一雙冷艷的眸子喊著某種笑意,一掃在場得眾人。「諸位愛卿,可還有事?」
見沒人吭聲,安祿便得到皇上示意,高聲唱喝——「退朝。」
眾人跪地口呼萬歲。
群臣要等皇上離開後,方能起身。而那明黃身影起身正欲離開時,卻突然停住,回頭對地上跪著的蘇漣漪道,「蘇愛卿,你來御書房下。」
蘇漣漪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皇上讓她去干什麼?她自知長相還沒美到讓男人犯罪的地步,但從前在御書房中發生之事卻如一道陰影般揮之不去。
「是。」漣漪的聲音很恭敬,卻多少帶了些矛盾。
沒人感覺到兩人中的微妙,本以為此事就這麼過去,但片刻,皇上又來了句,「是為商部之事。」
氣氛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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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蘇漣漪只覺得後背一層冷汗冒了出來。這個皇上……他到底想干什麼?非要她臭名遠播才開心?她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他了?
夏胤修也是一愣,他後加的一句真心是解釋,只是看出了蘇漣漪的緊張罷了。但事實表明卻……越描越黑。無奈,不能再說了,多說多錯。
群臣都是捕風捉影的高手,一下子嗅到了詭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