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隨著總管大太監安祿的一聲唱喝,身著或朱紅或青紫官袍的群臣扣地口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而後待皇上離開大殿,方才恭敬退出了大殿正廳。愨鵡曉
鸞國早朝三日一次,既緊湊了君臣的工作內容,又省卻了群臣日日往返之苦,但同樣,所有事務堆積三日處理一次,這早朝時間便勢必會延長許多,若是踫到多事、難事,群臣便需在宮中解決了午膳,而後下午繼續朝議,但不部分的早朝只到接近午時。
下了朝,有些閑散的官員用了午膳便回家休息,有些勤奮的則是午膳過後繼續忙碌,看個人愛好了。
蘇漣漪照例和雲飛峋一同離開,從前群臣覺得這一對在大殿上秀恩愛的夫妻實在扎眼,如今時間長了,卻也習慣了,別有一種鶼鰈情深之感。
雲忠孝正走著,身後有人卻將他叫住,是戶部尚書劉志遠。
對于劉尚書,雲忠孝一直有一些慚愧,當時兩家說好了兒女婚事,卻因蘇漣漪的出現生生攪黃,弄的他很沒顏面,更是無臉見劉尚書。這一段日子,雲忠孝都有意無意地躲著劉尚書。
但今日卻被劉尚書叫住,看來是躲也躲不過了。
「元帥走著如此匆忙,可有急事?」劉志遠接近五十的年紀,身胖膚白微須,面上帶著客套的笑意,有著標準的文臣形象。
雲忠孝心中苦笑,走得急自然是為了與劉尚書少見面,減少尷尬,但如今若是直說有急事,倒好像將這躲閃挑明了一般。「沒什麼急事,劉大人呢?」
劉志遠道,「在下也沒什麼急事,一晃我們兄弟二人許久未聚,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中午老弟我做東,我們去齊賢居小聚一下如何?」
「好,請。」雲忠孝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
「呵呵,請。」劉志遠則是笑得自然,好像之前從未有過什麼不愉快之事一般。
兩人肩並肩,隨意談笑著向宮外走,當出了雍門時,蘇漣漪正要上自己的馬車,雲飛峋在一旁陪著。
「漣漪,你在看什麼?」飛峋發現漣漪的動作停住向一側觀望,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好看到自己父親與劉尚書一同走著。「怎麼了?」
漣漪下了馬車,到飛峋身邊壓低了聲音問,「元帥從前便與劉尚書交好嗎?」因為之前那聯姻之事,弄得她心中很不痛快,看見兩人在一起就有不好的預感。
飛峋多少能猜到,「是,父親為人耿直脾氣倔強,在朝中除了幾名脾氣相仿武官外,鮮少與人交好,只有劉尚書平日與父親走得近。」就是因為如此,兩家之前才說要定親。
漣漪了然地點了點頭,那種不好預感淡了淡,而後依依不舍地告別了自己夫君,上了馬車回往商部,準備籌備去往東鄔城之事。因為得到了皇上批準,此時干勁十足。
雲飛峋照例耐心等待漣漪上了馬車,而後見那馬車離開了視線,這才神色微微一變,又重新拿入了那雍門,去往宮中。他的方向是,御書房。
……
齊賢居中一個雅間。
雲忠孝與劉志遠兩人屏退了隨從,單獨吃飯飲酒,如同從前一般,絕口不提兩家聯姻之事,雲忠孝也稍稍放了心。
兩人不知不覺從朝堂之事談到了廟宇,鸞國多信鬼神,上到九五之尊,下到平民百信,都是如此。皇家每年兩次大型祭奠,祭天地、祭祖先,若是踫到一些災荒,皇帝更是需齋戒沐浴,大行祭祀。
「昨日太後請女道師蒼鴻子入宮為後宮祈福肅靜,元帥可曾听說?」劉志遠問。
「自然是听說,傳聞道師蒼鴻子游歷到了鸞國都城,太後請之竟欣然赴約,太後大悅。這蒼鴻子道行高深,專能為女子觀福避災,別說鸞國,即便是其他國人也對其極為崇敬,只是听說這蒼鴻子脾氣古怪,軟硬不吃,讓不少人吃過閉門羹。」雲忠孝道。
「是啊,所以太後大悅。」劉志遠笑了笑,而後,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般。「哦對了,即便是蒼鴻子到了京城,我們便也投個邀貼吧,為府上後宅觀上一觀,逢凶化吉也好。」
雲忠孝也心動,但卻為難,「即便是他國皇家邀請,這蒼鴻子有時也是不給面子,我們如何能請得動她?」
劉志遠笑著親手為其倒酒,「元帥應這麼想,送不送邀帖是我們的事,而蒼鴻子來不來卻是她的事。她不來,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她來了,我們倒也撿了個便宜,何樂而不為呢?再者說,那蒼鴻子脾氣古怪,搞不好她就赴約也說不定。」
雲忠孝想了一想,點頭,「劉大人說的是,估計投邀帖的也不止你我二人,滿朝文武搞不好都投了帖子踫運氣,即便是未邀請到,也不丟人,是嗎?」
「對,別說其他國,即便是我們鸞國,太後也多次邀請蒼鴻子,但她來的次數也寥寥,所以我們不丟人。」劉志遠笑著,心中暗笑這雲忠孝死要面子。
有劉志遠的話,雲忠孝徹底動心,而後用完午膳後,便匆匆回家寫了份邀帖,派人尋著送去了蒼鴻子那里。
時間飛逝,兩日過去。
雲忠孝真的瞎貓踫上死耗子,滿朝文武的邀帖少說也有百封,但蒼鴻子就挑了幾個人,其中有一人是雲忠孝,可惜,劉尚書的邀貼未被選上。
雲忠孝有多開心自是不說,與劉尚書雖不算是知己,也算是談得來的朋友,從前的尷尬一筆帶過,兩人又和好如初,還特意設宴邀請了劉尚書,以安慰他邀帖落空。
……
這一日,一場陣雨後,雨過天晴,因雨水,空氣中漂浮的塵埃干淨,一片透明,那陽光照射下來,也仿佛毫無懸浮顆粒阻擋,很是刺眼。
夏初螢見雨停了,便帶著熙瞳出外玩。府內路面解釋石板拼成,不會有泥濘,因為剛剛的雨,更是十分干淨。剛剛出來,就听有下人來報,說漣漪郡主來了。
初螢大喜,因平時見到蘇漣漪十分困難,人家是大忙人,可不是她這種閑散公主可以比的,如今漣漪親自到來,不知是因為何事。
將熙瞳哄著離開,初螢也不顧路面上的水,提著裙子便親自迎接。
遠遠的,見到穿著便裝淺色衣裙的蘇漣漪從門外笑盈盈地入了來,雖她官位不低,是面前的大紅人,更受到太後喜愛,但蘇漣漪卻不若其他女子那般擺架子,永遠是笑意盈盈。
只不過,今日她的笑意卻帶了一些牽強。雖外人看不出,但對漣漪十分了解的初螢能看得出來。
「漣漪,你來了,今日公休?」初螢上前,牽了她的手,兩名妙齡女子便這麼手牽手地入了公主府,但卻沒去大廳,而是直接向公主閨房而去。
「恩,這幾日未來,可曾想我?」漣漪笑道。
「想,天天想,日日想,每時每刻都在想。」就這麼說笑著,兩人便入了公主閨房。說著逗趣的話,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種愉悅的氣息。
夏初螢屏退了丫鬟們,轉身將房門關好,剛剛那甜美可愛的笑容漸漸收斂了一些,「可是有什麼事?」
漣漪苦笑,「你看出來了?」
「今日不是公休日,但你卻休息在家,定是有大事,而且……」初螢頓了一下,「是元帥府的事吧?雲夫人昨日臨走時候說今日再來,但清早卻派了下人來說,府上有事,今日不來了。結合你剛剛眼底的陰郁,我猜想,定然是元帥府出事了。」
「你知道的真太多了。」漣漪開了句玩笑話,但也不像剛剛那樣笑了,收斂了笑容,換上了認真。此時只有她們兩人,可以放下防備和小心,坦誠相待。「有個專門給後院女子算命的女道師你知道吧?蒼鴻子。最近被太後請入宮中,為後宮去災的。」
「知道,這人名望極高,脾氣也古怪,母後邀請十次,能有兩次來就不錯了,雲游四海,也是名瀟灑的女子。」初螢道,而後腦海中突然涌現靈光,「難道是元帥府後院出問題了?前幾日我听說,蒼鴻子接受了幾名官員的邀請,其中有一家便是元帥府。」
漣漪點了點頭,「對,昨日晚上我心情便忐忑不安,不知為何事,後來猛然想起這件事,越想越是擔心。今日我便告假一天,專門去了元帥府。果不其然,那蒼鴻子竟做出了一個十分荒唐可笑的結論。」
「荒唐可笑?什麼結論?」初螢驚。
想到這,蘇漣漪便忍不住哼出冷笑,「那女人一定是收了劉尚書的好處,來了元帥府後院,竟一口咬定我是命中帶煞之人,不僅克夫,還會克雲家人,而有旺夫之命的人是誰,你定然猜不中。」
初螢被弄愣了,搖頭,「猜不中,是誰?難道是雲夫人?」
「是惠姨娘。」蘇漣漪嗤了一下,她不是那種容易生氣之人,但這一回,是真生氣了!
她與那什麼蒼鴻子蒼黑子的根本不認識,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套?難道說是真的?真的個屁!她蘇漣漪若是克夫,那飛峋的任務如何完成?那飛峋的臉如何治好?還有懷靖城一站。
惠姨娘旺夫?旺個屁!論為雲元帥添丁,她只生了那麼一個兒子,若論母家勢力,她母家還是靠元帥撐腰,哪來的旺夫?一定是劉尚書!
那一日在用門外臨上馬車的一幕一次次涌現腦海,如同陰影,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