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這是幾年來,金玉公主夏初螢第一次正式招待駙馬、金鵬將軍雲飛揚,遙想當年相識、相知、相愛之時,恍如隔世,物是人非。愨鵡曉
也許雲飛揚未變,但夏初螢已變了,不再是從前那眼中只有一個男人的夏初螢了,她受一名自來現代世界的女子渲染,女權思想有了覺醒。她厭惡了一夫多妻,厭惡了明爭暗斗,但……
人非聖賢,天下誰人能說理智與情感可完全統一?
——夏初螢有了動搖,正在掙扎。
廳堂內,不再是那名帶著孤傲的俊美男子獨自飲茶,而有一名佳人伴在身側。
「你來這里,所為何事?」夏初螢問,語調平穩,但心底卻有著忍不住的忐忑,手心逐漸變涼,隨即便拿起一旁的茶碗,用茶碗的溫度溫暖自己手心。
「今日皇上召我入宮,與我說了一事。」雲飛揚道。
初螢本以為他能說是來看望孩子的,來看望她的,卻沒想到對方真有事而來,不自覺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忐忑平復了一些,將茶碗放下,抬頭看向那名曾經將自己迷得神魂顛倒的男子,「何事?」
雲飛揚也看向初螢,竟一愣——她何時變了?
面前的夏初螢還是從前那般嬌俏絕美,一雙如水眸子璀璨動人,皮膚白皙剔透,五官未變,但卻給人截然不同兩種氣質。
從前她身上散發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貴氣和驕縱之氣,而如今身上卻隱隱散發一種清冷,好像雪山上的雪蓮,有著嬌艷的外表,卻有著沉著冷靜的氣質。
「怎麼?」等了半天,未等到他的回答,初螢追問了句。
雲飛揚趕忙緩過神來,「皇上問我,是否願去東鄔城駐守。」
夏初螢一愣,出乎意料,不過轉念一想又能想通。
最早東、南兩城都是由將領駐守,其中東鄔城起先的駐守將領便是雲飛揚的父親、赤虯元帥雲忠孝,後已仙逝的父皇不知听信了何人讒言,將兩名將領召喚回京,派了兩名親王前去駐守,最後竟出現了叛王之事。
這件事再一次證明,背叛自己的不一定就是外人、而家人也不一定會忠誠自己。
難道皇兄吸取了這個教訓,決定還是延續武將駐守邊城的規矩?
「那你是怎麼回答皇兄的?」初螢問。
雲飛揚眉頭微微皺了下,「這件事皇上也還在猶豫,並未定下,今日喚我去也不是下發聖旨,而是想與我商量下。至于結果,皇上給了我一段時日考慮,並未今日就要答案。」
初螢聞此,點了點頭,「此事可大可小,皇兄登基不久,若這麼快推翻父皇在世時定下的規定,勢必會引起朝中波瀾,即便是要去,也要過一段時日。」
雲飛揚定定地看著她,神情有一絲驚訝。
初螢被這眼神盯得有一些不自在,「怎麼?」說著,下意識低頭看了下衣著,難道自己何處不妥?
雲飛揚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有一日我們兩人竟有此話題,你……變了。」
初螢隨後也了然,從前她因太過迷戀他,日日夜夜心中想的都是他。分開時、日日派人打听他的一舉一動,只要發現他有何喜好,便立刻著手去尋,待兩人見面時,如同獻寶似得搬到他面前,只求他開心。
——迷失了自己。
「這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人也是如此。」初螢道,漣漪說過,不變的是唯心的、變的才是唯物的,雖她不懂何為唯心、何為唯物。
雲飛揚的濃眉又動了一動,猶豫了下,而後道,「以後,都要如此嗎?」他指的是,兩人永遠分開,夏初螢帶著孩子獨居在公主府,明明是一家人卻分隔兩地。
初螢嘆氣,「這重要嗎?」
雲飛揚不解,「我不懂我做錯了什麼,你變了,我未變。」
初螢點頭,「是啊,你從來都未變,但如今我變了,所以這樣的結果,你便接受了吧。」
「若我不接受呢?」本來沉靜的聲音夾雜了一些緊張。
初螢愣了下,本來堅定的心重新動搖了,想到了從前的感情,想到了自己的兒子,這樣下去確實不是個辦法,但她要如何說?
兩人再次沉默。
雲飛揚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讓初螢驚了一下,本來幾乎平靜的心湖因兩人突然拉近的距離再起波瀾。她略帶驚慌地看著他,「你……你想做什麼?」
雲飛揚長嘆一口氣,「別再讓我猜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罷,我想了很久卻怎麼也想不到你因何事在鬧別扭,有什麼心中不快直接說出來,解決了便回去,你可知我們家事在京中如何盛傳?」
夏初螢看著身前那高大身影目瞪口呆……是啊,兩人在京中都是有身份之人,如今她帶著孩子逃回公主府,給京中之人添了多少茶余飯後的談資?她每日在府中不問世事便作罷,但雲飛揚卻還要應酬交際。
心中有一些不忍,「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她看著他的雙眼,那雙深邃的眼讓曾經的自己多麼迷戀,如今看去,還是能勾人心弦。
雲飛揚再一次嘆氣,「初螢,以你的聰穎,難道會想不出我此時的處境?我沒質問你,是因尊重你。初螢,從成婚到如今,我對你一向尊重,難道你不知?你在府中所作所為我都忍了,我雲飛揚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夏初螢被雲飛揚質問,但壓抑的心情卻突然放晴。
苦笑,「是啊,尊重我,你只將我當做一個公主而非女子,更不是你的女人。你頻繁納妾時可想過我的感受?每月五日如同完成任務一般,你可曾想與我交流?你問過我每日開心嗎?問過我每日傷心嗎?你問過我為何要將將軍府後院整得雞飛狗跳嗎?哪怕是因我折騰了你的愛妾,你來責備我也好,但你呢?對我永遠是不聞不問。」
雲飛揚第一次听見夏初螢的心聲,驚訝住,原本他以為,那些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公主在宮中的生活,不也是如此嗎?
「初螢,我們從前的生活一向和諧美滿,我尊重你、你尊重我,當年金玉公主賢惠之名甚至成了京中女戒的典範……」
「賢惠個屁!」初螢終于忍不住了,拋開皇室要求的優雅禮儀,一下子暴罵出來。「我不希望你娶那麼多妾室!我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不希望與自己夫君互相尊重得好像同僚,我折磨那些賤人只是為了讓你重視我,哪怕是跑來與我吵架也好,但你都對我視若罔聞,我受夠了!」暴怒,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面容上的平靜早已不在,俏面漲紅,是因為憤怒,更是因為羞澀。
……她竟不小心將自己心中想法說出來了……會不會引起他的反感?
這一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逝,而後又覺得自己可笑之極。
事已至此,她還有怕什麼?這事情早已嚴峻,此時只是更加無以挽回罷了。罷了,罷了,她從來也沒想過挽回。至于剛剛心中的一絲悸動,就當是病了罷。
「你……這是你真實想法?」雲飛揚已被驚呆,就這麼直愣愣站在她的身前,甚至有了結巴。
夏初螢長長舒了口氣,鄙夷自己,還是將這丟人的想法說了出來。站了起來,小心繞過雲飛揚。「我累了,要休息了,金鵬將軍也早回吧。」
「等等,」就在初螢即將轉身離開之際,雲飛揚一個箭步過去拉住她的手腕,那細致潔白的鋯腕握在手心中,惹人愛憐,竟讓他不自覺開始鄙視起自己的後知後覺。
初螢慌亂,想掙月兌,但對方是武藝高強的將軍,豈是她這樣嬌小女子可輕易掙月兌的?「你放手。」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靜。
「你先回答我,這些是你真實想法?」雲飛揚又問。
夏初螢哭笑不得,想來這廳堂也無外人,她便將什麼面子什麼尊嚴都放了下,哈哈笑了起來,無比悲涼,「高高在上的公主心中竟和那些賤女爭風吃醋,是不是很可笑?」這些話,她本不想說。
雲飛揚擰眉,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是抓著她手腕不放。
「好了,雲飛揚,這回你心滿意足了,你娶了公主而後置之不理,日日納妾。如今你的妻已瘋了,不要什麼皇家尊嚴了如同潑婦一般和你吵鬧,你贏了,真正高高在上的不是什麼狗屁長公主而是你金鵬大將軍,看到這樣的結果是不是很高興?心花怒放?」一邊說著,一邊更是拼命掙扎。
雲飛揚早已習慣了兩人相處模式,更以為公主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生活,卻沒想過夏初螢竟然會爭風吃醋。眉頭越來越緊,握著那潔白鋯腕的手也是越來越收緊。
「疼!放手!」初螢忍不住喊了出來。
雲飛揚一驚,趕忙放開了手。而夏初螢離開了他的控制,便立刻跑到了廳堂門口,「金鵬將軍,今日就到此吧,我累了。」說著,轉身就走,但又想起了雲飛揚所來目的,便轉頭道,「至于皇兄詢問你之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用問我,如同你從來的所作所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