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小漣?」
在經過眾神戶與神司各種眼神的許久打量下,那抹紅色玲瓏曲線終于淡淡地說了句,聲音優美妖嬈,但其語調卻異常復雜,听不出其中情緒。
蘇漣漪一直是低著頭的,表現得極為順從。听到了聖女的詢問,便微微點了點頭,「回聖女大人的話,小女正是小漣。」
李勝也是低著頭,並非什麼順從,而是緊張!雖對奉一教極為不屑,外加憎恨,但說實話實說,他現在緊張得很。
周圍那麼多人眼巴巴地看著,有些人是嫉妒,有些人是厭惡,李勝敢保證周圍站著的絕大多數人沒揣什麼好心。而他和小漣是什麼?隨意被人揉捏的螻蟻——若聖女喜歡他們,他們便是神跡;若聖女不喜歡他們,後果……難以想象……
這些裝神弄鬼的,隨口說個理由,他們都死無葬身之地。
「抬起頭來。」
聖女的聲音是清冷的,好似絲毫沒情緒在其中,但蘇漣漪卻隱約感覺到其中帶著些不耐煩。
乖巧地抬起頭。
李勝能听見周圍一片小聲抽氣,因為小漣的美貌。
小漣是美的,他早就知道,即便是如今小漣不想爭風頭,絲毫不施粉黛,卻依舊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美。
她的美是端莊、大方,美得坦然,讓人舒服,
蘇漣漪抬眼看了所謂聖女一眼,而後迅速垂下眼去,不肯與其交流。
動物行為學上,在沒有語言、肢體溝通的情況下,眼神是最易引起事端的交流方式,尤其是對已帶著偏見的聖女。
聖女看了一眼名為小漣的女子後,見其態度謙卑,聯想到其身份為婢女,料到其作不起什麼風浪,便收回了警惕心。「神跡?」說著,微微偏過頭去看為其引薦的神司。
神司立刻道,「回聖女大人,確實是神跡啊!當時小漣第一眼見到您,便如猛雷擊面……」
旁邊有道聲音,「鄭神司,當日您沒在場,這說得怎麼好像神跡發生在您自己身上?」**luo的嘲諷。
周圍人也都跟著哈哈笑了起來,好像蘇漣漪、李勝和張神戶、鄭神司為逗樂的小丑一般。
張神戶低著頭,花白的胡子動了一動,最終沒敢反駁。
鄭神司氣得跺腳,惡狠狠地瞪了那始作俑者,「在下自是听張神戶說的,而張神戶自是親眼所見!」
「一個是看的,一個是听的,當事人小漣姑娘都未說話,你們兩個在這說來說去,不妥吧。」又有人道。這千載難逢面見聖女的大好機會,竟被面前兩個老匹夫搶了風頭,眾人心里都憋著氣。
一眾人七嘴八舌地嘲諷起來。
「安靜,這里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喧嘩?」一旁的紅衣護法突然出聲,周圍迅速恢復了安靜。
聖女神色未動,又將視線放在了蘇漣漪身上。「小漣,你來說說,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請聖女大人恕罪,」漣漪好似誠惶誠恐,「當日之事,小女也還在驚訝中。那一日,小女隨表哥到張神戶家,而後見到了……聖女大人的聖像,小女只覺聖女大人容貌傾城、慈眉善目,唇角微動,好像要對小女說什麼,小女卻听不清,只能更努力去听,後來……後來……」聲音越來越小。
眾人又開始低聲議論紛紛。
這些人多多少少都信天神的存在的,在這種氛圍中,一名懵懂少女說一些引人費解的話,他們自然也相信。
眾人未見,聖女眉頭輕蔑一挑,但瞬間,這譏諷的挑眉動作又回歸了莊嚴。「那一日,本座見到的,果然是你。」
眾人嘩然。
別說這些神戶、神司,就連李勝也嚇一跳,驚悚地轉眼盯著蘇漣漪,用眼神瘋狂詢問——你不是想混進奉一教嗎,你不是隨口編的見到神明嗎,怎麼這狗屁聖女也有什麼神跡了,快回答我!
蘇漣漪用余光看到李勝的模樣,忽視掉,心中暗笑——聖女的目的是讓所有人相信她便是神明,有神跡出現,自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順桿爬。與其說神戶希望神跡成真,怕是連聖女本人也希望有神跡罷,哪怕是裝。
眾人只見,名為小漣的女子慌張抬頭,淡然不再,大眼中滿是驚恐,「聖女大人,您……您也見到小女了……是真的見到小女了?」
聖女面上是聖潔慈悲地笑容,點了點頭,「是,那一日,本座正打坐祈福,便覺察到一抹純潔靈魂飄然而至,本座順著那抹靈魂望去,便看到了你。」
此時,眾人再也按耐不住,齊齊跪倒,「天神仙靈!天神仙靈!」
人荒馬亂中,鄭神司扭頭對著正跪地的張神戶狠狠一捏拳,兩人眼神交換——升遷有望。
隨後,自然是尊貴的聖女大人安撫眾人,釋經布道,更是對張神戶與鄭神司嘉獎,而後便將允許蘇漣漪候在自己身邊談話。
神跡的出現,瞬間傳開,無論是奉一教內外還是馬家村,都知曉了這神跡,更是對奉一教以及天神深信不疑。
聖女又回到了雪白紗帳中,隔著層層疊疊的紗帳與攆車外的小漣對話,不外乎是問小漣的籍貫,身份,平日里都做一些什麼,以及對奉一教的感悟等等。
蘇漣漪帶著十足的恭敬以及少女的慌張,一句一句回答聖女,不敢怠慢。
太陽西下。
馬家村最後一名「病人」都已痊愈,整個村子都在驚喜、感激以及對奉一教無上崇拜之中。此時馬家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幼,都已成為了奉一教的教徒。
而聖女當即決定,張神戶發現神跡有功,晉級為神司,專門負責馬家村。而之前的鄭神司,晉級為高級神司,等等。
馬家村是大村,即便是如此災害,在馬家村中影響都不算大,而能掌管馬家村的教徒,自是權力、油水不小,張神戶遷升引眾人羨慕嫉妒,自是不說。
「小漣。」透過層層紗幔,聖女優美的聲音傳來。
「是,聖女大人。」蘇漣漪恭敬道。
「既是與我教有緣,便加入我教,到本座身邊吧。」聖女的聲音高高在上,語氣透露著恩典。
李勝抬眼,驚恐外加驚喜地看著蘇漣漪——這丫頭走的到底是什麼狗屎運,怎麼就能如此一帆風順,在神戶家隨便裝裝樣子便被稱為神跡,見到奉一教的聖女隨便說說話,便被聖女留在身邊。
李勝突然有種想法,當初他就不該成立什麼什麼教來騙人,就應該直接成立個小漣教,就讓小漣當什麼聖女——這丫頭也實在太神了!
蘇漣漪也裝出驚喜的樣子,但隨後又滿是苦惱。「承蒙聖女大人厚愛,而徐姨娘雖喜愛小漣,待小漣如親生女,但畢竟小漣已賣身入元帥府,非自由身。」
「這個無妨,贖身多少銀兩,只管與我說便是。」聖女道。
漣漪趕忙裝作慌張跪地,「小漣多謝聖女大人,多謝天神,聖女大人對小漣是再生父母,小漣願一輩子為聖女大人做牛做馬。」
周圍所有人都紛紛驚嘆、贊揚紛紛,就如同聖女故意做給眾人看的一般。
這件事便告一段落,在馬家村人的崇拜敬仰中,聖女一行離去,消失在夜幕中。
蘇漣漪和李勝則是搭乘鄭神司的車右回到張神戶家,如今張神戶已成為神司,狹窄的馬車中摁奈不住的歡樂。到了張神戶家,張神戶又給蘇漣漪和李勝拿了不少禮物,兩人大包小包地拿回了李家。
夜已深了。
李母已睡下,廚房中掌著一盞小油燈,蘇漣漪和李勝兩人用過晚飯,圍在炤台前,喝著張神戶送來的茶。
「小漣你真是太厲害了!」李勝忍不住挑大拇指贊嘆。「原本我以為你想打入奉一教,少說也是十天半月,沒想到三天就能讓聖女主動留你在身邊。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是你小漣做不到的?小漣,你果然是神跡,神跡啊!」
蘇漣漪慢悠悠地吹了口漂浮在茶碗中的碎茶葉,若有所思。許久,莞爾一笑,「聖女沒你想象中那般喜歡我,今日她做的一切,只是表演給眾人看罷了。」
李勝一愣,「表演?」
「對,為了彰顯其慈悲胸懷,」漣漪道,「加之,天時地利人和,也注定了聖女重視這一次神跡。要知曉,馬家村瘟疫便是聖女在裝神弄鬼,而此時出現神跡,便更有說服力,聖女沒理由也沒辦法反駁。」
李勝一拍炤台,「無論怎樣,要祝賀小漣馬到成功,我便以茶代酒,先干為敬了。」說著,一仰頭,一杯茶見底。
蘇漣漪笑盈盈,將茶碗踫到唇上抿一下,「沒什麼可慶祝的,到聖女身邊,只會更危險。」
李勝一愣,「危險?」
漣漪微微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晚風驟起,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
「聖女身邊並無妙齡女子,多為男子,越是近其身之男子,越是年輕貌美,」漣漪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個細節——聖女從攆車而下,皆踩著美少年紅衣護衛的背,這一幕讓她隱隱不安。「雖無憑據,但我擔心……這身為聖女的女子,心狠、善妒、。」
若想調查奉一教,在聖女身邊是一條捷徑,但卻極其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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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去醫院復診,未更,這幾日會慢慢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