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堂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名字再一次和蘇漣漪牽連在了一起,以這種方式。這傳言比從前的更不堪,胸口有怒火,但連自己都未發現,這傳言雖比從前更甚,但他怒氣卻比之前小了很多。
瀟家也算是岳望縣的大戶,常年走商,以貿易各國高檔木材為主,瀟家一脈單傳,而瀟老爺子還年壯康健,家里人便不忍讓獨子吃苦,隨便在岳望縣弄了點小生意給其玩玩。
瀟家公子名小耽,耽,沉溺也。可見家人對其的溺愛。
瀟家除這一根獨苗,皆是姐妹女子,與那紅樓大觀園有上一拼,而這瀟公子的人生抱負,也是如此——願憐遍紅塵香,惜遍天下玉。
說來也怪,那清高孤傲的李玉堂,偏偏就和這個拈花惹草的瀟小耽是發小,從小玩到大,除了瀟公子,李玉堂與外人無深交。
這整整一日,把李玉堂郁悶壞了,為何人人看他的眼光都很奇怪?他的性格也不允許自己到處問,便只能忍著,晚上之時,叫上發小瀟小耽去豐膳樓喝悶酒。
瀟小耽一搖折扇,做風流才子樣,「玉堂,這兩日,你可在我們岳望縣出了大名了。」說著,笑得曖昧。
一身白衣的李玉堂一掃平日里那優雅,倒了杯酒,一仰頭喝下,而後狠狠將那酒杯摔到桌上,「豈有此理,這分明就是含血噴人,我哪里和那蘇漣漪在一起?夜深人靜幽會?我的行程墨濃都知曉,這幾日我根本沒離開岳望縣城半步。」
瀟小耽一聳肩,很刻意地眨了眨眼。
李玉堂火了,狠狠一拍桌子,「怎麼,連你也不信?我們從小結識到如今,我犯得著因這種事騙你嗎?」
瀟小耽立刻像猴子似得從位置上蹦起來,找了張離李玉堂最遠的椅子上坐下,重新慢條斯理地搖起了扇子,「冷靜,一定要冷靜,我才不和你打架呢,打架那是粗人才干的事。」為何不和李玉堂打架?因為從小到大,就沒贏過,每次都被李玉堂打得鼻青臉腫。
兒時破相就破相了,如今大了可萬萬不能破相,沒了他這張道貌岸然的臉,還怎麼去哄那美嬌娘?
墨濃不在李玉堂身旁,早就帶了一堆人去查這消息是從哪里散發出來的。
說到了正事,瀟小耽皺了皺眉,「玉堂,你說,會不會是那蘇漣漪想借機勾引你,自己散發的消息?」
李玉堂愣了下,垂下眼,想起那高挑清冷的女子,在河畔,對著官道遠方翹首以望,靜如處子,媚如垂柳。她見到他第一眼時確實有驚艷,但也僅僅一閃而過,隨後便一直保持著陌生人的距離。
他不會看錯,那根本不是可以刻意裝出,她確實……不記得他了。
想到這,李玉堂本應高興,但不知為何,卻還有一種不甘。
「不會,這消息不是她散播的。」李玉堂的回答堅定,不容置疑。
「那能是誰呢?」瀟小耽本就是紈褲子弟,裝一會就沒了正型,此時干脆扔了扇子,半趴在桌子上。
門外,有小二的聲音,「李公子、瀟爺,門外有幾位客人听聞你們二位在此,想進來打個招呼。」豐膳樓就是豐膳樓,對客人的**空間保護得很好,若不是客人同意,外人是不允許隨意進入雅間。
「恩,讓他們進來吧。」李玉堂道。
瀟小耽也趕忙撿起扇子,坐正了身子,裝出少爺樣。
有三人入內,都是中年人,兩胖一瘦,衣著華貴,操著外地口音,見到兩人時一拱手,「听聞李公子和瀟爺在,我們三人便慕名而來,叨擾了。」
為何叫李玉堂為公子,而瀟小耽為瀟爺?前者是正常叫法,後者是刻意為之,因瀟小耽就喜歡裝那大爺。
李玉堂與瀟小耽也站起身拱手客套,請三人入座。商場應酬便是如此,見面則熟,合作則友。
那三人是外地商人,行商至此,而李玉堂在岳望縣名氣甚大,所以听聞李玉堂在隔壁,便來認識下。
其中一位胖商人姓周,做酒品生意,瀟小耽來了興致,「這位周老板,您來岳望縣做酒生意,可與蘇家小姐打過交道?」
那周老板愣了一下,下意識用眼角掃了李玉堂一眼,馬上恢復了正常,「我老周走南闖北還第一次見到蘇小姐那樣的奇女子,容貌絕麗,國色天香,為人爽直,睿智聰穎,以一名女子之力竟可以挑起蘇家酒的重梁,真是難得的女子啊。」一邊夸張,一邊偷眼又看了李玉堂一眼。
他這話固然有真,但也有夸張,其意很簡單——夸了婬婦蘇漣漪,這奸夫李玉堂肯定會高興啊。
「噗……」瀟小耽忍不住笑了,用扇子掩著嘴,斜眼去看李玉堂,果然,那廝的臉又黑了一層。
旁邊瘦的那人也說話了,「周老板說的是,雖我未與蘇小姐打過交道,但听聞蘇家藥酒的奇效,便買了一壇嘗試,果然,才喝了半壇,腿舒服了許多,幾日後離開岳望縣,我便打算稍上一些回去。」
本來還打算客套客套的李玉堂,坐在一旁,什麼都不想說,生著悶氣。
瀟小耽又陪著說了幾句,那行商之人也都是有眼色的,看李家公子面色不好,說了幾句便也離開了。
三人都納悶,都挑著好听的說了,為何那李公子還不高興。誰能想到,李玉堂此時被冤枉,被大大的冤枉。
繼續吃飯喝酒,瀟小耽說著好話,哄著發小,讓其喝酒,吃喝到了一半,墨濃回來。
「少爺,我回來了。」墨濃道。
李玉堂立刻沒了吃飯的興致,扔了筷子,「那消息到底是誰傳出來的?」很是焦急。
「回少爺,這消息是蘇家村幾名村婦傳出來的,我親自去問了,她們確實是看到蘇漣漪夜半與一名俊美男子在外嬉戲,都以為是少爺您,所以……」墨濃後面便沒說。
李玉堂本來很生氣,如今听見墨濃的話更是生氣,狠狠一拍桌子。
蘇漣漪半夜三更竟與俊美男子私會!?那人是誰?「那人身份調查出了嗎?」
「回少爺,村婦說,那男子一身紫衣,衣著華貴,容貌俊美,有著桃花眼。」
李玉堂一驚,總穿紫色衣服招搖過市帶著桃花眼,除了那葉詞還能有誰?猛然想起,當時在萬珍樓屏風之後,葉詞說,他對蘇漣漪有興趣。難道……葉詞並非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下手了?
蘇漣漪啊蘇漣漪,枉我還以為你變了性子,原來還是那般好男色。
李玉堂的面色越來越黑,一雙峨眉緊皺,清冷狹長的眸子帶著濃濃怒氣,白玉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早習慣了風月場所的瀟爺一勾唇,他好像在玉堂身上看出了有趣的東西,誰說李玉堂不食人間煙火,這吃起來,比誰都知味兒。
豐膳樓接下來如何,便不表,與此同時,蘇家村。
這一日,漣漪告了假,未去縣城酒鋪,也未去酒廠,在家一直在研究著什麼,瓶瓶罐罐,碗碗盆盆,各種各樣的材料,一會加上一些,一會減上一些。
初螢也來了,支著下巴也不打擾,就這麼眼巴巴地陪著,看著。
院外有車響,老馬頭趕著馬車來。「漣漪小姐在家嗎?」
初螢見漣漪正忙,趕忙起身快步而去。如今初螢不能像小蝴蝶一般飛來飛去了,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肚子越來越大,已快八個月,嬌小的身子挺著大肚子很是辛苦,走快了便喘。
「馬大叔,您有什麼事嗎?」她也隨著蘇漣漪稱呼馬大叔。
「是初螢小姐啊,」老馬頭道,「漣漪小姐讓我幫她去縣城鐵鋪做的東西做好了,今天運了回來。」說著,從車廂內取出一堆奇形怪狀的鐵片,下了車,搬了進去。
漣漪放下手中正在研制的東西,迎了過去,也幫忙抬著,「謝謝馬大叔了。」
老馬頭笑呵呵的,「有什麼謝的,您先看看,有沒有漏下的,若是有,我趕緊去縣城找人做了。」
漣漪笑著點點頭,清點了一下,一共是21塊,「沒錯,正好,馬大叔辛苦了,進來休息喝杯茶?」
老馬頭拒絕,「不用了,漣漪小姐和初螢小姐忙著吧,酒廠還有事,我先走了。」
「好,辛苦了。」漣漪親自將老馬頭送了出去,然後繼續回來研究剛剛未完成的東西。
「漣漪,這些鐵片是做什麼的?」初螢問。
「是蒸餾裝置,我托馬大叔在縣城幾個鐵匠鋪做的。」漣漪道,圖紙是她畫的。
初螢不解,「為何要在幾個鐵匠鋪做,難道一個鐵匠做不出?」
漣漪搖了搖頭,「原因有二,一是同時趕制可節省時間。二是設計圖紙不會那麼容易外泄,一個鐵匠可以做出一個便能做出第二個,外人隨便出些錢就能買到。」
初螢恍然大悟,「還是漣漪想得周到,分開來做,再自己動手組裝是嗎?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組裝?」很感興趣,因為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虎回來就組裝。」漣漪回答,說著,將最後一次調制的東西弄好,將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潔白的藕臂,將攪拌出來的東西用小木棒小心涂抹在手臂上。
「做好了?我也要試。」說著,初螢也挽起了手臂。
漣漪搖頭,「不行,這里有酒精成分,你懷有身孕,恐傷身體。」
初螢撅起小嘴。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漣漪將那隱約干的膏體除去,挽起另一只袖子對比,卻發現不出什麼效果。因這幅身體年齡尚小,加之皮膚天生女敕滑,別說汗毛,就是毛孔都沒上幾個,怎麼能看出效果?
清瑟無奈,長嘆了口氣,東西做出來了,但這實驗在哪里做?
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孫大嫂吳氏和大伯母趙氏,莞爾一笑,「初螢你在這看家,我出去下,一會就回。」
「好的。」初螢笑眯眯道。
漣漪用清水洗了洗胳膊後,放下袖子便快步出了去。
此時為盛夏,地里除了早晚需要澆水,一般不用留人,吳氏和趙氏在家做家務,漣漪到了便找到,將兩人帶回了自己家。
「漣漪妹子,有啥事啊,非去你家?」吳氏不解,趙氏也是如此。
漣漪笑著解釋,「我做了一種護膚品,想找人試試效果,放心好了,剛剛我用自己手臂試過了,不會出現任何副作用。」
趙氏問。「護膚品?那是啥?」
「就是保護皮膚的一種東西,女人的皮膚過了三十歲後便開始流失膠原蛋白,時間長便松弛暗沉,出現一些皺紋或色斑,若是用上一些護膚品,便可多少得到緩解,何況你們平日常年暴露在外,皮膚受紫外線傷害,更需要調養一下。」漣漪解釋著。
蘇漣漪是醫科,對這些東西多少有些知曉,美白的護膚品含鉛,緊致的護膚品里有酒精,純天然的東西是不護膚的。
而她現在做的便是酒曲面膜,其原理便是現代的爽膚水和紅酒面膜的結合,在現代,有一個日本護膚品牌推出的神仙水也是以發酵為原理進行收縮毛孔和促進皮膚新陳代謝。
蘇漣漪自然不懂其中到底有什麼配方,所以,便只能靠自己的一次次實驗。
如今,酒曲面膜的雛形已經做出,就差實踐。
吳氏和趙氏不懂這蘇漣漪說的是什麼,但她們卻都不約而同的想,自己是村婦沒什麼見識,想來,那些都是漣漪在外闖蕩接觸的。
到了蘇漣漪家,漣漪讓吳氏和趙氏躺在自己床上,頭向外。反正家中無男人,兩人便月兌了外衣,穿著內衣躺著,漣漪為兩人清了面後,用粗鹽為兩人簡單去了角質,而後便敷了酒曲面膜。
只不過,每人只打理了一半的臉,另一半沒踫,以作對比。
兩人就這麼躺著,任由蘇漣漪弄著。「漣漪丫頭,別說,讓你這巧手一弄,我這臉還怪舒服的。」趙氏道。
漣漪笑著搖頭,「大伯母夸獎了,我哪會什麼按摩手法啊,就是盡量將這些面膜敷平了罷了。」
初螢還是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換成現代時間便是半個小時。漣漪讓兩人起來,先使用木棒將面膜刮了去,而後用蘸了清水的帕子擦拭。
「呀,好神奇啊!」兩人還未去照鏡子,一旁的初螢就叫了起來,「大伯母,您的臉差距太大了,兩只臉好像不是一個人的。孫嫂嫂,您成了陰陽臉,一半黑一半白。」
正在收拾東西的漣漪見到,心中暗喜,看來,初步算是實驗成功了。
兩人都趕忙跑到鏡子面前,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
「哎媽呀,太神了,這可真神了,漣漪丫頭,這是啥啊?怎麼能返老還童啊?」趙氏驚喜。雖然年紀一大把了,但哪個女人不在意外貌?
吳氏也是如此,伸手模著自己略顯白皙的一側臉,那滑膩冰涼的觸感,已經二十幾年未曾有過,很是感動,眼圈都紅了。
漣漪笑笑,「你們躺好,我將另一半臉也給你們用上,回頭多弄幾份告訴你們用法。」
兩人趕忙躺好,漣漪便動手將他們另一半臉也敷了膜,如法炮制。
當另一側也弄好時,又是一炷香的時間。
兩人在銅鏡前驚訝地撫著自己的臉,贊嘆著,感謝著。
其實這個效果若是放到現代,根本不算什麼,但古代人哪有現代人的眼界?加之,兩人都是村婦,平日里鮮少保養,一張臉就這麼吹風日曬,如今用上,效果便十分明顯。
蘇漣漪為什麼要研制這面膜?就如同之前說過的,這是為大虎治療的一部分,其功用是收縮毛孔和促進表皮細胞生長。
兩人歡天喜地的回了家去,恨不得馬上給自家相公看看。這一路上被多少村婦瞧見,惹來多少羨慕嫉妒的目光,自然不說。
「這個東西好厲害,如果能賣到城里,肯定賺好多錢。」初螢道。
漣漪想了一下,微微一笑,「其實剛開始不是用來賺錢的,但既然做出了,可以賺錢,又為何不賺?」剛說到這,漣漪頓了下,腦子中猛然想起一直糾纏她的問題。
蘇家酒重在其獨特的口感,也就是碎銀子花的花粉,這東西無法申請專利,雖然現在能瞞著,但只能瞞一時,無法瞞一世,隨著蘇家酒的大賣,自然是需要更多碎銀子花,也就不能像如今一樣偷偷采摘。
大量采摘,定會有人察覺,若是想仿造就太容易了。
現在蘇家酒還在跑渠道,此時此刻萬萬不能被人模仿出來,所以,她需要一個幌子,一個堂而皇之的幌子來作掩護。
那護膚品,便是最好的方法!
「漣漪,你在想什麼?」初螢見漣漪不說話,好奇地問。
漣漪很滿意自己的這一次靈感,拉著初螢的小手坐在床邊,「初螢,我有一個計劃,高價雇佣村民養殖蠍子和種植碎銀子花怎麼樣?蠍子自然是藥酒用,碎銀子花則用途很多。」
初螢不解,「山上不是多的是嗎?」
漣漪解釋,「還記得之前我給你講的食物鏈嗎?蠍子也是食物鏈中得一環,若是仙水山上的蠍子都沒了,蝗蟲自然打量繁殖,蝗蟲多了便成災,最後受災的是村民,所以定要養殖。至于那花,我也是擔心有些人開采無度,最後絕跡。」
初螢了然,「原來如此,漣漪你的眼光好長遠,竟能想到以後發生得事。」
漣漪苦笑,哪是她想的長遠,而是親眼見證過貪婪的人類自取滅亡的種種事罷了。
兩人正說著,大虎回來了。
「大虎,你回來得正好,有些事需要你幫忙。」漣漪趕忙出了屋子。
大虎面色不好,因去地里看了一圈,大部分人都用嘲笑、憐憫地目光看他,好像他頭上正帶著那綠油油的帽子。有些老實的,和大虎還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的年輕莊稼漢,委婉地講傳言說給大虎听。
大虎自然知道那群人以訛傳訛,當時發生之事他是親眼見到,根本沒有李家二公子什麼事。但一想到蘇漣漪和葉詞那歡聲笑語,心頭就堵得慌。
「恩。」雖然心情不好,但大虎對蘇漣漪還是言听計從。
而後,兩人便開始動手,將那十二塊貼片,以此組裝了起來。
「這是?」大虎疑問。
漣漪仔細查看著,「這便是我設計的蒸餾器,用做蒸餾酒精,就是上回我們倆在廚房中做的那種。」
大虎摒除了雜想,仔細翻看著,研究著。
漣漪為其一一解釋,「下面這個最大的盆便是盛放液體的容器,這盆與上面的蓋子封閉,蓋子上可換水,用以冷卻水蒸氣,蓋子上容器之水若是熱了,就及時更換,看見這幾個槽了吧?水蒸氣冷卻後的水滴便從這里流出。」
大虎很耐心听著,視線順著蘇漣漪手指的方向一點點看著,腦子回想那一日蒸餾的過程,而後發現,這奇怪的器材真的可以做到源源不斷的蒸餾。
「蘇漣漪,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大虎驚訝,在蘇漣漪身上,永遠會有令人刮目相看之處。
漣漪笑笑,「原理不是我想出的,但這東西還真是我設計的,所以才會漏洞百出。」如果能從現代運來一個專業蒸餾機械,就不用她這麼硬著頭皮設計了。
大虎還在翻看,震驚著,漣漪的思路卻已經跳出了蒸餾器,想到了下一件事。
「大虎,跟我來。」漣漪道,起身進了屋里。
大虎不知蘇漣漪想坐什麼,便乖乖跟了過去。
只留下初螢還在好奇地研究著這奇怪的機械。
「你躺下。」漣漪到了大虎的房間,讓他躺在床上,還是那樣,頭向外,以便漣漪在一旁打理。
漣漪等了很久,見大虎還是直直地站在一旁,「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虎破天荒地笑了下,竟是苦笑。「我的臉,不治也罷。」
漣漪一愣,「你發什麼神經?」
大虎猶豫,他想問,若是他的臉治好,她會不會接受他。但又覺得自己可笑,先不說他不知自己臉治好了容貌如何,但就靠容貌去吸引一個女人也實在輕浮,何況那葉詞的容貌已俊美到極限,哪是人輕易趕超?
一俯身,大虎躺了下來,閉上眼。
從現在開始,他要對她好,她想做什麼,他都會幫忙,她擔心什麼,他會想辦法解決,她想要的,他會盡全力幫其得到。他不會甜言蜜語,也沒有俊美容貌,若是她能看到他的真心,他將守護她一生。
若是看不到,那兩人便是有緣無分吧。
大虎想這麼多,蘇漣漪根本就不知,她滿腦子都是大虎的治療方案、酒廠的發展、護膚品的制作和推廣、蠍子人工養殖和碎銀子花人工培育的計劃。
蘇漣漪很忙,忙到根本沒時間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自然,更沒心思去猜面前男子心中所想。
為大虎清理完了面部,仔細檢查瘡痘。那些瘡痘在兩天前第二次放膿,如今已全然沒了膿,有些已經愈合,有些還捎帶紅腫。
酒精可收斂皮膚和消炎,酒曲面膜也是治療的一部分。
將剛剛做好的面膜為大虎覆上,大虎剛想和其談談心,卻沒想到,漣漪交代了句就轉身離開,跑回自己房間取出紙墨開始寫計劃書。
半個時辰後,漣漪回來,開始處理大虎的臉。
才僅僅一次面膜,大虎臉上的紅腫又消失了許多,不得不說,蘇漣漪她成功了。
初螢跑了過來,看著大虎的臉,笑眯眯的,「大虎,你可比從前要英俊多了,漣漪,你說是不是?」
漣漪看了看,大虎的皮膚平整很多,人的視線便可忽略皮膚直接看其五官。不得不說,大虎的五官很俊朗,那種稜角分明的俊朗,用現代話說,很有型。「是啊,大虎也是很帥氣的。」笑著迎合初螢。
大虎的心,怦然一動,他喜歡被蘇漣漪贊揚。
他雖自卑容貌的丑陋,卻從未期盼著容貌有如何俊美,但,若是蘇漣漪喜歡俊美之人,他還真是希望自己容貌……
不知不覺,已到了傍晚,漣漪和初螢做了飯,吃過後,初螢便乖乖回了家,做一個早睡早起的好寶寶,漣漪拉著大虎迫不及待地第一次「試爐」,用那蒸餾器。
實驗很成功,兩攤酒竟然整整蒸餾出了半壇!
大虎一直心不在焉,想開口問很多次,最終在實驗成功後,趁著蘇漣漪高興時開了口。
「蘇漣漪,你可否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
漣漪一愣,大虎很少叫她名字,更少這麼連名帶姓的叫,點了點頭。「恩,你問,我一定好好回答你。」
大虎一咬牙,堅定了信心。「你喜歡葉詞?」
漣漪又一次愣住,她喜歡葉詞?怎麼可能,兩人分明就是普通朋友的關系。猛然想起,會不會是大虎誤會了,「大虎,有一點我得解釋,可能我和葉詞只見稱呼比較親切,那不是我的意思,是當初蘇家酒苦無銷路時,葉詞說幫忙訂兩千壇酒,但卻要我稱他為詞,我是為了銷路,無可奈何才答應的,于是便叫到了現在。」
大虎的呼吸凝了,這,算不算蘇漣漪對他解釋?
雖面上無表現,但心情無比雀躍!
「那你,喜歡他嗎?」大虎追問。
漣漪搖頭,「不喜歡,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說是合作伙伴。」
「恩。」大虎心中更是高興,比打了一場以少勝多的大勝仗還要高興!
蘇漣漪有些尷尬,「那個……大虎,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為了賣東西,就全無節操?那個……」
「不會。」大虎回答,斬釘截鐵。
漣漪心情也暖了一下,「謝謝你,大虎,謝謝你不會誤會我。」
「但,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大虎道。
「什麼事?」漣漪問。
大虎想了一下,整理了下語言,盡量不去刺激、傷害蘇漣漪。「如今外面盛傳,你和……李玉堂關系曖昧,傳言有些不堪。」
蘇漣漪嚇了一跳,「我和李玉堂?怎麼可能?」她和李玉堂現在是鐵打的仇家好嗎?
大虎點頭,「有人說半夜見到你與李玉堂在樹下打鬧,我懷疑,他們錯把葉詞當李玉堂了。」
漣漪語噎,「打……打鬧?」
大虎點頭。
蘇漣漪驚訝,而後覺得好笑。天,她和葉詞一靠在一起,二沒手牽手,兩人從頭至尾抱著著距離,絲毫沒有肢體接觸,怎麼就能傳出這種言論?
這讓一個現代人十分不理解!
現代?漣漪突然發現了問題所在。對,此時她已在古代了,在古代,按理說女子是不能和陌生男子單獨相處的,要避嫌,而她與葉詞深夜在外,確實有些不妥。
可恨的封建,可恨的古代,怎麼如此束縛女子!?
憑什麼!?
在現代的蘇漣漪不是什麼女權主義,但如今,卻真真是女權主義,她實在無法接受女子地位的地低下以及處處不平等待遇。
見蘇漣漪面色不好,大虎也不知安慰什麼,便準備起身離開,讓她自己靜一靜,在他站起身來時,蘇漣漪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大虎,你在外,是不是被人嘲笑了?」漣漪眼中擔憂。
大虎眸子微微一暖,「我不在乎。」
「對不起。」雖然大虎說不在乎,但蘇漣漪還是覺得抱歉,因為自己的考慮不周,讓他人陷入窘境,「以後,我會注意保持距離的。」
大虎很高興,恨不得立刻到仙水潭狠狠游上幾圈,唇角,早就勾起了,雖外人不大能看出來。
「直到你任務結束,我們解除關系。」大虎還沒完全浸入幸福中,卻听蘇漣漪的這句話,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底。
「恩。」本來微微勾起的唇角重新又垂了下去,大虎走開了。
……
傳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攻自破的,但前提是,時間。
李玉堂和蘇漣漪都是岳望縣的風雲人物,人人這兩人名字耳熟能詳,所以這兩人的緋聞,自然短時間內無法平息。
漣漪在李府門前躊躇很久,手上提著一只精致的木箱,里面裝的就是那護膚品,酒曲面膜。
是進,還是不進呢?
漣漪知道,那李夫人別看是在後院,其消息定然靈通,她也感受到了其他人看她的別樣眼光,還有女子們那種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的目光,卻苦無方法解釋。
她進李府求見李夫人,會不會被亂棍打出來?明明是個有夫之婦,還和人家二兒子搞緋聞。
但……不進還不行。一來,是之前答應過,要位李夫人弄一些護膚品,而來,是為了打開銷路,這面膜她想賣上高價,最好的方法便是讓這些名門貴婦口口相傳,李夫人就是最大的活招牌。
愁啊!
蘇漣漪正愁著,一輛馬車在李府門前停下,有人下來,回頭看到了蘇漣漪,驚訝,趕忙上前,「漣漪姑娘是來見夫人的吧?怎麼還不進去?」這人,正是李夫人身旁伺候的劉媽媽。
劉媽媽臉上滿是熱絡,上千親昵地拉起蘇漣漪的手,作勢便引入李府。
漣漪一進去,就見到李府下人們偷偷看她的眼光,冤屈得無地自容。她真沒和李玉堂發生什麼不該發生得,甚至于,她都沒見過李玉堂!
但心底的吶喊,外人卻無法听見。
進了牡丹院。
一群小丫鬟們上前和其恭敬招呼,小嘴一個比一個甜,一口一個漣漪姐姐,想來,她在這牡丹院地位頗高。
當看見李夫人時,漣漪都不敢抬頭了,心中苦笑。
李夫人就好像根本沒听說過那緋聞一般,「漣漪丫頭你可算是來了,最近可把我好想。」口氣親昵,好像兩人是親人一般。
漣漪尷尬得緊,想著趕緊將該辦得事辦完,速速離開。「夫人,還記得上回我和您說過的護膚之品嗎?」
李夫人自然是知道那不堪的傳聞,但到底是商家,與官宦不同,若是名與利發生矛盾,首先想的是利。這也是她想用二兒子拉攏蘇漣漪的原因。
這蘇漣漪手段高明,短短幾個月,就將蘇家小酒廠做得如此大,每每晚膳之事,老爺總拿蘇漣漪的事來做例子,讓玉堂學習。
若是男子,便罷,若是女子,又曾喜歡玉堂,何不直接收了過來?正妻固然沒蘇漣漪的份兒,給個姨娘的倒是可以,不為別的,就為她經商的才能。
這便是,李夫人的如意算盤。
「記得。」李夫人笑得和藹,就如同長輩對自家孩子一般,當然,那笑容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便只有當事人自己知曉。
看見李夫人的笑容,蘇漣漪狠狠打了兩個冷顫,更是下了決心,給她做完面膜,立刻就走,絕不停留!
「夫人,漣漪這回便將上回提到的護膚品帶來了,」說著,將精致的木箱放下,打開,其內是幾只罐子幾只瓶子,那罐罐瓶瓶都是蘇漣漪到珍玩店精挑細選,美輪美奐之品。
商品包裝,很重要!
「這是?」李夫人好奇,一旁的劉媽媽也看向那木盒。
漣漪微微一笑,「這個叫神仙方,用在女子的臉上,可恢復皮膚的白皙和嬌女敕,堅持用,便可恢復少女的容顏。」
李夫人大吃一驚,「真的?」衰老,是所有女人都痛恨和恐懼的。
漣漪微笑著繼續解釋,聲音綿綿柔柔,無比動听,「當然,不會一時半刻便恢復成少女之容,那需要長久的堅持,也許事幾個月,也許是幾年,看膚質也靠緣分,但每一次用,都會讓皮膚氣色好上許多。」
蘇漣漪怎麼夸下那種海口?現代的名牌護膚品也不敢那麼喊,原因很簡單,現在能糊弄就糊弄,反正她的目標只是引起李夫人的重視,幾年之後的效果,幾年之後再說。
在這幾年之間,她這「神仙方」早就賣出去了。
但這酒曲面膜有利無害,即便是不恢復少女容顏,收縮毛孔減少皺紋卻是真真有效的。
李夫人相信蘇漣漪,既然這蘇漣漪能說出的話,便必然能辦到!
懷著欣喜和期待,被劉媽媽伺候著在小榻上躺下,漣漪則是吩咐丫鬟準備一些潔面的水和帕子。
像李夫人這樣的貴婦,自然也是保養的,用的是古代的一些膏體,最多勉強可以保濕,但其分子太大,很難吸收。
真正擦抹的護膚品,蘇漣漪也是一頭霧水,得慢慢研發,現在只弄了這一種酒曲面膜,借著靈感之源——某日本化妝品牌的神仙水,名為「神仙方」。
漣漪先是用帕子蘸水,將李夫人臉上的胭脂香粉和膏體一一擦拭干淨,而後取出一只小瓶,倒出了晶瑩得顆粒。
那顆粒帶著香氣,無人知是什麼東西,其實,就是粗鹽,只不過被漣漪加工了一下,加了一些香粉。這粗鹽用來做什麼?是用來去角質的。
古人不懂什麼角質,現代人不陌生,這東西效果很明顯,很能唬人。
去完角質,又用帕子擦拭干淨後,便調了一些酒曲面膜,為其敷上。
劉媽媽一直再觀察蘇漣漪的木盒,見她從那精致器皿中倒出各種各樣的東西,而後弄成糊狀,均勻敷在李夫人臉上。
接著,漣漪隨便在李夫人臉上按著,其實也是瞎按,促進面膜的吸收,一炷香後,將面膜卸了,劉媽媽拿來了銅鏡,為李夫人照著。
李夫人模著自己面積,那冰冰涼涼,又女敕女敕滑滑,真的是她的臉?在看向銅鏡,那平日里的細紋幾乎消失,整張臉都水女敕女敕的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
這真是她的臉!?
「夫人,您好像回到了十六歲。」劉媽媽贊嘆。
一旁的小丫鬟也圍了上來,驚嘆著,夸獎著,自然是撿著好听的說。
李夫人驚喜,滿意,對自己的柔女敕的面頰愛不釋手,「這真是神仙方,只有神仙才能開出的方子,漣漪丫頭,你這是怎麼做到的?」兩只手不停撫模自己面頰,一雙眼黏在銅鏡中得自己。
李夫人驚嘆!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個驚嘆的人,就是蘇漣漪。她經營蘇家酒廠,可以將老爺從鬼門關活活拽回來,如今又有方法讓女人返老還童。
她在蘇漣漪那高挑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銀子,蘇漣漪就是個寶藏,永開發不盡的寶藏!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手,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會講著蘇漣漪拿下,收入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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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今天上午在讀者群和看官妹子們聊得太嗨,忘了時間,寫文時間沒夠,所以可能你看到的都是錯別字,丫頭正在檢查修正。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