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除夕夜這一天,其他時間蘇漣漪都以嬰孩不能太過吵鬧為由婉拒了蘇家人的聚會,新年確實應該一家人團聚,但夏初螢卻在默默為父親守孝,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願多加打擾。
加之,此時雲飛峋帶兵作戰,雖在眾人口中,這場戰爭仿佛不日而勝,但那東王與南王長年駐守邊關,想來也是作戰經驗豐富,自然是不好對付,人人都仿佛在翹首以盼著勝利,但漣漪卻在擔憂著自己心愛之人。
熙瞳吃了女乃後,安靜地睡了去,那睡顏如同天使一般可愛,天真無邪。
而後,一身白衣的初螢在房內照看著熙瞳,漣漪則是在客廳的桌旁坐下,將空白冊子打開,蘸了墨,便準備寫接下來的計劃。
經過這幾個月的刻苦練習,蘇漣漪的毛筆字比之從前有突飛猛進的發展,雖還不算什麼大家,卻也是看得過去。
漣漪是那種計劃性很強的人,鮮少做無準備之事、打無準備之仗,如今準備放開手腳大干一番,自然是要計劃在前。不僅是酒廠需要發展,就連她的妝品廠也要發展起來。
她要錢,多多的錢,用錢來武裝自己,不讓任何人瞧不起,不讓人有機會對自己挑肥揀瘦。
夜靜悄悄的度過,房內只有炭火 啪作響,漣漪將那計劃書寫寫改改,直到後半夜才吹干了冊子上的墨跡,合了冊子回房間睡去。
……
蘇皓是雷厲風行的人,那錢匯也是個勤快上進的人,大年才過了五天,還沒過正月十五,兩人便收拾了行囊,向剛剛平定的城市而去。趕著談成第一筆生意,挖到第一桶金。
漣漪這五日也沒閑著,召集了鄉親,將從前做好的兩份計劃書——山蠍的人工養殖和碎銀子花人工培育計劃宣傳了出來。
眾相親大喜,對蘇漣漪那是一百二十個放心,就好像跟著蘇漣漪干絕對不會賠本吃虧一般,都爭前恐後起來。
山蠍技術和碎銀子花技術之前便已在多人的幫助下研究好,如今只差逐一開展。
眾相親登了記,便開始培訓,培訓的講師不是別人,正是蘇白。因新年期間縣城書院休息,蘇白閑來無事,便被蘇漣漪抓了個正著,按照之前漣漪寫下的方式教導眾相親。
之前蘇漣漪的小驢車已被雲飛峋帶了去,沒了代步工具,于是漣漪便又去牲口集市為自己購置了一輛小巧精致的馬車,那馬兒渾身漆黑,只有額錢一抹雪白,看著便十分討喜。
從今以後,漣漪便要趕著這輛順黑色的小馬車往返于蘇家村、岳望縣城和神仙方妝品廠之間。前幾個月的安逸不再,又恢復了那馬不停蹄的忙碌。
當漣漪到酒鋪時,鋪子里的掌櫃喬六和伙計們都大為驚喜,他們以為漣漪小姐真的就不再來酒鋪,如今又見到,可以說是欣喜若狂。
漣漪在樓下和眾人交代了幾句後,便拎著一只小皮箱上了二樓。
打開皮箱,滿滿的冊子和書信。
書信?這件事還要追溯到幾個月前的群菁會。在群菁會的宴席桌上,漣漪為其中一位年老商人講解了風濕病,並讓大家留下地址,她將配置好的藥材送過去。回來後,她便抽空找人將藥材配置好,按照之前眾人留下的地址,送了過去。
而這些信,則是那些人接到藥後的回信。
信的內容大抵不外乎幾點,首先是感謝蘇漣漪的送藥;其次是蘇漣漪幫了他們大忙,若蘇漣漪有什麼需要,只要開口,他們便定然幫助;最後,自然又回歸道了商人的正途——他們看到了藥方的價值,想高價購買藥方,希望蘇漣漪開出個價錢。
最開始這件送藥之事,漣漪並未帶有絲毫目的性,完全是一片好心。但無心插柳柳成蔭,結識了這些商人,對她未來要做之事也唯有好處,沒有壞處。
漣漪又將一封封信展了開,打開了一本新的冊子,挑了一只最細的毛筆,將所有寫來信箋之人的名字都抄錄在冊子之上,每一人一頁,就如同雲飛峋的那本花名冊一般,她也要為自己建一本花名冊。
每頁的開頭是所在城縣的名字,而後是家主的名字,再來,後面則是留下了大量空白,等著有時間找人詢問了這些商人的經商範圍及身價。最後,將那信箋小心粘在冊子上,本來薄薄的一本冊子,卻在處理完後,竟變成了厚厚一本。
這樣的冊子,足足累了三冊。
漣漪將冊子工整放在一側,而後垂下眸靜靜思索片刻,突然勾唇一笑,將紙張鋪開,手執毛筆,唰唰幾下,便將那藥方工整抄錄其上。
這些商人要買藥方?她不賣,偏偏送!
她的想法很簡單,不想拘泥于現在的眼前利益,錢財是小,她未來要用到他們的地方還很多,所以,她現在要做的事便是——施恩。她要施恩,讓他們無法抗拒,也不忍抗拒。
藥方寫好後,放在一處,而後又展開了一頁新紙,寫了封短信。言辭不算華麗,沒有高高在上的傲氣,也沒有低三下四的孬氣,言語不卑不亢,其意光明磊落。
大意是,她蘇漣漪是初入商界的一名小女子,而與她通信的都是她所敬仰的商業前輩,她配置藥方為在商界打下汗血功勞的前輩們減少傷痛是她一名晚輩的榮幸,承蒙諸位前輩的贊賞,都欲購買這幅方子,她左右為難,于是,便做了這個決定——同時將方子贈送給各位前輩,以表敬意。
短信寫完,漣漪將紙張拿起看了一看,覺得實在難看得緊,便想起街市上專門為人抄書的窮秀才,便付了銀子,將信箋請秀才按所發人數抄錄多份。
藥方?自然是不用秀才寫的,她請了酒鋪的掌櫃喬六代勞。
那喬六也是寫了一手好字,明明是藥方,但被喬六抄錄後,卻如同詩歌一般優美,令漣漪連連稱奇,發誓從今往後定然要將字練好。之所以讓喬六抄藥方而不用秀才,自然是怕秀才將那藥方背下,流傳了出去。
將藥方和秀才抄錄的信箋整理好,分別裝入信封中,寫上收信人的名字,送入驛站,付了銀子,便有專門遞送信件之人將信箋按照地址送了去。
將一切都辦好後,已是下午。
漣漪告別了管事喬六,便出了後門,上了自己的黑色小馬車。當馬車行進的瞬間,忍不住愣了一愣,因,又想起了從前的日子。從前也是如此,她趕著小驢車回家,而家中有那個面無表情得雲飛峋在等她。
一種帶了絲隱痛的感覺從心底深處緩緩蔓延,是思念。
路上還滿是積雪,漣漪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便任憑黑馬慢慢跑著,思緒逐漸飄得遙遠。她在想什麼?自然是在想,飛峋此時過得好嗎?是否吃了飯,是否穿了厚衣,是否有著危險。
一陣冷風吹過,將漣漪系得嚴實的棉披風吹了開,她已經穿了很多,但一陣寒風卻將她整個人冷透了一半。兩道秀美不由得蹙起,本來就因思念略略煩悶的心,更是憂郁幾分,只因不小心想起了一句古詩。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早已不記得是初中還是高中學過的一片語文課文,當時學習時,為了考試能拿到高分,將每一個詞語都一一翻譯,將整篇詩詞都牢牢記在腦海,是一種機械記憶,不夾雜任何感情,但如今,她卻因這一句詩擔憂不已。
冬日嚴寒,她駕車都覺得寒冷難耐,卻不知飛峋此時可好。
……
雲飛揚與雲飛峋兵分兩路,牽著向東、後者向南。只因東王實力更強,南王次之。按理說,以雲飛峋的資歷根本沒資格掛帥,但其急切建功立業,便在大殿上立下軍令狀。
他是雲元帥的嫡子,也是金鵬大將軍的親弟,兩人保薦,得意得到這重任,而皇上也願暗暗幫助飛峋,因在這皇子奪嫡之戰中,飛峋也是大立戰功,只不過他的戰功在暗處,鮮少人知曉。
與叛王的攻城相比,雲家將軍鎮壓叛王之戰要容易得多,因前者是強攻,後者有城內駐軍的幫助,里應外合。果然,這勝利就如同雨後竹筍般連連而來。
地寧城是一座關鍵重城,新晉將軍雲飛峋剛剛待人拿下,將那南王打退了幾百里。
城中大營,飛峋正針對下一座城池開著軍事會議,為諸位將軍講解攻城計劃,因從地寧城向南,所有城池失守,他們從優勢轉為劣勢,需要攻城,難度憑空增大,自然要極為重視。
眾將軍原本是對著新晉大將軍持有懷疑態度的,認為其年紀尚輕、毫無經驗,但經過這大小幾場戰役後,卻對他大為改觀,因這飛峋將軍熟讀兵書、用兵如神,又武藝高超,除了作戰方面的指揮無懈可擊,更是提出了很多獨具創新的行軍、作戰、訓練、管理等等方法。
這些方法,很多都是雲飛峋和蘇漣漪兩人平日里閑來無事聊天探討而來,如今不想,卻用了上。
飛峋在講解過程中不由得失了個神——漣漪,此時此刻,你又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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