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的夏初螢的話,蘇漣漪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個情況,太後要認她當干女兒?
房內有六名宮女伺候,其中兩人上了年紀,還有四人則是青春妙齡。愛睍蓴璩太後身邊的宮女,無論是容貌還是舉止甚至能比上民間普通人家的小姐,但這群容貌出眾的鶯鶯燕燕卻絲毫搶不去太後的風光。
只見,雍容華貴的室內深處,有一紫檀木鎏金軟榻,雕工精美,下有奇異珍草,上有百鳥朝鳳。軟榻上端坐一人,身著金褐色寬袖衣裙,綴著暗紅繡紋,那繡紋為上好蘇南盈絲,一動一轉,其衣上那繡紋如同流水一般,潺潺而動。
夾雜著銀色略顯花白的發絲被仔細挽起,其上與繡紋同色暗紅發飾若干,無比的端莊優雅。
太後年紀雖大,臉上有著細紋,但一派的慈祥,最起碼此時如此。
漣漪趕忙上前,按照之前初螢教導,為太後跪地請安,垂目頷首,聲音溫柔、態度謙和。
「起來吧。」太後早已听了金玉公主夏初螢的介紹,講述這蘇漣漪的事跡,太後很是欣賞,倍感興趣。「來,坐這里。」一指其腳邊同樣雕花鎏金小矮凳。
漣漪恭敬起身,在初螢的陪伴下,兩人都坐在了那小凳上。
「哀家听聞,過去的一年多,初螢全靠你來照顧?」太後的聲音很是溫和慈愛。
漣漪趕忙道,「回太後,公主嚴重了,公主睿智聰穎,也幫了民女很多忙,若是沒有公主,也沒有如今的民女。」她說的是實話,無論是群菁會初螢幫其裁制衣衫,還是幫她打理蘇府,更或是為她撐腰建立制鐵廠,都幫了大忙。
想到這些,漣漪便覺得十分幸福,這天下能穿上一國公主親自裁制的衣衫,也許只有她蘇漣漪一人罷,能結識初螢,也是上天的恩賜。
太後滿意地笑了笑,「你就不用謙虛了,若是沒有你,初螢與熙瞳,想來也是凶多吉少,就憑這一點,哀家便要重重獎賞你,你來說說,想要什麼獎賞?」
漣漪未抬頭,只是認真道,「回太後,民女不要任何賞賜,民女施行那手術是因與公主的情誼,更是因為公主相信民女,這份信任已是最好的賞賜了。」
初螢趕忙道,「為什麼不要賞賜啊?要啊!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說,」說著,便不顧蘇漣漪的反對,「母後,漣漪與雲家次子雲飛峋情投意合,加之兩人在蘇家村便已拜過天地,已為夫妻,但如今雲元帥和夫人卻不承認,真是的。母後,人人都說您是活菩薩,最見不得這等悲劇,您為漣漪和雲飛峋指婚好不好?」
蘇漣漪急壞了,她真是丟人丟到家了,要麼找皇上賜婚,要麼找太後賜婚,難道她嫁不出去了?也不怕人家笑話。
一邊急著,一邊暗暗捏初螢的小手。
太後呵呵笑著,「初螢,不許胡鬧,這賜婚之事,你皇兄不是已答應了嗎?難道你不信任你皇兄?」
初螢撒嬌賣萌著,撅著小嘴,「不是不信任我皇兄,是那雲家二老,到現在還在反對此事呢,嫌棄漣漪出身不好,那些井底之蛙,眼界甚淺。」因在慈寧宮,初螢便沒有顧忌,想什麼說什麼。
漣漪無奈,卻又不好出口阻攔——拜托,那兩人怎麼說也是公婆啊,初螢這樣不太好。
太後听初螢的話,也不惱,就呵呵笑著,可見其對女兒的寵溺和縱容,「這個好辦,這幾日你不是一直吵著要與這漣漪丫頭做姐妹嗎?哀家就答應你,收她為義女。」
太後收漣漪為義女,那漣漪便為郡主,雖無權卻有品,也算是半個皇室中人,這樣那雲家想必就不會太過為難。
「嘻嘻,母後最好了,」初螢趕緊去扯漣漪,「還等什麼,快快跪地認親啊。」
漣漪心中感激,她也不是迂腐之人,倚著大樹好乘涼,認了干娘,以後便有了靠山。趕忙從位置上站起,在太後面前跪下,「民女多謝太後的抬愛。」
太後呵呵笑著,「還叫太後?」
漣漪有些尷尬,這實在太突然,從御書房中出來就多了個娘,對于臉皮薄的蘇漣漪來說,一時間有些難以開口。
初螢趕忙從宮女手中取了茶碗,塞給蘇漣漪,「快為母後敬茶改口啊。」
「……」饒是平日里沉穩的蘇漣漪,此時也是覺得在雲里霧里,臉上是略帶羞澀的紅,接過了茶碗,雙臂伸出,跪地將那茶碗恭敬送出,「漣漪見過……母後。」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太後含著笑,接過了茶碗,「孩子,起來吧。」那聲音更是慈愛無比。揭了蓋子,低頭輕輕抿了一下,而後將茶碗遞給了一旁的嬤嬤,算是喝了茶、認了親。
「去將哀家那纏枝牡丹景泰藍妝匣取來,送予漣漪。」太後微微回首,對一旁的宮女道。
「是,太後。」宮女恭敬回身去取太後所要之物。
蘇漣漪心中暗想,那妝匣其中定然有不少奇珍異寶,名貴飾品,這樣也好,省的她再去添置這些東西了,別看她看起來好似日進千斗,其實為了運作生意以及擴大生產,她窮的很。
「母後,什麼時候賜封啊?是賜一個郡主還是公主啊?母後最好了,直接賜個公主吧,好嗎?」說著,撒嬌耍起了磨功,趴在太後腿上蹭來蹭去。
「……」蘇漣漪有種想找個牆縫兒鑽進去的沖動,真是……夠丟人。
太後疼女兒疼得緊,雖是責備,還是語氣慈愛。「不許胡鬧,這公主豈是說封就封的?封個郡主已算是不錯。」
漣漪也不吭聲,低著頭,豈是心中想的是——初螢,好樣的,再磨磨,看看能不能封公主。回頭大大有賞。
豈是她倒是不在意這地位,公主、郡主,只有品沒有權,說白了就是一個名頭,叫著好听,對于她這種實權至上的商女來說,名頭這東西真心不值錢。但,卻可抬升身價,又是為了那該死得婚姻。
可惜,饒是初螢再怎麼磨,太後都不肯松口,後來連漣漪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趕忙小聲勸說,初螢才作罷,一回頭,對漣漪擠了擠眼。
漣漪接到了暗號,就如同沒看見一般,神色自然。
初螢被漣漪扶著回了小凳上,初螢又道,「母後,那何時下懿旨冊封啊?越快越好。」
太後無奈,「傻丫頭,這冊封需昭告天下,哪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五日之後哀家要辦晚宴招待群臣及家眷,屆時冊封。」
「太好了,謝謝母後,」初螢歡快。
漣漪再次起身為太後謝恩。
初螢美滋滋地拽著漣漪繼續在那小凳上坐著,開始撿一些吉祥話和趣事為太後講了,身在後宮之人生活單調,自然喜歡這些宮外之事。除了初螢,漣漪也講了不少,漣漪因平日要外出料理生意,知道的趣聞更多,何況其還有現代的很多知識,隨便撿幾件說說,就將太後深深迷住。
這麼一說,便說了一下午,用了晚膳,漣漪暗暗示意應該離開,初螢也與太後告辭,但太後卻不放人,原來覺得下午聊得不盡興,非留著這姐妹倆在慈寧宮住下。
初螢見太後喜歡漣漪,心中十分高興,盛情難卻,無法拒絕,便答應了下來,可惜,蘇漣漪的面色卻不好。
趁著太後換衣服之時,初螢趕忙偷偷問漣漪,為何面色不好?難道宮外還有要事?
漣漪無奈,只因,與飛峋約了夜晚相見,看來,今夜她無法回公主府,要放飛峋鴿子了。
初螢哈哈大笑,想到小叔子焦急等待,卻不見佳人,便覺得滑稽得很,惹了漣漪不少白眼。
但在笑容的末尾,初螢卻突然心酸。她真的……十分羨慕,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日子,從未有過如此豐富的生活。她的生命如此按部就班,就如同一只在蘇家村中所見,磨坊中的驢子一般,掛上了套子,蒙了眼,一日一日地乏味度著,毫無追求。
雲飛峋比之雲飛揚,就如同綠野比了紅花,雖是一株生,卻絲毫博不到風采。
若是向前倒退五年,讓她在兩人中選擇,她還是會選擇那如日般耀目的雲飛揚,但如今,她卻不會去選擇她了。
從前,她覺得自己是一國公主,鸞國皇後唯一的女兒、太子唯一的妹妹、父皇最寵愛的公主,全鸞國的明珠,她理應婚配全鸞國最優秀的男子。但如今卻知,姻緣是自己的,不是給人看的,冷暖自知。
蘇漣漪見到初螢的面色略帶沉重,嬌俏的面容上,笑容有一些勉強,心中已猜想到其想了什麼,定然是因自己的愛情悲傷。她伸手輕拍初螢的小手,真誠道,「女人不是為其他人活,你要找到你的目標、你生活的樂趣,從現在開始,你要為自己活,讓自己開心。」
初螢點了點頭,「知道了。」心中卻感慨,蘇漣漪明明比她年紀小,看的卻比她遠,否則當初怎麼會不對李玉堂動心,而是木訥的雲飛峋?
慈寧宮中,鮮少的歡聲笑語,畢竟過去的一段時間,先皇病危,皇子奪嫡,金玉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太後如何歡心?
如今太後算是春風得意,兒子登基為帝,女兒平安無恙歸來,心情自然大好。
用了晚膳,蘇漣漪和夏初螢兩人又陪著太後聊了好久,太後更是對蘇漣漪的神仙方很有興趣,漣漪和初螢便伺候著太後沐浴,為太後做了面膜和全身按摩,太後倍感舒適。
夜晚,初螢非拽著漣漪一張床睡。初螢睡了去,只有漣漪在床上捻轉。
她支著手臂側臥,透過青紗帳,看向豪華的房屋中,繡著仕女白花圖的燈盞,心中擔憂不已。不知,雲飛峋是否還在苦等,此時正在做什麼。
……
公主府外,雲飛峋到,偷偷找到一名早已聯系好的公主府下人,讓其去為漣漪帶信,好夜晚相會,一解相思。
但下人卻告知,公主與蘇小姐下午入宮並未歸來。
飛峋無奈,想來是太後留公主吃了晚膳,應該吃完回來,便跑到了一處隱蔽處等待,沒想到干等不回,一直可憐巴巴地等了幾個時辰,到了三更半夜了,見這個時辰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只能嘆氣,回了去。
雖一日未見,但卻想得緊,那可憐相,令人听者傷心聞者流淚,自是不說。
……
第二日清早,蘇漣漪與夏初螢早早醒來,經宮女們伺候梳妝完畢後,到了前廳陪著太後用早膳。
皇上命令蘇漣漪于今日下午再去御書房,這上午時間,自是不能出宮,恐來回折騰耽誤了時辰,便繼續留在慈寧宮,太後大悅。
「母後,除了神仙方,漣漪還有好多養生的法子,能讓人看起來年輕,還能延年益壽,您要不要試試?」初螢又將漣漪推上了前線。
太後自然是倍感興趣,「漣漪丫頭,你真是有讓人年輕的法子?」
漣漪微笑,「公主說得夸張了,漣漪並非有立刻令人年輕的法子,但有一些小技巧罷了,都是一些雕蟲小技,上不得台面。」
雖然太後如今守寡,但是女人哪有不希望自己年輕漂亮的?「漣漪丫頭就是謙虛,那你來說說,哀家如何才能看起來年輕?」
漣漪點頭,「母後恕漣漪直言,母後氣質優雅、容貌端莊,其母儀氣度早已超越了年紀的束縛,若是說如何更進一步,漣漪認為,應將母後的發絲染黑。」
「染黑?」太後一愣,「這頭發,還能染?」
蘇漣漪起初只是猶如「形象顧問」一般建議,但如今卻驚訝,難道這鸞國沒有染發一說?中國古代很早便有染發,相傳六十八歲的王莽為了掩其老態,便將頭發與胡須染黑,而《本草綱目》等古代醫藥學書中更是有這染發之法。
難道鸞國沒有?真是可惜。
蘇漣漪眼前一亮,又見到了商機,可惜,她在現代卻未未卜先知將《本草綱目》等記下,若是用現代化學知識配方染發膏,又復雜得很。
「恩,按理說是能染的,」漣漪先答應下來,「但效果卻無法保證,即便是染了,那染上的發色也會因每一次清洗褪色一些,不過沒關系,再補染就是。」反正太後一天閑著也是閑著,漣漪無良地想。
太後自然很是高興,之前他頭發並非如此,從前年輕時,其烏發如雲被多少名門閨秀所羨慕?可惜,人老事愁,加之過去幾年的風波,她操碎了心,無法也染了霜,若是能恢復烏色,別說要一段時間染一次,就算是天天染,她也是願意的。
「那你快去做一些來,讓哀家看看。」
漣漪趕忙答應了下來,而後便與太後告辭,去了御藥房。
初螢自然也是一步不離地跟著蘇漣漪,兩人向御藥房而去,去尋蘇漣漪所要的藥材。
蘇漣漪要什麼?答曰,何首烏、熟地黃。此兩種藥材對月兌發、白發有效果,若是再有固色的功效,便是最簡易的染發劑。
在御藥房,漣漪拿到了需要的兩味藥材,五品御藥官听說太後所用之物,絲毫不敢松懈,不放心手下的小太監,親自按照蘇漣漪的吩咐,將著兩位藥材細細打磨成分。
漣漪擰著眉,思考著如何配置簡易的氧化劑等,突然看見了跑去好奇張望的初螢,腦子中閃過靈光,「初……不是,公主,」因沉迷于思考,她一時走了嘴,差點在外對公主不恭,「你還記得那易容物的配方嗎?」
初螢點頭,「記得,你需要?」
「是,快快,寫出來,我研究一下。」死馬當活馬醫,那易容物可以將皮膚染黑,定然也就能將頭發染黑。
有小太監送上了文房四寶,磨了墨,初螢便很快寫下易容配方。
漣漪拿起那配方一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初螢驚訝,「你發現了什麼嗎?快快給我講講。」
漣漪驚喜,笑著為夏初螢講解這配方中每一成分的功效,這何首烏和熟地黃,是保養與染色用的,卻無法固色,而這染發的關鍵便是固色。這易容物配方正解決了固色難題!
「鳳仙花,這個便是能固色的根本。」漣漪指著紙張之上其中一個詞語。
鳳仙花,也許現代姑娘有些陌生,但古代女子卻耳熟能詳,其正是丹蔻的主要原料,用以染指甲,自是有固色的功用。
于是,兩人拿了何首烏和熟地黃粉,又跑去找了風險花,回到慈寧宮開始動作研制了起來。
先是將何首烏粉和熟地黃粉用水慢慢熬了,而後加入了鳳仙花,持續熬制,熬制成為了一種糊狀,按理說,這樣便大功告成了。但蘇漣漪畢竟是個西醫,對中藥材不甚放心,有偷偷滴了一些墨汁入內,本就黑乎乎得藥膏,更是烏黑一片。
趁著那染發膏還熱著,正好可以用。
直接給太後用?當然萬萬不可!
先別說這是剛剛湊出來材料試驗著做的東西,即便是已成配方,也不能直接在太後那千金貴體上用的,當然事找嬤嬤試驗,若是有效果了,又沒有危險,這才能在太後身上用。
夏初螢也是興致勃勃,第一次參與蘇漣漪研制妝品,發現真真的好玩!從最開始的構想配方,到後來的尋找材料,動手制作,這事初螢從前從未有過的經歷,那種抱著極大希望而後行之的感覺,很好。
「漣漪,我們商量件事。」抽了個空,初螢拽住漣漪小聲道。
蘇漣漪有些驚訝,疑惑地看向初螢,「如今以我們兩人的關系,還用商量?你只要說了就是。」
初螢嘻嘻一笑,「你那妝品廠,我入股如何?我們一起來辦。」
漣漪一挑眉,就這麼屁大點的事啊。「好啊,別說入股,若是你喜歡,整個送給你也行。」
初螢一撅嘴,「我才不要呢,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經營的樂趣,我不管,反正以後我賴定你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你干什麼,我就干什麼。」
「……」蘇漣漪的嘴角抽了一抽,心中暗想,有錢人果然就是吃飽了撐的,換句話說,她還在資本主義階段拼命掙扎,人家夏初螢已經大步邁入了共產主義階段——勞動不再是賴以生活的必須,而是一種自願的消遣。
想來夏初螢也是不要工錢的,好吧,又便宜不佔王八蛋,免費的員工為何不要?
見漣漪一時間未說話,初螢急了。「你就同意嘛,我從小便在尚書房跟太師傅學習,博覽群書,我什麼都懂的。」
一想到其「博覽群書」,漣漪噗嗤笑了出來,因為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幕,臉上滿是壞笑,「是啊,博覽群書,連婬詞穢語和圖都不放過,是嗎?」她指的是那一次在仙水潭。
可憐的蘇漣漪啊,到現在都沒想到,那日在仙水潭,成了雲飛峋的意婬之人,還流了鼻血。
初螢一急,趕忙伸手去捂漣漪的嘴,「噓,這里人多耳多,別瞎說。」
漣漪一挑眉,「你也有怕的?求我。」
「哼。」初螢白了她一眼。
兩人說話的時間,熬制的染發膏已經冷了許多,此時溫熱,正好可以用。而屋內,太後早等得不耐煩了,派嬤嬤前來看了無數次。
漣漪親自捧著溫熱的染發膏入內,一股藥香撲鼻。太後很是期待,已有一名嬤嬤解了發髻,將花白的長發放下,準備做試驗品。
漣漪盯著那染發膏糾結。
「怎麼了?」初螢小聲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漣漪答,「沒有防水的手套,若是直接用手,那手定然染黑,如何見人?」
初螢也犯了愁,「那可如何是好?」
蘇漣漪看向門外的小太監,突然起了壞心思,「我有個主意,讓小太監來染發吧,反正他們不算男的,所以可以為嬤嬤染發,又不算女的,所以不用在意什麼外表。」總而言之,反正染的不是她的手。
夏初螢擠了擠眼,「漣漪,你學壞了。」
「低調,謙虛使人進步。」漣漪答。
于是抓了個小太監按照蘇漣漪的指導為嬤嬤染發,而後用織得緊密的絲綢為嬤嬤包好,用蘸著熱水的巾子包在外面,為其加溫。
可憐的小太監啊,起初那手是白白女敕女敕的,如今卻是黑乎乎的,欲哭無淚。
漣漪見那愁眉苦臉的太監,心中有一點點愧疚,暗想,若是抽出時間,定要研究出一種防水的材料做一些手套。
染發的時間很長,已是午時,太後命人精心準備了午膳,而蘇漣漪有一些焦急,因與皇上有約去御書房,這時間越來越近了,這邊染發實驗未做完,那邊又得去和皇上討論鸞國錢莊之事,苦無分身之術。
雖然著急,但漣漪卻未表現出來,還是一派優雅從容。
正準備吃飯,慈寧宮來了貴客,皇上竟然來了!
夏胤修听聞昨夜蘇漣漪被太後留下,心中猜到,定是蘇漣漪的一切奇思妙想將太後迷住,這蘇漣漪真是奇怪的女子,真不知她那腦子中裝的是什麼,怎麼就能想到別人所想不到的東西?
漣漪見皇上來了,這才松了口氣。
午膳,四人一同用的,山珍海味,精美佳肴,可惜,蘇漣漪卻食不知味。
吃飯要沒壓力吃得香,本來和太後吃飯,已夠別扭了,如今又加了一個皇上,讓她如何可以吃好?
夏胤修得知蘇漣漪今日竟為太後弄染發膏,很是有興趣,用完午膳也不急著回御書房工作,也跑過去看著實驗效果,興致勃勃。
漣漪命黑手小太監將嬤嬤頭上包著的巾子打開,烏黑一片,猜想應該是可以了。而後便命人打開了水,水溫不是很高,算不上溫水,卻也不冰。在水中又加了一些鹽,以固色,而後為嬤嬤清洗頭發。
太後很是期待,雖端坐在椅子上,但雙眼卻一直放在不遠處圍著的幾人身上。
夏胤修也是很有興趣,一邊品著茶,一邊看著,想看看這蘇漣漪的奇思妙想到底有沒有用,是否像那炸彈一般一鳴驚人。
蘇漣漪考慮得周全,生怕嬤嬤的皮膚和耳朵被染色,之前特意在皮膚上涂抹了大量妝品,而後又貼了巾子紙張,如今處理完,竟絲毫沒染上顏色。
宮中有專門干發的巾子,由小宮女們捧來厚厚一摞。起初那白色的巾子在擦拭嬤嬤發絲時染了些顏色,但隨著嬤嬤發絲越來越干燥,那白色的巾子上便沒有了一絲痕跡。
最後,嬤嬤的長發全干,竟烏黑亮澤,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而那年老的嬤嬤也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哇,好棒!真的變年輕了!」初螢驚呼。
漣漪也是松了口氣,太好了,染發膏算是成功了,回頭神仙方又多了一個明星產品。她仿佛看到了無數金閃閃的金元寶向她身上砸來。
太後驚喜,「漣漪丫頭,你真是太神奇了,賞,梨玉,快去將哀家的瑰奇玉如意取來,哀家要重重賞漣漪丫頭。」
「是。」名為梨玉的宮女趕忙去取。
夏胤修一挑眉,冷艷逼人的眸子閃過一絲興趣,看向面前還在忙碌的蘇漣漪。若是他沒記錯,那玉如意是母後很喜歡的一件玩物,從前經常見其在手中把玩,沒想到,竟送給了蘇漣漪。
「皇兄,你又多了個妹妹。」初螢道,太後收蘇漣漪為義女,剛剛在飯桌上她並未說,只因還未賜封,但如今卻忍不住說了出來。
「哦?」夏胤修驚訝,而後薄唇勾了一下,「這蘇漣漪真是好大的本事。」聲音不大,又因眾人注意力都在蘇漣漪身上,竟沒人听見。
漣漪現在在做什麼?其正在為模模做面膜。
皮膚是否年輕,關鍵在水分,面膜補水雖需要堅持,但臨時一貼面膜也能解決很大問題,可立刻補充臨時水分。
慈寧宮有太後的妝品,而蘇漣漪則是用薄帕子剪成了面膜形狀,將化妝水兌了清水,浸濕了帕子,為嬤嬤敷了上。宮女們為嬤嬤干發的時間,面膜便敷好了。
摘下了面膜,嬤嬤臉上的皺紋頓時淺了許多,漣漪又為其上了面霜、打了粉,最後找了眉黛,取了一只最細得毛筆,沾了眉黛,為嬤嬤輕輕畫了一眼線。
當妝成,宮女們為嬤嬤細心挽起發髻,展示給太後和皇上後,眾人都狠狠吸氣。
只見那嬤嬤從前看似五十有余,但如今只有四十出頭,整整年輕了十幾歲。
一旁的小宮女們看著嬤嬤的變化,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太神奇了!這蘇漣漪小姐實在太神奇了!她就好像女人的救星一般!
夏胤修也是驚訝得撐大了他那上挑的丹鳳眼,這蘇漣漪竟……勾起了他的興趣。有趣,真是個有趣的女子。「好了,這妝也成了,母後也見到了,蘇漣漪隨朕去御書房吧,朕還有要事與你相商。」說完,又對太後恭敬道,「母後,兒臣就先告退了。」
太後急了,「不行,漣漪今日是哀家的貴客,皇兒有什麼事改日再說,今日漣漪不能走。」
夏胤修不解,母後這是怎麼了?夏初螢也是眼巴巴地看向自己母後。
蘇漣漪自然能看得出,心中好笑。皇上是男人,自然無法明了女人的心思,無論女人年齡幾何都是愛美的,如今這染發膏成功,太後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要用上。
太後急到何種地步?看剛剛熬制染發膏時,打發嬤嬤去詢問的次數便可見一斑。
夏胤修無奈,看向蘇漣漪。
只見今日的蘇漣漪,巧笑倩兮,姿態容止,一雙明眸中透露著一種智慧,渾身散發一種自信的朝氣。這種氣質,竟足以艷壓群芳,是其他女子用何種美貌都無法比擬的。
鸞國崇尚嬌巧佳人,縴細柔美,從前的夏胤修也是如此,所以蘇漣漪即便端莊恬淡卻絲毫未入他之眼。但今日卻不是,她那高挑挺拔的身姿,不正與她那自信的睿智相呼應?
在她身邊,一眾容貌嬌美的宮女黯然失色,因有了她的高挑,竟顯得這些宮女們矮笨得緊。
夏胤修一驚,因剛剛自己竟被驚艷,被眼前的蘇漣漪所驚艷。
「國家大事重要,皇兒快去忙吧,」太後貌似開恩一般,讓夏胤修離開,但後面又補了一句,「漣漪丫頭就先不去了,等隨後再說。」其意思已十分明了——現在不放人,等她染了頭發就放人了。
夏胤修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如今明白過來,心中哭笑不得,笑自己母後老小孩一般,無奈,登基不久,國泰剛安,確實有太多事需要處理,便告了辭,離了去。
臨走之時,他突然回眸,深深看了蘇漣漪一眼,帶了一絲欣賞的笑意。
漣漪被這一眼看得一愣,後背生生冒出一層細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漣漪,走,我們把剛剛剩下的材料煮了吧。」初螢摩拳擦掌,喜歡這種「過家家」似的工作。
漣漪緩了過來,「哦……恩……好的。」眼前卻好像還是皇上那冷艷的眼與耐人尋味的眼神,又忍不住一個機靈。不過轉念一想,應該是她多想了才是。
便和初螢向門外臨時擺放的小爐子而去,同時跟隨的還有宮女和嬤嬤,都來學做法,回頭蘇漣漪不在,她們好做來為太後用。
當蘇漣漪熬好了染發膏,為太後染了發,而後又上了妝後,已是兩個時辰後了。
銅鏡之中,太後美艷如初,本來花白的發絲已烏黑亮澤,被巧手的宮女挽出時下貴婦圈中十分流行的發髻,又用上太後平日里最喜歡的一套瀠影涵黎頭面,皮膚白皙水盈,本就黑白分明大眼,此時被那淡淡眼線更是勾勒得精致嫵媚。
漣漪看著太後也是十分驚艷,如今的太後都如此,何況是年輕時,其定然是傾國傾城,難怪能生出皇上和初螢這一對俊男靚女,原來是基因好。
太後心中狂喜,但面上卻又要冷靜,看似不在乎一般。「去,將哀家的六色彤彩鐲取來,賞漣漪丫頭。」
……又賞?蘇漣漪有種想暈的。「多謝母後了,母後對漣漪實在厚愛,其實為母後妝容,本就是女兒應做之事。」
初螢在一邊,捅了捅蘇漣漪,小聲道,「別拒絕,母後送你的都是一頂一的好東西,有錢也是買不到的。」
漣漪惶恐的答應了下,其實心里想的是——笨蛋,她這叫欲拒還迎,越是說一些好話,賞給她的東西就越多。她到不是貪戀這些東西,以後若是真與飛峋在一起,定然少不了這官家應酬,添置頭面也是要錢的。
果然,就如同蘇漣漪所想,太後因她的「孝心」更是高興,大賞特賞,賞到夏初螢都眼紅了,好在這賞的是漣漪,否則非不依不可。
見蘇漣漪好像完成了任務,一旁被皇上留下專門盯著的小太監趕忙恭敬上前,「稟太後,皇上有命,若是蘇小姐忙完,就速去御書房,有事相商。」
漣漪無語,皇上怎麼還沒忘了她?
看向窗外,已是傍晚,這麼晚了難道還去?她得回公主府了,昨夜已經放了飛峋一夜的鴿子,今天再放就過不去了。
她看向太後,詢問太後的意思,但太後一直對著銅鏡觀賞自己年輕的容貌,哪有時間發現她那暗示的眼神?
她又看向初螢,只見初螢也圍著太後轉,見自己母親高興,也是十分高興。
漣漪無奈,總不能對小太監說——今天晚了,你回去問問皇上還見面不?這樣忒失禮。
最終,蘇漣漪還是乖乖跟著小太監,無可奈何地去了御書房。
……
御書房內,夏胤修一遍處理著公務,一遍耐心等待蘇漣漪的到來,雖不會太多牽扯精力,但眼前卻總是閃現蘇漣漪的身影。
他宮中妃子眾多,環肥燕瘦,美女如雲,但卻沒有一人,可在他心中停留。他對妃子,更多的是例行公事,和一些政治上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