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測草食男 第二章

作者 ︰ 夏喬恩

梁時記幡然悔悟,懊悔地想解釋,後方一聲呼喚卻打斷了他。

「小記!小記!」一名美少女氣喘吁吁的從後方追上來,手中還拿著一迭厚厚的講義。

梁時記和馬雅轉身。

「小記你真胡涂,竟然連補習班老師發的講義都忘了拿,我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你,真是累死我了。」羅旖茜埋怨道,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而是嬌羞柔弱得惹人心動。

馬雅眼眶發紅,滿月復心酸,在听到第一聲「小記」後,整個人就處在茫然震驚之中。

這個美少女竟然也叫梁時記叫「小記」?

那個從小就該專屬于她的小名,竟然被另一個女生搶走了?

她睜大眼楮,完全止不住心中酸澀,明知不該心生比較,卻無法停止打量眼前的美少女。

明媚多情的眼楮,小巧精致的五官,還有一頭烏溜亮麗的長發,活月兌月兌就像是一尊美麗的陶瓷女圭女圭,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美少女那高雅端莊的氣質,以及與小記同校的高中制服——

只有優秀的人,才能跨過那所升學名校的門坎。

然而從小到大不管她怎麼努力學習,卻總是追不上小記的腳步,她甚至連最基本的行列式也學不會。

「是我沒注意,謝謝妳替我把講義送過來。」梁時記客氣道謝,立刻接過講義,雖然急著和馬雅解釋,但同班同學好心替他送講義來,他實在不好拿了東西就趕人。

「你也真是的,最近老是忘東忘西,連學校老師都私下問我你怎麼了,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小心全校第一名的寶座就要被我搶走嘍。」羅旖茜輕笑著將手貼在梁時記的左手臂上,雖然早已發現馬雅的存在,卻故意視而不見。

她知道這個女生。

曾有那麼一次,她瞧見梁時記眼里流露出的愛憐柔情,可那份柔情不是因為出色的她,而是為了一名身穿三流高職制服的女學生。後來她多方打听,甚至試圖從梁時記口中套話,才知道他們這對青梅竹馬是多麼的不適合。

梁時記文武全才,自從進入高中後就處處大放異彩,家世雖比不上她,但那顆聰明的腦袋足以補足一切,所以她刻意接近,甚至為他辭掉家庭教師,選擇他所就讀的補習班,為的就是要讓他明白,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今她很滿意與他一較高下的日子,又怎能容許他人瓜分他的注意力?

所以她故意和他調笑,甚至偎近他的身側。

「已經很晚了,妳家司機沒來接妳嗎?」因為急著找借口趕人,梁時記沒發現彼此的親密,更沒發現馬雅眼底的忌妒、自卑和心痛。

「我讓司機在路口等我。」羅旖茜笑了,雖然梁時記沒發現,但林馬雅統統都看在眼里,所以她故意挽住梁時記的手臂,將豐滿的胸脯悄悄貼了上去。

林馬雅只覺得心髒痛得就要碎了,她的眼楮黏在眼前的這對男女身上,完全移不開視線。

自從高中不同校之後,她和小記就漸行漸遠,有多少傳聞說他和校花過從甚密,可她一直以為那不過是謠言,畢竟他課業那麼忙,課余又經常到自家內衣廠學習幫忙,怎麼可能有時間……

難道……難道那都是真的?

「那……」梁時記猶在煩惱,羅旖茜卻挑釁地看向林馬雅。

她擺出勝利者的姿態,似笑非笑的眼神傳遞了「妳輸了」的意味。

林馬雅更加晴天霹靂,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擊,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反擊的資格。

雖然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她,卻不得不承認小記和這個美少女多麼登對,他們聰明、出色、完美,不像她只是空有外貌的笨蛋,連做個期中作業都能惹來麻煩。

但天曉得她有多麼痛恨自己的不聰明、不出色、不完美!

眼前的女生聰慧、端莊、高雅,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對照組,他們郎才女貌、天造地設,雖然只距離她半公尺,卻遙遠得像是站在另一顆星球上。

自卑、忌妒、失落……各式各樣令人沮喪的心情籠罩了她,讓她再也無法反應,只能腦袋嗡嗡作響地望著他們。

她總以為小記會永遠保護她、理解她,卻忘了人是會變的。

是她自欺欺人,不去承認彼此漸行漸遠的腳步,是她固執的相信童話里的公主和王子會永遠幸福快樂,殊不知自己從來就不是公主。

她,林馬雅,徹頭徹尾都是個不聰明、沒腦袋、又不檢點的女配角,卻還傻傻的沾沾自喜,渾然不覺。

淚水終于滾落眼眶,連同她最初的愛戀也隨之滾落,葬身在最深最深的心碎之中。

「小記,你說我因為行為不檢點才讓人誤會,但你自己又做到多少?」她顫顫地開口,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自嘲與絕望。「還是因為她是你的『理想』對象,所以就不用一概而論?」她握緊拳頭質問,一顆心早在羅旖茜嘲諷輕蔑的注視下千瘡百孔。

「什麼?」梁時記猛然回神,驚見她眼里的憤恨和心碎。

她笑得更譏諷,卻也更絕望。「如果連你自己都做不到,就不要端著架子教訓我,如果你不信任我就別管我,我討厭你,以後我的事再也不用你管!」語畢,馬雅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逃離兩人身上那令她自慚形穢的光芒。

「馬雅!」

「小記,時間已經很晚了,看在我替你送講義的分上,你不覺得應該護送我到車邊嗎?」羅旖茜急忙拉住梁時記亟欲離去的腳步。

「可是……」

「女生生氣時听不進解釋,你現在追上去只會弄巧成拙,最好還是等她過了氣頭上再解釋。」

「是嗎?」梁時記收回心急如焚的眼神,卻收不回心慌意亂的焦灼。

「當然,你們男生就是不懂女生,听我的準沒錯啦。」羅旖茜勾唇微笑,遮掩眼底深處的算計。

沒錯,男生就是不懂女生,所以就算聰明如梁時記也不會發現她的詭計,而那個林馬雅根本就是笨蛋一枚,絲毫不足為懼。

所以她才是最適合梁時記的女生,至于那個林馬雅……

算了吧!

當林馬雅氣喘吁吁跑回家時,等醬油早已等到不耐煩的林蔡寶,立刻從廚房里跑了出來。「快快快,醬油呢!」

「什麼?」馬雅氣喘如牛,腦袋因為一路上的奔跑沖刺,早已被冷空氣凍結成一片空白,缺氧的窒息感讓她暫時遺忘了一些事。

「醬油啊!」林蔡寶迫不及待低下頭,卻看見女兒雙手空空,不禁驚恐大叫。「妳該不會忘了吧?豬腳都已經下鍋了,千萬別在這時跟我說妳忘了買醬油!」

「我……」

「出門前我明明就交代了好幾次,現在超市都已經打烊了,妳——」林蔡寶氣到差點說不出話,卻又發現女兒的臉色不大對勁。「妳怎麼了?怎麼跑得那麼喘,臉色又那麼難看,妳是不是哭過?」

「我沒事。」馬雅臉色微變,卻輕描淡寫的帶過。

「切,看起來一副要哭要哭的,說沒事,騙誰啊!」林蔡寶不以為然的撇嘴,卻知道女兒有多倔強,不想說的事不管她怎麼逼問都沒用,還不如到隔壁找小時記做中間人。

這兩個小孩從小玩到大,感情好得連她這個做媽的都忌妒,重要的是小時記從小就聰明穩重,總像個哥哥把馬雅照顧得妥妥貼貼,十分讓人放心。

不過說到小時記,建教合作這件事他就太不夠意思了……

想起剛剛才發現的學校通知信,林蔡寶忍不住轉移話題算賬。

「我問妳,今天你們學校寄來的那張通知信是怎麼回事?上面說妳下個月就要到台北發廊實習,這麼重要的事妳怎麼完全沒和我們商量?台北耶,那麼遠!最可惡的是連小時記也替妳瞞著我們。」

「小記他並不知道。」說到小記這個名字,馬雅窒息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少來,妳的事他全都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因為我沒跟他說。」

「為什麼?」林蔡寶一臉疑惑。「你們該不會又吵架了吧?」所以臉色才會這麼難看?

「我才沒有和他吵架。」馬雅把臉別到一旁,不願再談起梁時記,更不願想起他竟然就這樣讓她一路跑回來,完全沒有追她,腳步一邁就想越過母親上樓,卻被母親微胖的身軀擋住去路。

「確定沒有?」

「真的沒有。」馬雅倔強的咬住下唇,可受傷的表情卻瞞不過任何人。

林蔡寶翻了翻白眼,懶得戳破這明顯的謊言,人人都說夫妻吵架狗不理,這對青梅竹馬雖然不是夫妻,可情況也差不多了,兩人從小到大總是吵吵鬧鬧,感情偏又好得莫名其妙。

與其瞎攪和這兩人的事,她還不如先到隔壁借瓶醬油回來,順便把那說要到隔壁泡茶,卻泡了一整晚都還沒回來的死老頭捉回來。

念頭一下,林蔡寶立刻放過女兒,朝自家大門外走去。

少了母親的阻攔,馬雅這才奔上臥室暗舌忝傷口,怎樣也忘不了那心碎的一幕。

她和小記總是形影不離,然而自從上了不同的高中後,他們倆卻距離愈來愈遠,明明比鄰而居,卻連見面的機會都屈指可數。

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很想做個可以和他匹配的高材生,和他就讀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同一間補習班,每天一起上下學。

但一次次的失敗早已讓她不敢再作夢。

于是她黯然轉換跑道,期待在美容、美發的道路上闖出一片天,做個能與他匹配的女生,甚至為此強迫自己割舍情感,狠心勾選那遙遠的實習之地,沒想到不用她狠心割舍,他倆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再也回不到從前……

兩行清淚無聲落入柔軟的棉被里,被里面的棉花吮盡。

許久之前,她就該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倒的道理,這次的建教合作就是最好的成長機會。

如果待在小記身邊只會讓她自慚形穢,或是看到他與更多更出色的女孩站在一起,那麼她寧願眼不見為淨,就此離開有他的世界。

若是繼續待在他身邊,她永遠都無法成長,也永遠無法……死心。

林馬雅握緊拳頭,終于在心中下定決心,完全不知道一牆之隔的梁家里,有個人也默默在房里黯然神傷。

當時,他真不該口不擇言的。

雖然因為太過擔心馬雅的安危,才會口出重話,但傷了她卻是事實,羅旖茜說得沒錯,女生在生氣時確實听不進任何解釋,等到馬雅氣消了,他再跟她道歉解釋。

看著對面,那被柔美窗簾遮蔽的女性臥房,梁時記不禁連嘆了幾口氣,幾次想推窗喚人,卻又擔心火上加油;想要埋頭于復雜的數學功課里,卻又無法聚精會神。

唉,到底該拿她怎麼辦?

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忌妒那個被他摔趴在地上的男生,就因為那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學,所以他們每天都可以見面,一起討論美發方面的相關話題。

但他卻不行。

就算他能解出最難的數學問題、背出最難的英文詞組,也無法把她縮小藏進口袋,更無法找到她喜歡的話題。

自從高中後,他們的話題變得愈來愈少,甚至連見面也變得那麼難,但在他心中,她是最重要的童年玩伴,就像妹妹一樣。

他早已習慣保護她,也以為能保護她一輩子,然而今天的意外卻打破了他的認知!

如果不能時時刻刻待在她的身邊,又怎能徹底保護她?

他真恨不得早點高中畢業,再次追上她的腳步,無論將來她要選擇到哪里工作,他都一定會選擇那邊的大學。

他發誓,他們再也不會分開。

落地窗前,梁時記一臉信誓旦旦,卻不知道對面的馬雅作出的選擇就是徹底離開他,甚至自願無薪到日本當交換實習生,一待就是三年,就連回國後也是馬不停蹄地到處學藝工作,避不見面。

整整八年,不管他怎麼撥電話、約見面全撲了空。

她不接他電話、不回留言,甚至就連他親自上門,她都假裝不在家。

他不知道馬雅為何不肯听他解釋,徑自走出他的世界,只知道從這一晚開始,他徹底失去了她。

八年來,他們沒有見過一面。

諷刺的是,他卻在三年前結束第二段感情後,才驚覺他對馬雅……完全是不同的。

對他而言,她不只是重要的童年玩伴,更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人。

早在許久許久之前,就已經把整顆心遺落在她身上,他卻完全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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