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經常這樣將兩個杯子注滿,如同娘娘在時一般對飲!」接觸到宏皇帝射過來的警告的視線,蘇紫衣仍舊一臉的淡然︰「這兩個杯子雖然都有用過的痕跡,可是經過唾液的杯子,它的包漿就會不同,短時間內看不出來,可這麼多年皇上一直這麼做,這兩個杯子的顏色早就不同了!」
「早就不同了?」像是在喃喃自語般,宏皇帝低聲問道。
「是!皇上早就知道用這杯子,在這間屋子里喝茶是有毒的,可皇上你仍堅持這麼做,是因為皇上以為這是蘭妃娘娘的意思,是蘭妃娘娘對皇上下的毒,所以即使蘭妃娘娘死了,皇上明知有毒--仍甘之如飴!」
宏皇帝視線一沉,仰頭靠在了椅背上,擰起的眉頭微微抽動,嘴角緊緊的抿著。
「所以臣女說蘭妃娘娘冤枉,是因為這毒根本就不是蘭妃娘娘下的!」蘇紫衣說完後,緊緊的盯著宏皇帝,仔細的撲捉著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宏皇帝緩慢的睜開雙眼,沒有驚訝,卻帶著一絲淺怨,一聲悠長的輕嘆,隨後視線冷冽的落在蘇紫衣身上,許久後--,猛地站起身子,邁步走到蘇紫衣跟前,負手而立,自上而下冷冷的看著蘇紫衣︰「說--」仍舊是那個睥睨天下的帝王,無情而威嚴。
這一刻蘇紫衣可以肯定,宏皇帝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更想將這當成是蘭妃娘娘和他之間猶存的聯系,或者說是一種不肯面對而自虐般的固執。
「這只白檀玉杯,表面看起來沒有異狀,甚至白檀的外表包漿都沒有任何不同,可逆光而看,這只金龍的龍尾是注心的,龍尾的內部在靠近杯子邊緣的地方是灌注進去的,而灌注的東西是味道與檀木極為相似的白芷木!」
「你怎麼知道這白芷木不是蘭妃放入的?」真的開始面對,讓宏皇帝覺得自己的心在劇烈的收縮,全身都疼如火燒,正是這份疼痛,讓他出口的聲音更冷、目光更凌厲。
「白芷木本身是沒有毒的,可在預熱之後會發出很濃郁的香味,極似檀香,但與檀香不同的是,檀香能安神撫緒,而白芷木則能使人心慌氣短,長時間接觸還能造成幻覺和間歇性昏迷,如果配上迷迭香的味道,毒性會更大!」
「而這屋里的迷迭香的味道,就來源于那件藍色的舞衣!而這也正是證明投毒的人不是蘭妃娘娘!」
宏皇帝側身看了看那件藍色的舞衣,隨即轉頭看向蘇紫衣。
接觸到宏皇帝的視線,蘇紫衣接著說道︰「再好的染功,也不會將一件衣服的味道存放數年之久仍不消散,這件衣服顯然是有人定期更換的,為的就是保持迷迭香的味道。」
「荒謬!」宏皇帝甩袖移步,回到案幾前的座位時,眼里多了份殺氣︰「這是朕的皇宮!」
「皇上,這件藍色的舞衣出自藝繡莊,藝繡莊每件衣服的內里都繡有一種獨特的梅花,實則那是花字圖,五年前那花字圖是個陸字,後來陸老太君將藝繡莊交給了她長孫女,便將那陸字改成了鸞字,三個月前因為家中變故,藝繡莊便落到了汾陽王府藍姨娘手中,這花字圖又換成了藍字,而這件舞衣內里繡的正是藍字,也就是說這件舞衣應該是這三個月之內剛掛上去的!」
宏皇帝微側著頭,逆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放在案幾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扣著,一片寂靜中這扣指聲顯得格外的刺耳。
蘇紫衣跪在門前靜靜的等著,等著這場賭注的輸贏,如一個賭徒般,心底竟然有一絲揭開賭局前的期待。
知道了這皇室內的密謀,如此的丑聞,蘇紫衣明白皇上是不會讓她活著的,她在賭,從她為蘭妃喊冤的那一刻就在賭,賭皇上對蘭妃的釋然,對蘭妃的內疚,對蘭妃這麼多年來的愛恨糾葛一朝如鏡,會讓宏皇帝短時間內不會殺她這個伸冤的人,只要有時間,就有活下去的機會。
再次走到蘇紫衣面前,宏皇帝深深的看了蘇紫衣一眼,突然問道︰「你得罪了誰?」
宏皇帝接著冷笑一聲︰「無論是誰,在宮中殺你一個郡主,為了給汾陽王一個交代,朕一定會徹查,而唯有死在朕的手里,才沒人敢問一句,這里--,便是朕不問緣由必殺無疑的地方!」
「臣女不知自己得罪了誰!」蘇紫衣輕聲回話,對于宏皇帝的後半截話不置一詞。
宏皇帝不覺仰頭朗笑︰「好一個茹婉郡主!」頓了頓,宏皇帝接著說道︰「壽宴就要開始了!」說完邁步先行。
蘇紫衣淺淺一笑,對邁步而去的宏皇帝叩首道︰「恭送皇上!」
「你就與朕一起去吧!」宏皇帝收住腳步側頭看向身後,突然對聞言起身的蘇紫衣問道︰「怎麼進的這里?」
「七公主宮里的李公公帶臣女來的!」蘇紫衣恭敬的回答。只說‘帶’卻不說‘怎麼帶’過來的。
七公主段璞和九皇子段千黎正是蘭妃的孩子,也是宏皇帝最為寵愛的子女。
聞听此事與七公主有關,宏皇帝皺了皺眉頭,轉頭看了身旁的太監總管孫堅一眼︰「李公公是時候離宮修養了!」眼里的殺氣一閃,進而掃了蘭香宮門前的護衛一眼。
孫堅立刻心領神會,對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色,那蘭香宮門前的護衛便被拖了下去。
蘭香宮外,段千黎所幸轉身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翹著二郎腿極其無聊的對身後的段凜澈說道︰「六哥挑這個時候‘途經’這里,是六哥想施與援手呢,還是要讓本皇子英雄救--丑?」
段凜澈淡淡一笑,眸子里的冷意也隨之淺淡,看著蘭香宮門︰「許是都用不上了!」嘴角的笑意中含著一絲不可置信。
自那個茹婉郡主被拖出來又壓了回去,到現在已經半柱香時間了仍沒有動靜,想必是足以自救了!
「六哥真是來救那茹婉郡主的?」段千黎不覺挑高了音調,猛的收回搭在石桌上的腳,詫異的看向段凜澈。
「她若死了,一會兒的宴會豈不是少了樂趣?」
「樂趣?」段千黎無所顧忌的笑了起來︰「六哥會為了樂趣觸怒父皇?」
「不可嗎?」段凜澈挑了挑眉,眼里突然就多了絲怒氣,甚至沒來由的覺得心煩,尤其在對上蘇紫衣看過來的視線後--
蘇紫衣跟在孫堅的身後出了蘭香宮,迎面便撞上一道審視的視線,這一刻,蘇紫衣終于知道自己得罪了誰!知道策劃了這一切,想將自己置于死地的人是誰了。
瞬間迸發的恨意,讓蘇紫衣只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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