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國主今日是要來告訴我,你也要御駕親征嗎?!」
炎若輒眉峰緩緩的提了起來,深紫色的眸子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薄唇微微輕啟之際,深深的吸了口氣︰「來人--,將寡人書房里的那株曼陀曼蘭給良妃送去!」
蘇紫衣垂眸斂下眼簾,不用說,七公主段璞肯定就是良妃了,如此說來,段昶梓和藍月儀肯定直接被炎若輒囚禁在良妃宮里。
炎若輒凝眉看著蘇紫衣,眼里有份不舍和猶豫︰「寡人就要御駕親征了,可有何忠告?」
「多行不義必自斃!」蘇紫衣一字一頓的說道。
炎若輒猛然跨前一步,在周圍宮女不自覺的抽氣聲中,頓足在蘇紫衣面前︰「你柳暮風也不是什麼心軟的主!」
蘇紫衣朗聲一笑,星眸中多了份自信和坦然︰「害我者,死千次不少!無辜者我不與之為敵!」
「你非帝王,不知帝王之累!」
「仁帝、仁心、自有仁術!」
「仁帝?」炎若輒仰頭諷刺的一笑︰「仁帝都是踏著先人的尸骨成就的!他段凜澈是仁帝嗎?一場征戰但就將士就要死傷數萬,只為了為你報仇?!」
蘇紫衣諷刺的一笑︰「追溯之初嗎?!若不是國主苦苦相逼,我絕不會踏入南賀國半步!」
絕不會踏入南賀國半步!炎若輒眸子隨即眯了起來,心頭如被荊棘抽打般疼痛,嘴角都忍不住抽搐的抿了抿,被窗前的風吹起的發絲都似帶著憤怒的張狂,開口時聲音似自齒間擠出般咬著絲絲縷縷的恨意︰「你說,寡人要是將你的消息傳過去,在這皇宮灑下天羅地網,會不會等人來送死?」
蘇紫衣轉身看向窗外,眸子里是無波的清冷,似乎被窗外的精致擾了神,眼神中突然泛起一絲迷醉,這便是為什麼對夜小*寫下‘別告訴’那三個字的原因,許久,蘇紫衣才悠悠的開口道︰「我可以肯定的是,段昶梓在入南賀國時,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也許是在段凜澈身邊安插了一個人,那個人可以在你用段昶梓做威脅時,毫不猶豫的先一步殺了段昶梓,也許是其他更穩妥的保證,這一點上,我與段昶梓心思相同!」
段昶梓肯為了藍月儀放棄了皇位,就足以證明,他活著必然會為了藍月儀奔波,要死時,也會毫不猶豫!
蘇紫衣突然想到,段昶梓絕不會帶藍月儀進南賀國冒險,所以得到曼陀曼蘭一定會……
看到蘇紫衣臉上猛然的心驚,炎若輒知道蘇紫衣想到了,隨即仰頭一陣狂笑,厲聲道︰「所以,我不會讓段凜澈知道你的消息,但是卻一定有把握帶著段昶梓去壓制段凜澈!」
炎若輒說完,甩手往外走,快到門口時突然開口道︰「從今以後,這整個宮中,寧妃想去哪便可去哪,黑風護衛負責寧妃娘娘的安全!」
炎若輒說完嘴角勾起一絲淺笑,眸子里的光依舊冰冷,心知便是自己讓她出宮,她也不會離開半步,不過倒是省的有人起心思怠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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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小*回到祭司的院子時,天色已經暗了,進屋關上門,仔細聆听了一會兒,才快步進了屋。
一進屋,段千黎和蘇譽冉均一身祭司學徒的裝束,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麼樣?那個是不是蘇紫衣!」
夜小*用力的點了點頭︰「是!我見到了,寧妃娘娘就是蘇紫衣!」
「這麼說紫衣真的還活著?」蘇譽冉驚喜的說道,俊逸非凡的臉上說不出是開心還是心痛的表情,隨即抿了抿嘴壓抑著喜極而涕的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段千黎則擰著眉,沉聲問道︰「你們倆有交流嗎?說了什麼?里面的防衛怎麼樣?」
一提起里面的防衛,夜小*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心有余悸的說道︰「院子的外圍有很多高手隱遁,我進門時不過提了口氣,那股殺氣便撲面而至,我只能假裝踉蹌摔倒才緩過了這一劫!別說是你我,就是麒麟衛想進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一定是黑風護衛!」段千黎點了點頭,隨即打消了劫走蘇紫衣的念頭︰「蘇紫衣有什麼想法?」
夜小*輕聲一嘆︰「她的周圍全是眼線,只來得及在我手心里些下幾個字︰離開、時間、長、別告訴!」夜小*說著心頭泛起一絲苦澀,這樣被人監視的連說句話的自由都沒有,如果是自己,恐怕是要瘋了︰「時間、長,我猜測她是要我給她爭取一些時間,我就告訴那個南賀國國主,蘇紫衣身上的盅蟲至少要三到五年才能取出來,這期間不能踫她,否則兩人都會死!其他的我就不明白了!」
段千黎擰著眉,轉身坐到了椅子旁︰「我知道,蘇紫衣是讓我們離開,不要告訴六哥她在這里!」
「為什麼?」蘇譽冉視線自夜小*胸前的腳印上努力的轉開,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誰踢你了?」
夜小*低頭,看了看胸口被炎若輒踢的腳印,不在意的拍了拍︰「如果不是蘇紫衣及時傳話救了我,哪有一個腳印那麼簡單,沒事啦!」
察覺到蘇譽冉眼里的不忍,夜小*水晶般的眸子彎成了月牙,隨即捂著胸口靠在了蘇譽冉肩上,見蘇譽冉沒拒絕,干脆又調了個合適的位置,愜意的看著段千黎臉上的沉思,接著問道︰「為什麼不能告訴段凜澈,我們救不了,也許段凜澈能救的了……」
段千黎猛的站了起來︰「我說過不行!」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過了,隨即緩聲的道︰「六哥的軍隊正在封鹽交戰中,如果六哥知道蘇紫衣的消息,會怎麼做?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過來送死!其結果會是什麼?有可能會造成大夏朝的滅亡,所以蘇紫衣才不讓我們告訴。」
夜小*仍不死心的說道︰「段凜澈只需要派人來……」
「六哥不會的!」段千黎很肯定的打斷夜小*的話,六哥如果是那樣的人,這一場仗絕不會在現在打,即便多少年來大夏朝都有吞並南賀國的意思,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準備不算充分的時候動武︰「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要找機會和蘇紫衣聯系,找到救她離開的機會!」
「以後我去!」蘇譽冉開口說道,視線在夜小*臉上快速的劃過,眼里閃過一絲倔強。
夜小*仰頭笑看著蘇譽冉︰「心疼我了嗎?!沒事,別忘了你們只是我的學徒,我不去是不行的!」
夜小*話音剛落,門外一下子沖進來四五個祭司,按照腕下的流蘇看,應該是五級祭司,和夜小*原有的祭司品級相等的。
「你們是誰?」夜小*防備的看著幾個沖進來的祭司,抬手本能的擋在了蘇譽冉身前。
蘇譽冉低頭看著夜小*的側臉,嘴角緩緩的勾了起來,半天才察覺此刻突然緊張的氣氛似乎不適合笑,可不知為何,看著夜小*,嘴角便不自覺的上翹。
「叩見大祭司!」幾個祭司單手捂著胸口,虔誠的彎子,隨即雙膝並攏,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行的是祭司中最高的禮節。
段千黎眼神快速的一眯,不等夜小*開口,率先跨前一步︰「我師父只是來會故人,被你等設計送入皇宮為娘娘去煞,煞雖未全去,但好在找到了緣由,以後各位自求多福吧,各位請回吧!」
幾個祭司面上多有羞愧,幾個祭司額頭冒汗,叩頭自知罪孽深重,國主又招祭司為寧妃娘娘去煞,正好這三人來尋已故的大祭司,幾個人便一商量將他們推給了國主,卻不想這幾個人竟然能活著回來,這消息完全不亞于連死五位大祭司的震撼,當時雖征求過這位遠道而來的祭司的意見,可卻因為私心沒告訴他國主如此的狠毒,確實是過分的,此刻但求夜小*能留下來掌管南賀祭司所。
其中一個祭司緊忙開口道︰「我等想向大祭司求教,那寧妃娘娘究竟中的是何種盅?」
連續五任大祭司在去盅時都被殺死,說明那盅確實霸道,可去看過的都死了,剩下的人都不知道那是種什麼盅。
夜小*聞言水晶眸子緩緩一轉,轉身氣勢十足的坐在對面的桌子旁,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鷹鉤鼻一皺嗤鼻冷哼,開口便天馬行空的扯道︰「盅是……上古時期最為鼎盛的嗜血盅,傳聞這種盅只有神能解,可祭司倒覺得不難解開,不過需要時間罷了!」
幾個祭司面面相窺,連這種盅的名字都沒听過,難怪會死這麼多大祭司了,異口同聲道︰「懇請大祭司留下主管南賀國祭司所,我等願服從大祭司管束!」
段千黎沖夜小*暗中點了點頭,夜小*白了他一眼,隨即沖那幾個祭司怒聲道︰「國主都對本司恭敬有加,爾等竟然算計本司,你以為本祭司稀罕那大祭司之位的嗎?!天下間本祭司走到哪里不受人敬三分,你那幾個死去的大祭司見了我還得跪拜相迎呢,偏爾等算計我?」
幾個祭司聞言緊忙五體伏于地,連聲道︰「大祭司恕罪,大祭司恕罪……」祭司中對高品級的祭司是不許有半點忤逆的。
段千黎佩服至極的看著夜小*,太能吹了,但是看這幾個祭司的反應,很顯然--卻吹的很地道!
蘇譽冉嘴角勾笑,臉替夜小*紅了一下!
夜小*猛的站起來,上前在每人肩頭狠狠的踹了一腳,拍了拍胸口的腳印,心頭這口氣算平了些,見那幾個祭司就這樣跪地承受著,夜小*才滿意的道︰「譽冉,將本祭司的規矩告訴他們,但凡有一點做不到的,都給我滾!」
蘇譽冉臉色一僵,哪有什麼規矩呀?隨即仍就清了清嗓子,邊想邊朗聲道︰「一……、大祭司……的話不許問為何,只何,只準服從;二……不準對大祭司有半點忤逆;三、不準私下議論大祭司之言行;四、大祭司不說的事,不準問大祭司任何問題;五、無論何地見到大祭司都要……」
蘇譽冉越說越順溜,段千黎和夜小*都吃驚的看著蘇譽冉的滔滔不絕,在听到要每日給大祭司提供南賀美食時,夜小*控制不住的滿面笑容,知道婦德的美男就是好,什麼都提自己想到了,怎能不*?怎能不*?!
半個時辰之後,蘇譽冉擰了擰眉,執筆將規矩全都寫好讓幾個祭司畫了押,這才交給夜小*,密密麻麻的一百多條。
段千黎沖夜小*使了個眼色,夜小*隨即開口道︰「看在爾等如此虔誠,本祭司就破例收你們為徒,但凡違反本祭司之規者,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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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賀國皇宮最北邊,靠近冷宮右側是靜安宮,以前住著禮佛的太妃,太妃死後,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迎來了和親的大夏朝公主段璞。
靜安宮內因為常年禮佛的緣故,屋子里總有種細聞不覺卻又揮之不去的檀香味,便是重新修整過,那味道也似入了牆體,總是若有若無燻得段璞頭疼。
段璞憋著氣,不到窒息不呼吸,可深吸的一口氣換來的是更覺濃郁的一股味,一口就差點吐出來。
段璞伸手順著胸的口惡心感,仰頭時一不小心撞上了椅子後面硬邦邦的椅背,心中更覺氣惱之際,這宮里的陳設都是十幾年前的舊家什,看著就覺得憋屈,自己在大夏時,每半年都要換一次新款式的家什,全都是陳谷子的手藝才能入得了自己的七公主宮,如今這靜安宮更像是奴才住的宮殿。
段璞咬著牙,說不出心里什麼滋味,本來戰事打響後,自己是最高興的一個,可父皇為了藍月儀執意要去南賀,在過了南嶺後,段凜澈找人設了個局,要將自己帶走,適逢南賀國帶人圍攻,兩方交戰了許久,雙方的人馬都死傷不少,僵持不下之際,南賀國用箭射進自己屋里一幅畫卷,上面蓋著南賀國的玉璽,那畫卷里的人是南賀國國主,正是自己在大夏朝有過一面之緣的如神祗般的男子,自己便鬼使神差的選擇跟著南賀國的使臣來了。
本以為南賀國國主也是對自己有意,心心念念才會著人去接自己,卻不想,自己和親之日起到現在都沒見到過國主,甚至被分配在這樣靠北的宮殿。
段璞正郁悶著,屋外太監尖細的嗓音傳到︰「良妃娘娘接旨,國主有旨,賜良妃娘娘羅曼羅蘭一株!」
段璞驚喜的跪地接著那株花瓣如鮮血凝結成的羅曼羅蘭,謝恩後,著身邊的宮女打賞,可那太監卻甩手離開,轉身之際,那太監一臉嘲諷的道︰「千里迢迢來不就是為了這株花嗎?快拿去吧!」
那太監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段璞,自己千里迢迢來是不是為了這花,或者說究竟所為何事,你們將那副畫射入我屋里就應該知道的!
段璞冷眼看著手里的曼陀曼蘭,摘下一片花瓣捏了一下,那花瓣便如滴答的鮮血一般,捏散在自己手指尖,聞一下,還真就一股血腥味,整株花竟然沒有一絲香味,全然都是血腥味。
段璞擰了擰眉,隨即用力的將手里的花摔在地上!
‘ 當’一聲!那曼陀曼蘭落地後,只一片刻便化做了一灘血水,腥臭味甚重。
段璞捂著鼻息後退一步,眼里閃過一絲得意,此舉--,一要讓藍月儀死,二要讓父皇知道,在這南賀國靜安宮,誰才是主人,少對自己指手畫腳,三要讓炎若輒知道,自己來可不是為了這珠花!
知道段璞毀了曼陀曼蘭,最高興的是蘇紫衣,因為蘇紫衣自炎若輒活里知道,炎若輒是想用曼陀曼蘭釣出藍月儀的藏身地,用藍月儀威脅段昶梓跟自己去封鹽,此舉雖讓藍月儀解毒遙遙無期,卻至少保證了大局無礙、性命無憂!
而為此段璞此舉瘋狂的,一個是段昶梓,如瘋了般狠狠的一個耳光打在段璞臉上,而另一個炎若輒,則將段昶梓帶走之際,著人將段璞的雙手釘入牆柱中,從食指到肩肘整整釘入了一百多根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