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冥途 第三十二章 精鐵綁縛,心海幻影

作者 ︰ 貧瘠叮當熊

幽冷晝亮的冰穴中,白藍兩道身影戰成一團.

徹底放開心胸,接受寒冰邪力的死亡騎士漸漸引動了某種邪惡力量的呼應。隨著他心中怒火的炙熱,四周晶瑩透徹的冰壁之中一點點「融化」出血紅的煙幕,匯聚到他的腳下漸漸凝結成一道黑紅色的光環,在地上不斷變幻傳遞,竟與羅夏腳下波動的碧藍色「虔誠光環」相撞不休。這種同樣侵蝕環境而增幅自身的力量,卻正是死亡騎士用以軍團作戰的招牌能力——「邪惡光環」。

而並不止是技巧上的忽然領悟,他的力量也開始緩緩提升開來,無拘是單純的體力、敏捷,還是那沸騰寒冷的死亡邪力,都在整座冰川有意的灌輸下節節攀升,竟然轉眼間傷勢痊愈,實力飛躍到一個新的層次。

然而即便如此,戰局依舊是……一面倒的頹勢。

倒不是力量上的碾壓,而是雙方技巧與經驗上的差距,已經到了幾乎無可反逆的境界。

羅夏始終站在原地,目光平和,無論阿爾薩斯或運用單純的武技揮斬急刺,或借助那死亡騎士的符文力量作出如何強力的邪穢打擊。他所做的,僅僅是將手中的戰錘輪成一團銀亮綻放的光輝,一次次迎著王子的出手軌道反擊,而當阿爾薩斯不顧一切想要單純以力壓人時,卻又總是被切入的攻擊提前打斷邪力的匯聚,迫使他不得不陷入泥潭一般的技巧拼斗。

沉浸在憤懣與挫敗的阿爾薩斯所未察覺的是,羅夏每個動作的細微變化,隱然與他自身幾乎相同。拋開燦黑色邪力與聖光的區分、兩人容貌裝扮的不同,雙方錘劍相交的招式技巧,竟然如一面鏡子的正反兩面,只不過羅夏總是後發先至,以相同的一擊熟稔地破除死亡騎士的格擋,將其打得潰不成軍,姿態中隱然顯露出同一脈的師徒教學的奇異景象。

在開場的第一分二十秒,就在他沖刺過剩回轉不及的一瞬,羅夏抓住空隙,一擊聖光閃耀的「十字軍打擊」,將其連臂帶胸,打的筋斷骨裂,然而下一秒黑霧升騰,傷勢恢復原狀。

而後來的戰斗中,無論是被「驅邪術」擊穿胸膛,還是被戰錘將胸骨粉碎,甚至是四肢崩散或筋骨糜爛,阿爾薩斯總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復原,不過這位驕傲至極的王子顯然無法接受這種作弊一般的勝利,胸中激蕩的憤怒之色,將其冰藍的瞳仁都染上一抹紅光。

這種迫人發狂的憤怒激蕩到極致,反而使他冷靜了下來,阿爾薩斯退後兩步,望著站留原地的羅夏,忽然升起一個念頭︰「他的體力和聖能有限,而我卻能無限恢復傷勢,這種情況下,為什麼他不趁機逃走,那些外界的天災雜兵雖然數量繁多,但也決計攔不住這種實力的聖騎士!」

「終于發覺了嗎?」羅夏也不追擊,只是微微頷首,忽然撤去了包裹著雙腿的瑩潤聖光,整個人向前一瘸一拐地前進兩步,這短短的兩步,卻讓他那筆直的雙腿肌肉如被硫酸浸染一般,冒出縷縷白煙。

他毫無痛苦之色,只是坦然繼續道︰「你那柄魔劍的力量確實厲害,已經浸透我的下肢,似乎如你所說一般成了半個亡靈,即便聖光,也只能暫時壓制,臨時刺激讓我恢復一點兒知覺,用來對付你不難,但若是長途奔跑,恐怕是不可能了。」

「你給我說這些,難道不怕我召集大軍,將你活活淹沒麼?」阿爾薩斯露出嘲諷的表情,「還是說,你還以為我是那個死板的騎士,會那般迂腐地堅持與你決斗?」

「不,」羅夏搖搖頭,「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瘋狂和惡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向是……的風格,」他含糊略過某個關鍵詞,然後輕輕握起戰錘,漠然說道︰「所以,我只要在那之前,將你徹底打倒,就行了。」

他這樣說道,也如是實行。

在繼續戰斗的第四分鐘,羅夏轟入阿爾薩斯胸膛的沉重一擊,結束了這場一波三折的搏殺決戰。

裹挾著雄雄聖焰的戰錘,不止將黑王子身軀轟飛,連帶著整面厚達三尺的冰壁亦砸出一個人形窟窿,他的大半個胸骨連帶著持劍格擋的雙臂當場粉碎,不過這樣的傷勢,原本在如同開掛一樣的巫妖邪力灌輸下也不過三五分鐘即可回復。只是當羅夏從空間布包中取出一條十多米長的精鋼鐵鏈,先把他身體往後折曲捆綁成一個橢圓,再將腿骨「 吧」一下硬生生折斷,強行與反向的頸脖捆在一起後,就結束了他的頑抗過程。在這種情況下,他無盡的復原力反而會造成筋骨畸形的成長,繼而肌肉自行扯開斷裂,重復在無止境的苦難中。

哪怕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以一種島國「逆海老縛•反折屈身式」側向綁縛,但單憑倒在地上被擺弄不休的羞辱感,以及不斷在受創恢中復重復帶來的**痛苦滋味,就已經讓這名死亡騎士憤怒得發狂。他狠聲說道︰「你逃不掉的,你也殺不了我!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我會將你改造成半人半尸,以活人的身份感受自己的一點點腐爛,死後再抽取你的靈魂,封印在霜之哀傷,讓你在億萬年的痛苦中懺悔!」

不過作為被罵者的羅夏卻無動于衷,倒不是他有那種自唾其面的涵養,而是因為取得暫時的勝利之後,他已經拖著殘腿不斷在冰穴繁復的通道內往來忙碌,將一盒盒密封好的紅漆木桶放置在一根根透徹晶瑩的冰柱旁,根本無暇顧及敗犬的哀鳴。

就這樣過了四五分鐘,直到地面都因為大軍洶涌的踐踏而微微搖晃,他才拍拍手,放下了手頭的一切,返身走回了阿爾薩斯身邊。

「怎麼樣?感覺到恐懼了嗎?不過已經太遲了……哈哈哈哈!」阿爾薩斯作為霜之哀傷的持有者,一切亡靈大軍名義上的第二領導人,自然同樣感應到了外界的變化,禁不住猖獗大笑道。

「一想到我就是被這種簡單的家伙擊敗,真是讓人沮喪啊……」羅夏倒是愣了愣,驀然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這同樣的一句話,也被另一個「阿爾薩斯」苦笑著說出。

之所以稱之為另一個,是因為這一位王子,依舊披著銀色如亮的鎧甲,拿握著戰錘,全身沐浴在金色的聖光之中,竟是一如往昔聖騎士的打扮,而且面色生動,哪里有一分墮落的痕跡?

「這也沒辦法,畢竟這一位與原著故事中的你都不同,僅僅是一小片心中憤懣、怨恨、偏見構築的虛假人格,只能算是被巫妖王臨時催生出的殘次品,而且是以你七歲那年騎馬跌下的恐懼心理陰影為藍本制造出來,性格像小孩子暴躁易怒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個聲音接過話茬回答道,與這位不該存在的聖騎士交流的,赫然是方才將墮落王子徹底擊倒的羅夏。

只是現在他穿著一身完好的現代休閑裝,雙手空空,毫無那種狼狽半殘的窘態。

這份打扮固然奇特,但卻十分應景,因為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一座不斷變換著紅綠霓虹的交通路燈下。

不過艾澤拉斯雖然科技之發達毫不遜色現代,但總體社會主流依舊是奧術魔法,路燈這種現代交通秩序下誕生的規則產物,理應不存在與這個位面才對。

但不存在現實,卻不代表著,不存在羅夏的心中。

這時的他,些許露出懷緬的神色,眺望著眼前的一切,低聲喃喃道︰「沒想到我的心靈,卻是這里。」

夕陽如血,時光凝固。

永不褪色的昏黃折射了每一寸土地,往來不斷的各色車輛從不停息,只是這一片小小的時空,卻永遠重復在同一幕的景色。

兩攤血漬勾勒的人形陰影,翻倒在地的黑色轎車,連綿無盡的濃煙和燃燒不休的火焰,另一邊是折斷成兩截的路燈發出茲茲的電流聲,那破碎的玻璃里卻依舊來回變幻著紅綠的光芒。

環繞在周圍的,那攢動不止的人流,只是那些虛妄的人形,都只是淡淡的陰影幻化,向著五官和服裝仔細看去,盡皆模糊成霧,切切錯錯如同老鼠一般的呢喃不斷,仔細听去卻又毫無清晰確切的言語聲音。

這片天地,只有羅夏和王子,以清晰生動的容貌姿態,屹立在街道的兩邊。

「心靈之海的面目,未必是最渴望美麗的夢,卻一定是人生里最深刻真摯的回憶,」阿爾薩斯穿著一身古典的騎士鎧甲,格格不入站在這片異時空下,听到羅夏的低語,下意識回答道,不過他立時又反應過來,連忙道歉道︰「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羅夏搖搖頭,卻避開這個話題,定神問道︰「明明同樣的力量和技巧,為什麼你比那個家伙強這麼多?」

「那怎麼能說一樣呢,」聖騎士笑了笑,「外面的那個家伙,打個比方,就好像是一個一直藏在我的內心中,遠遠觀察了我二十余年的人生經歷的嬰兒,雖然對我知根知底,但只是膚淺的‘知道’。第一次拔起劍心跳的勃動、兒時呼喚聖光時的感動……甚至我的親情與愛,那些他從未親身體味,只是似是而非地了解罷了,配合**的本能雖然能模仿出七八分的效果,也就能欺負一些不明情況的弱者,若是遇上掌握真實的本身,簡直就是一個拙劣的玩笑。」

「原來如此。」羅夏恍然點頭,理解了他的意思︰這種情況,就好比一個遠處欣賞著屏幕中的電影,縱然這場電影具體入微到每分每秒的細節,但作為觀眾如何迷戀得走火入魔,也不可能比不上真正經歷一切體味愛恨情仇的故事主人公。

不過……這種情況,真是僥幸呢,回憶著這驚心動魄的轉折經歷,羅夏也不禁有些覺得悚然。

事情的根源,還要從阿爾薩斯孤身進入冰霜之穴之後的經歷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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