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中午,好大的喵酒館內。
「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在台後面伸著懶腰的夜未,轉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只剩下貓咪著在打盹的酒館內部。
「──該不會和平到,我今天完全沒收入?」
體悟到『和平』與『沒有客人』是同義詞的夜未,忍不住嘴角抽筋地說道。
相較於一個多禮拜前的紛亂,這幾天可說是非常的和平。
沒有不長眼的貴族跑來亂──上次那個子爵已經被夜未暗中整到住院了。
沒有刻意刁難的騎士隊光臨──獨角獸隊因為對加琳主動出手一事,隔天被菲利浦三世狠狠責罵了一頓,還被扣了三個月的年金。
沒有白喝酒的家伙賴在酒館內──最近魔法衛士隊的事情一口氣爆增,巴卡斯跟納爾西斯兩人已甚至差點把夜未抓去幫忙,後來被比比安說教了好一陣子。
不過,除去這三件事之外,還是有些與之前不同的地方。
自稱為冒險者的索菲婭小姐,在這幾天內總是找著不同的理由前來酒館喝酒,還有意無意地試探著夜未,問他是否有想為國效力的打算。
對於索菲婭在打什麼想法,夜未非常清楚。
再怎麼說,在五年前托里斯汀跟加爾馬尼亞的戰爭中,就是自己利用截水神功的進階技巧──截血神通重傷了索菲婭的父親。只因為索菲婭的父親,正好是帶兵包圍菲利浦三世的澤魯普斯特家主。
雖然看出了索菲婭的澤魯普斯特家族身分,但夜未並沒有說破的打算。
畢竟,看著瓦利埃爾家族以及澤魯普斯特家族,這兩個敵對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都用假身分出現在酒館內。如此另類組合,讓夜未期待著之後的事態發展。
「就不知道他們幾人,什麼時候會看出對方真實身分呢?不曉得看出後他們又會有甚麼反應呢?糟糕,我突然超期待的耶。」
想到這里,夜未臉上也忍不住透出笑容來。
若是有人在場,便會發現夜未的笑容看似平常,但眼神中卻閃爍著以他人不幸為樂的愉悅s 彩。
不過說歸說,夜未也只是期待著事態發展,對此並沒有做出任何行動。
早已看出加琳是女兒身的夜未非常清楚,若是自己在這多角關系上搧風點火,最後出事的一定是自己──
──不論是事後的秋後算帳,或是歷史的不可逆流程都一樣。
但,無人在場一詞,卻不怎麼正確。
感覺到有人在拉著自己衣角,夜未低頭一看,發現金發少女正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手中還拿著一罐音樂魔法水。
或許是連r 來的音樂療法產生了作用,金發少女雖然還封閉著心靈,但已經會去開始傾听音樂。甚至是主動拜托夜未,請他播放自己想听的音樂。
「要听這首歌嗎?艾露,去拿留聲機──」
听到夜未的喊聲,正在打盹的貓咪們跳了起來,用人立的方式打開櫃子,從中拿出了魔法留聲機。
不知是早已習慣還是封閉心靈的緣故,金發少女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貓咪們的舉動。
將魔法留聲機擺在櫃子上,艾露貓們輕車熟路地將音樂魔法水裝上。
就在夜未如此思索時,留聲機里也傳出了仿若海盜的長嘯聲。
〝喔──────是誰住在深海的大鳳梨里──海綿……〞
音樂第一句都還沒播完,夜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留聲機,接著以肉眼看不到的手速,將那瓶音樂魔法水取出並狠狠砸爛在地上。
「誰啊!哪只艾露貓把這首歌交給她的啊!而且我上次不是說這首歌一定要毀掉嘛──!!」
氣喘吁吁的夜未,情緒激動地大聲吼著。
然而早在安裝好魔法音樂水,並按下開始鈕後,預估到事態發展的艾露貓,早已全部跑得不見蹤影了。
「該死!跑得真快!牠們到底預謀多久了,撤退動作居然這麼迅速……耶等等,你別踫碎片。」
看著少女蹲來似乎想撿起碎片,夜未連忙抱起她來。但是少女就只是看著地上那一攤水,然後轉頭看著夜未。
「……你問為什麼不能放這首?欸,這個嘛……」
相處了十幾天,並非沒有價值。夜未已經能從少女的動作中,判斷出少女的想法。
「歌曲本身是還好,問題是歌曲中所說的人物……畢竟是克蘇魯那家伙的鄰居,上次去拉萊耶(克蘇魯的冬眠地)時曾見過它一面,我確定那家伙的腦袋絕對不正常……總之不要跟那個黃方塊接觸,會學壞的。」
看著少女動作中,所透露出來的似懂非懂的表情,夜未笑著模了模少女的頭,放到座位上後,準備幫她倒杯果汁。
「所以……大哥哥是壞人嘛?」
夜未才剛拿出果汁瓶,夜未便听見少女的疑問。
轉過身來,夜未盯著少女的面容一會兒後,才笑著回答。
「是,我是壞人。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我會去做一些跟壞人身分不合的事情,純粹只是覺得傳統的正邪對立二元論很無聊而已,所以就換個角度來玩玩看。」
給少女倒完果汁後,夜未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邊喝邊說著。
「我曾經听人這麼說過︰所謂的黑暗正義或私刑判決;邪惡救世主或對抗滅世危機;反派榮耀或處罰惡棍,這些只不過是偷偷搶走了英雄的工作而已。」
「完成英雄的工作,當然有英雄式的待遇。就算無法完成,也能壞人招牌說『我本來就沒必要或』當理由。這樣說法實在是太好用也太便利。」
「雖然這樣講有點難為情跟自夸,但我從來沒期待過英雄的待遇。我只是覺得……這樣很有趣而已。」
「嘛……話雖如此,但『我想這樣』和『那又如何』這兩個回答,根本是三大萬用回應理由就是了──別問我第三個,我忘了。」
夜未一口氣將果汁喝掉一半,對著少女問道。
「要不要猜猜看,古今往來的魔王們,他們的共通點是什麼?」
少女歪了下頭,沒有回答。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一群任x ng過頭的家伙們』罷了。」
「雖然這種理由比較片面,也美化過頭,但魔王們大致都能用這理由解釋其行動──不過會解釋魔王的行動,這本身也不正常就是了。」
看著少女似懂非懂的表情,自覺到講得太復雜的夜未,苦笑了一下,喝光了杯中果汁。
少女無神的雙眼盯著自己手上那分毫未飲的果汁,喃喃自語著。
「……救我,會連累到很多人的……」
「連累?不會啦,又不會對我造成麻…煩……」
夜未先是笑著否定少女的話,但隨即臉上也出現了愕異的神情。
只因,夜未發覺自己錯估了某件事情……那就是,少女的心智其實比夜未所想的還要成熟。
經歷過了奴隸生活、好友背叛,以及毀於一旦的幸福生活,在諸多災難的折磨之下,少女的心智早已不是普通的九歲女孩所能夠比擬的。
『會連累到很多人』這句話看上去是自暴自棄,要夜未別拯救她。但是與先前的那句『是壞人嗎』相比較,就能得出一個事實。
夜未眼前的少女,其實非常清楚『怨恨』這種情緒有多恐怖。少女甚至明白到,自己若是活下來,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為了復仇,而不擇手段的殺人鬼。
確實,活下去就會有希望。但是當這份希望,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話呢?
所以少女才封鎖了自己的心靈。
所以少女才不希望被人所拯救。
僅存的善念,封鎖了少女自己的心靈。殘留的惡念,卻是少女活下去的動力。
心的閉鎖即是靈魂的閉鎖,心的死亡即是靈魂的死亡。而眼前的少女,明顯知道這件事情。
這份明確的覺悟,已經遠遠超出同齡人──不,即使是成年人,也只有極少數才能擁有少女的這份覺悟。
「喂喂,一個九歲小孩子就思考這種事情會不會太早了點阿……」
夜未臉s 僵硬地說著,這份覺悟確實令人動容,但對夜未來說絕不是好消息。
不過隨即,夜未的臉s 也緩和下來,對著少女說道。
「你的說法,讓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人問過我的一個問題──」
「──假設你現在正在玩一個冒險扮演游戲,已經對某名隊友的好感度很高了。但是當玩到後期卻發現,為了贏得這個冒險游戲,自己必須背叛那名隊友,甚至是殺了他才能游戲勝利。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做?」
夜未模著少女的頭發,滿臉笑容地說道。
「我的回答是︰我會找上那個設計這份冒險扮演游戲的家伙,揍他揍到他願意修改劇本與設定,而且是修改到我滿意為止。」
「所以……別把自己限定在兩個未來之間。人生絕對不是選擇題,更不會是是非題。」
少女無神的雙眼,有一絲名為希望的光輝閃過眼底,緊盯著少女的夜未並未錯過這瞬間。
然而,也就只有那一瞬間而已。
看著少女默默地喝起果汁,夜未無聲地嘆息著,吩咐跑回來的艾露貓們好好照顧少女。
不久之後,少女喝完了果汁。
正當夜未準備幫她再斟一杯時,突然眉頭一皺,察覺到了某件事情。
「艾露,把她帶到安全地方。」
艾露貓們點了點頭,領著少女前往酒館的地下室。
片刻後,酒館門口處闖入了一個滿身瘡痍的人。
夜未馬上認出,這這人正是之前在酒館內與巴卡斯兩人起爭執,自稱為正義三騎士當中的艾。
直到艾進入酒館後,夜未才發現艾身後正背著昏迷不醒的艾德。隨即,自稱為正義三騎士老大的艾迪也闖入酒館,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吼著。
「魔法衛士隊的人呢!?」
「你找塞多利昂他們?他們今天沒有來喔。」
「什麼?!去他●的!果然一遇到事情那些家伙就靠不住!」
渾身是傷的的艾迪踢了下桌腳。但不巧的是,該張桌子正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石桌,痛得艾迪哇哇大叫。
「老大你冷靜點!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地方安置艾德啊!老板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請問後門在哪里?」
出乎意料的,看似傻大個的艾,居然比身為老大的艾迪還要冷靜。
「等等等等,你們先冷靜點。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夜未繞過台,上前檢查三人的傷勢。
「老板,不好意思……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系……可不能拖累到你呢。」
昏迷中的艾德悠悠轉醒,用著虛弱不已的聲音說道。
看到這情況,夜未心里也有底了,問著三人說。
「……有人在追殺你們?誰啊?」
「黑榜的人啦!老板你別那麼好奇,快說後門在哪!」
艾迪沒好氣地說著。可在見到夜未的動作後,艾迪驚愕地大聲喊著。
「喂!老板你別出去!那家伙剛剛還跟在我們後面啊!」
夜未不理會艾迪,走出酒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後,搔著頭回到店內說道。
「沒有人啊?」
「「「耶?」」」
三人異口同聲地說著,老大艾迪更是大著膽子探頭出門外看了一下,才一臉疑惑地走了回來說。
「奇怪……剛剛明明還跟在後頭的啊?」
「……大概,是因為……呃、那家伙不想拖累……無辜人士……」
「呼哈,總算可以休息了……整整兩天沒睡好,快累死我了。」
緊張的情緒漸緩,三人或坐或攤地倒在店內。
不過,三人並沒有發現到夜未的袖子里,藏著數根不屬於夜未,有著小指粗的銀白s 飛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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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錯字大概是復制太快,忘記改掉名字。
剛剛稍微更新了一下百度百科里,有關本書的資料,順便放上了尼歐頭像──感覺好像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