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拾階上樓後,怎麼也得去給主人家打個招呼吧,顧同雖然是顧羨的三哥,但在家族當中顧羨一直都是被作為接班人這種來培養的,而顧羨現在都是入室弟子了,顧同還勉強在普通弟子的淘汰邊緣當中混,這種關系帶到了書院里面來,以後看起來顧羨就仿佛是顧同的三哥似的,少不得還要勉勵顧同幾句,顧同也是連連點頭,和晚輩一樣
接下來一番介紹以後,大家寒暄了幾句,見顧同在這呆著十分難受,給他介紹人名字的時候都是唯唯諾諾的,顧羨在心中嘆了口氣,便讓他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對林封謹他們苦笑道︰
「我這個三哥資質是極好的,可惜心思就完全都沒放在這念書上面,哎」
他此時已經走到了三樓,立即就見到沒有了壓力的顧同和一群吃喝嫖賭的基友如魚得水的模樣,也只能搖了搖頭。
在旁邊店小二的引領下,林封謹他們一行人進了一處廂房,里面打理得是極清雅潔淨,旁邊乃是一些詩畫之類的,四人盤膝而坐,面前是小小的案幾,對面隔著一層薄薄的珠簾,便是被孫向叫來的幾個妹子。往右邊看,則是可以居高臨下的觀賞歌舞器樂之類的,環境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這珠簾本來隔著看人有些朦朧,若霧里看花一樣,不過隔了一歇,小二卻是用盤子托了四盞燈進來,這燈燭卻是作出銅雀形狀。在房間里面的四處高低不一的燈台上一放,顯得錯落有致,玄機立即就出來了。
在燈光的照耀下,本來隔絕得很是模糊的珠簾一下子就變得清晰透明了起來,兩相對坐的男女便可以將對方看得十分清楚。
這時候自然是孫向站起來一一介紹,林封謹這時候卻是很是有些餓了,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下。人家說食色性也,肯定食欲還是要排在的前面的,所以說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小二即將送上來的東西上面。
對面的幾個女孩子都是冰雪聰明的,看得出來他的敷衍,加上林封謹本來相貌也就只是個中等而已。所以這第一印象未免就有些不好。
等到上菜了以後,林封謹立即就是兩眼放光,加上他現在知道自己要破七沖門,便開始著意的留意天下的美食,所以看起來對于這吃的興趣還遠遠在對面之上。
並且林封謹剛剛從草原上回來,試問一下。在草原上會講究那些食不出聲,飲食風範嗎?所以看林封謹吃得淅瀝呼嚕的,便是顧羨等人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尷尬。更不要說對面的幾個女孩子了。
不過沖著林封謹來的,也就只有苻敏兒而已,之前林封謹在她心中的形象如何估計沒人知道,但肯定是和現在大相徑庭的。她的性子本來就清冷,不過見到孫向將對面的溫莉哄得不停的笑,司馬防卻是和秦蕊辯得十分激烈,因此也沒有大煞風景的說要走,只是在心中暗道世上名不副實的人太多,或許那驚才艷艷的風雨二聯真的是面前這人從寺廟當中看來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名店小二賠著笑。走上來對著孫向講了幾句,孫向本來正和他的溫妹妹談笑風生,點了點頭揮揮手就表示知道了,讓他們處理了就是。但過了盞茶功夫這店小二又走了上來,苦著臉又對孫向耳邊說了幾句,孫向臉色一變,告了個罪便走下了樓去。
眾人只道孫向去去就回來,結果這一去便仿佛不打算回來了似的。正等得有些焦躁的時候,忽然店東走了進來,面如土色的對著顧羨道︰
「五少五少,都怪我們看管不嚴,結果孫公子騎來的那一匹良駒惹出事來了,對方的背景是小刁侯爺,眼見得孫公子要吃虧」
顧羨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他和孫向兩人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遠遠達不到知交好友的地步。那個小刁侯爺叫做刁俊達,乃是大儒楊貫之門下的入室弟子。
這人的性格很是深沉陰騭,在書院當中也頗有號召力,並且東林書院當中並不會徇私,他在學術和修為上能夠達到現在的高度,完全是依靠本身的實力。
最近鄴都當中,隨著英侯呂羽揮軍歸來,龍氣罩于其母墳塋上,勛臣貴戚與當權的臣子之間關系本來就風起雲涌,隱隱有針鋒相對之勢。顧羨家中正是權臣當中的代表人物,怎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局,布下來針對自家以此為導火索發難?
盡管這個幾率不是很大,但是一旦成真,那麼顧羨自己的生死倒也罷了,顧家很可能都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傾覆也只在眼前!
所以顧羨心中略一沉吟,便決定不管這個事情了。卻忽的听到多喝了幾杯酒的林封謹懶洋洋的用手撐在了案幾上,托著下巴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能說得詳細一點麼?」
店東听得有人肯接話,立即若蒙大赦的道︰
「這個孫公子騎來的那一匹寶馬彤雲散實在是太過惹眼,所以哪怕牽到了後欄當中也是頗為受到關注,于是就有人給了看守馬槽的李小三和張強十兩銀子,讓兩人放他進去看看‘
「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孫公子騎來的寶馬就月兌了韁繩,然後跑到了隔壁的十全樓後面去,糟蹋了他們圈起來的一塊菜地。這原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破天賠十兩銀子就好了,但十全樓的掌櫃卻說那塊菜地里面有一株千年成型何首烏,是廣寧侯預備給皇後娘娘的生辰的禮物,借這地方的人氣和肥力育上一育,結果被這馬兒嚼吃了我給到了五百兩銀子都不肯善罷甘休!」
「那個給了十兩銀子的人肯定是不在了對不對?」司馬防忽然道。
「對對!」店東道。「十全樓的人只說是我們看守無方,馬兒亂跑月兌韁糟蹋了他們的地,便不肯放馬走了。」
「那十全樓背後的東家很硬麼?」林封謹忽然道。
顧羨苦笑道︰
「這十全樓乃是刁侯爺置辦下來的產業,實不相瞞,這地方可以說是寸土寸金,書院每隔十年就會重新競標一次,想要競標的人各自將自己的心里價寫在紙上,最後公布出來,價高者得。去年競標的時候,據說刁侯爺都是下了血本,砸了三十四萬兩銀子才拿到手。」
林封謹微微眯縫起來了眼楮,忽然一笑道︰
「真有趣,我去看看。」
顧羨大皺眉頭,但眼見得司馬防也站了起來,並且這事情也是在他家的鋪子當中出的,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便也只能跟隨了出去,對面的三個女孩子本來就是愛玩熱鬧的,加上還牽涉到了孫向,也是要跟隨著一道過去看個究竟。
這時候十全樓後面已經是圍滿了人,十分嘈雜,孫向臉色鐵青的站在了彤雲散的旁邊,對面是十全樓的掌櫃。其實事情鬧得這麼大,也絕對不是雙方想要看到的。
做出這種事情的,肯定就是刁俊達的那幫人,他們弄出來這檔事,無非就是想要佔住道理,然後將孫向叫了過來軟硬兼施,不愁馬兒不到手。
但是,這幫人千算萬算,怎麼知道這馬不是孫向的?
加上之前孫向要在自己的溫妹妹面前掙面子,隱隱約約已經在很多人面前承認了馬兒是自己的,這時候孫向苦不堪言,哪怕吐露真言說是馬匹是找人借的,刁俊達他們都沒有一個相信的。
雙方這麼一僵持之後,本來也都不願意鬧大,想要在背後私了,但他們卻是低估了這匹「彤雲散」的影響力,自然就有人跑來圍觀,然後就是滾雪球也似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雙方都弄得是騎虎難下。
孫向若是把馬賠出去了,他也是知道林封謹在書院里面很是受到幾個大佬的看中,一旦林封謹將此事傳揚出去,他日後只怕就寸步難行。所以哪怕刁小侯爺這邊施加的壓力再大,也是咬住了牙齒不肯松口。
而十全樓的掌櫃眼見得站在不遠處的少東不說話,他怎麼肯讓步?而在刁俊達的心中,他並沒有直接出面,這件事鬧大了他也是不怕的,孫向的家事背景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孫家怎麼敢和侯府斗?他拿這匹馬卻是要拿來逢迎當今北齊太子,端的是志在必得!
就在孫向六神無主,茫然無助的時候,忽然有人走了過來,順手遞過來了一張手帕,又很隨意的從旁邊的彤雲散的鞍囊當中取出了一截竹筒打開了塞子遞過來,從容的道︰
「有點熱,先歇歇?」
孫向听到了那說話人的聲音,似撈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了手帕擦了擦汗,然後喝了一口竹筒里面的水,頓時,一股薄荷清涼沁入到了口腔里面,令他精神都為之一振,然後看著走過來的林封謹慚愧苦笑道︰
「林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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