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他們不要說是看,就是想都沒有想到過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所在,那種清雅,蓬勃,卻是有一些煙火氣的氛圍,恰好使得整個東林書院氤氳著一股超然,卻又美得十分人間。
第三天孫向沒有來,林封謹繼續在客棧里面苦練妊五神心法以求突破,付道士和林德兩人便繼續出去閑逛,下午林德先回來,便聚在一起閑聊,林德的眼神極是銳利,便說見到了路上客棧當中偶遇的那少年人,似乎姓王,正在辦理手續,並且還是新來的入室弟子。
林封謹听了以後吃了一驚,東林書院的入室弟子,往往都是要進入書院後一年仔細看其品行,才華從外門弟子里面拔擢出來。無論是哪個書院,講究的都是大道不可以輕傳。
若是一來就能躋身入室弟子的行列,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已經在君子六藝當中有了極高的成就,並且父兄師長本來就是東林大儒之流的高人。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付道士又回來了,走過來就兩眼放光色眯眯的道︰
「主人,這書院里面有女學哦!剛剛我見到了好多美女散課下學」
林封謹卻是知道這件事的,作為接受過後世教育的人來說,男女同窗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這個時候,若不是東林書院處處要爭天下第一,流露出領袖氣勢意味,書院內部的開明風氣極濃,還真的很難頂住壓力開辦女學。
為了開辦女學這事,大儒朱熹,程顥都憤然出走,加入白鹿書院,形成了獨特的程朱理學派系。
不過,女學的開創,還是迎合了北齊,中唐,南鄭等等地方的主流風氣,尤其是中唐,處于四戰之地,男丁缺乏,有的時候守城,耕種都需要用健婦上陣,婦女的地位頗高。為此,中唐當時的國君李淵曾經手書「敢為天下先」,連同自己的三位公主一起送到了東林書院就學,自此奠定了東林書院天下第一書院的位置。
林封謹此時卻是精血虧虛的狀態,雖然有著百草爐的補益,卻是勉強支持著不影響健康,尤其是「五神」心法,更是要大幅度的消耗自身的精血,所以他自從進了天常書院以後都不踫女人,繞是如此,林封謹卻是從未有遺精的現象出現。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知道小命要緊,哪里還有心思去想女人,自然對老頭子做種馬的要求視為洪水猛獸,此時當然也是將付道士所說的東西一笑而過了。正所謂美女雖好,也不能貪歡…….
接下來孫向又來陪了林封謹一天,然後便又不來了,算下來便是每隔一天就來陪客一次,看起來也是極有耐心的。林封謹心中也是早有盤算,不願意在這里和他們耗下去,便在第四天愁眉苦臉的對孫向道︰
「實不相瞞,今天是要來向孫兄辭行了。」
孫向大吃一驚,他也不知道上面的師長是怎麼想的,但至少目前他身上的「陪客」任務還沒有交卸掉啊!若是林封謹就這麼走了,那麼自己肯定是得不到什麼好評價的,所以急道︰
「難道是我招待不周?林賢弟為何急著要走?」
林封謹嘆著氣道︰
「孫兄應該是知道,我在女蛹一事當中,曾經進入過千年之前硐蠻王族的墳墓當中,然後意外的獲得了一些奇怪的骸骨之類的東西,唔,五德書院貌似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讓我開年以後去那邊讀書。」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林封謹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牙齒,不是別的,正是那變異以後的硐蠻王干波的牙齒,他異變成了巨虺後的牙齒!看起來確實是十分凶悍詭異。
孫向情知林封謹在表達不滿——人家五德書院好歹給我開價都是個外門弟子,你們東林書院把我千里迢迢的叫來,卻是將人晾在了這里是什麼意思?他此時也完全做不了主,因此只能先好言好語的穩住了林封謹,這就回去上報師長以求定奪。
林封謹本來以為自己的不滿傳遞上去,至少明天才會有結果,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下午的時候便有了個熟人過來,正是之前曾經會過面的顧羨,他先和林封謹寒暄了一陣,然後就開門見山的道︰
「林賢弟,並不是書院將你拖延在這里怠慢,而是書院這些天本來就發生了大事,所以拖沓了些,加上內部對于你還有一定的爭議,主要是因為你在天常書院的時候弒師的行為有些不妥,便有人說你天姓涼薄,為人狠毒,便是才華再高都不能收錄。」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道︰
「我覺得我已經說得是很清楚了,為什麼他們還是不信?」
顧羨笑了笑道︰
「這種事情若不是當事人,又怎麼可能講得清楚?所以書院決定給你一個自辨的機會,你這就隨我去吧。」
林封謹松了一口氣道︰
「那就好,能夠給我開口說理的機會,便是再好不過了。理越辨越明,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顧羨卻是笑道︰
「這一次你的運氣卻是很有些好,我的師祖九淵先生最是嫉惡如仇,姓烈若火,若他老人家沒有遠赴關外,你能不能有這個機會還很難說。」
***
很快的,林封謹就跟隨著顧羨在書院里面穿行,東彎西繞了半天,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條開闊的石板道。
這石板道路足可以供十輛馬車並駕齊驅通行,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道路兩邊更是有鮮花綠草裝飾。而石板道路則是筆直的通向了前方,到了這里以後,游手好閑的人便少了起來,見到的往往都是拿著書踱著步,在吟哦背誦的書生。
顧羨帶著林封謹順著石板道往前一直走,便見到前方的房舍漸漸稀疏,最後出現了一處小廣場,在那小廣場上面,赫然就有一尊雕像,這雕像外表呈現出古銅色,雖然只有兩人高,雕功也是普普通通,僅能看得出來是個面目模糊的老者在持卷吟哦。
但不知道為什麼,林封謹看到了這雕像以後的感覺,竟然會是覺得自己忽然變得渺小了起來,簡直就像是滄海一栗,不值一提!!似乎天地之間只有這一座雕像,瞬間就能夠充斥自己的身心,然後整個世界都是出奇的安靜,似乎在這尊像面前,除了肅穆之外,其余的任何念頭和感覺都會被干脆的洗滌掉!
良久林封謹才回過了神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心都被滌蕩過一般,十分清爽明快,顧羨似乎早就料到林封謹有這樣震撼,所以也不出聲催促,而是安靜的在旁邊等待,直到林封謹回過了神來,這才微微一笑道︰
「林賢弟這邊走,這座塑像就是本院的鎮院之寶之一,孟子像。」
林封謹頓時肅然起敬,東林書院不愧當得起天下第一書院的名氣,孟子像這種神物也毫無藏私的念頭,直接就放在了廣場當中任人瞻觀受益,與之相比起來,天常書院立即就顯得藏著掖著的小家子氣了。
兩人繞過了孟子像以後,這里的路途開始有了曲徑通幽的感覺,又走了十余分鐘,遠遠的就見到前方的一處樓閣當中有一群人,仔細一看,這些人當中多數都是高冠儒服,意興悠閑,似乎聚集在了一起在談論什麼。
來到了樓閣前面以後,便有一名童子攔住,顧羨走了上去與之說了幾句,那童子便示意讓他上去。林封謹寧心靜氣在這里等候了一會兒,忽然發覺顧羨沒有出來,然後那童子忽然對著這邊招手,示意他過去,然後笑道︰
「海公子手植的一盆春蘭開了,各位大儒齊至賞花,正好要見你,還不趕快過去?」
林封謹听了以後,卻是並不舉步,而是看了這童子幾眼,這童子奇道︰
「尊長有召,你還不趕快過去,老看我做什麼?難道不怕遲了被尊長斥責嗎?」
林封謹笑了笑道︰
「你大概也只有六七歲吧,我記得我六七歲的時候,還和一干頑童在河溝里面撈魚抹蝦,上房揭瓦,看到了陌生人就會哇哇大哭,從未見過我的舅舅跑來抱我,被我一口咬在手上,一個月才好你哎,你真是有些可憐。」
這童子一怔,能夠被選來這里隨侍的,都是屬于那種天才兒童,可以說拿出去童生試手到擒來,便是秀才也是有很把握考中。陪侍在大儒身邊,能夠曰曰與之接觸,不要說是普通人,就連那些入室弟子,身居高位的官員,一個個都對他羨慕得很——
可是林封謹卻是回憶了一番他自身的無聊生活後,卻是對他說,你真是有些可憐!!!
這童兒大怒之下,想要出口反駁,卻又意識到這里不是斗嘴的地方,但又發覺自己在听到「和一干頑童在河溝里面撈魚抹蝦,上房揭瓦」以後,一時間又發覺自己的心中居然也生出了些期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