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的頭發挺短的，是板寸頭，大概是因為這樣方便，他的頭發不硬，反倒有些軟，阿如伸手擠了些洗發乳在手上，觸上了謝君的頭發。
因為頭發短的關系，阿如幫他洗頭無法避免的會踫到他的頭皮，她的動作又極其輕柔，在謝君的感覺，便像是羽毛輕輕掠過，讓他禁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他咬了咬唇，有些後悔讓阿如幫忙。
可阿如卻是認認真真地做著她的君少爺吩咐的事情，幾乎是目不斜視。
洗到他額前發根的地方，阿如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傷疤，痕跡很明顯，但因為被頭發擋住所以不仔細看的時候看不出來。
阿如猜測這大概也是車禍的時候遺留下來的疤痕，然後她居然覺得慶幸，幸好君少爺沒有傷了臉，不然可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原本微眯著眼楮的謝君意識到阿如的動作停頓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睜開雙眼，銳利的眼神瞬間捕捉到她的。
阿如被嚇了一跳，急忙移開視線。
「你在看什麼？」謝君卻問。
阿如搖頭︰「沒什麼。」
謝君卻抬起頭來觸到發際線處的傷疤︰「在看它？」
阿如低了頭，抿著唇不說話。
「可憐我？」謝君忽然笑了笑，滿臉的嘲諷，「你在可憐我？」他不是傻子，在剛剛睜開眼楮的瞬間，他已經看出了她眼中的同情意味。
阿如抿著唇，不敢看他的眼楮，只是不說話。
謝君冷笑︰「我居然要你可憐了。」
「君少爺……」阿如實在忍不住了。
「你有什麼資格可憐我！」謝君忽然直起頭，緊緊地瞪著阿如，頭發剛剛洗掉了泡沫，卻還是濕的，水順著他的臉滑了下來，路過他的眼，有些像晶瑩的眼淚，「我說，你有什麼資格可憐我！」
「我，我……」阿如說不出話來，看著他這樣怒氣騰騰的樣子，她說不出話來，只是慌亂地拿了一條干毛巾去擦他的臉，「君少爺，這樣會感冒的。」
每次謝君和阿如對話總能覺得挫敗，不是因為她怎麼怎麼厲害，而是她可以完全不顧他對她的冷嘲熱諷或是責罵，她已經習以為然甚至在那樣被責罵的時候還會記掛著他的身體。
她是不是傻？
謝君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比她更傻的人了。
不過就是顧梅救了她一次，收留了她，竟然就能讓她這樣毫不保留地奉獻自己，無論怎麼辱罵都不會覺得有反應，她還不傻嗎？
謝君任由她輕柔地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臉龐和後頸，一句話都不說話，這種挫敗的感覺讓他覺得很是無奈。
阿如擦拭了一會兒卻輕輕開口︰「阿如沒有可憐君少爺……」她說地緩慢，一字一句好像都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阿如是心疼君少爺……」
謝君猛然睜開，觸到阿如的臉，卻恍然發現她眼里竟然濕漉一片。
那，是她的眼淚？
阿如沒有抬眼，依舊低聲說著︰「阿如只是心疼……」
謝君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楮，好像她的眼淚是硫酸，他慌忙別開視線，竟然有種後悔的情緒在心里蔓延，蔓延，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渾身都不對勁。
他不肯去想這是什麼樣的情緒，只是冷著臉由她將自己的臉和頭發都擦個干淨，然後听到她那輕柔的聲音說︰「君少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