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回到住處,比起朱老二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十分鐘,朱老二因為他的不守時自然沒給他什麼好臉色,蘇樂厚著臉皮湊了過去︰「師父,給您透露一個好消息.」
朱老二捏著就快吸完的煙,狠狠啜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口濃煙,壓根沒搭理他的意思。
蘇樂道︰「我發現了一商機,福利院食堂正在公開向社會求租,那邊條件環境都不錯,遇到了這種好事,我第一個就想起了師父您。」
朱老二將煙摁滅在煙灰缸內,翹起二郎腿,發黃的手指交叉疊合在膝蓋上︰「跪下!」
蘇樂苦著臉道︰「師父,太老套了吧!」
「跪下,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跪下!」
蘇樂嘆了口氣在一邊跪下了,嘴里嘟囔著︰「男兒膝下還有黃金呢,我這一跪得扔出多少塊金子,實在是太奢侈了。」
朱老二眯起雙目︰「讓你跪下其實是咱們師門的規矩,我做菜的手藝得自我的師父你的師公,你入我門中前前後後也有二十天了,我一直沒有教你正式做菜,不是不想教你,是因為你的基本功還沒達到。」
蘇樂听說朱老二終于肯正式教自己做菜,不由得心中大喜。
朱老二道︰「雖然你現在距離我的要求還相差太遠,可明天就是比賽之期,咱們也只能將就了。」
蘇樂道︰「師父,您也不必太看重比賽的結果,千萬不要有思想壓力,咱們搗亂第一比賽第二,只要能把沈英南給拉下馬,就算勝利。」
朱老二道︰「話雖這麼說,可你不要臉,我還是顧惜自己這張臉面的。」
蘇樂眨了眨眼楮道︰「師父,咱可不能隨便罵人啊!注意素質,注意素質!」
朱老二抬腳在他上踹了一下︰「跟你講個狗屁的素質,起來,進廚房。」
朱老二的廚房很小,兩人站在里面就已經顯得相當局促。朱老二道︰「我讓你練刀工,別人都以為我讓你做炸三響這道菜,因為這道菜原本就是師父教給我的,在這道菜上,我的確可以做到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是因為我的廚藝有多高明,而是得益于我的刀工。我可以將食材切得極薄,想讓食材脆爽,其關鍵不僅僅在于食物本身的特質,刀法可以改變食材的含水量,利用手中的這把刀,可以將食材中富含的水分控制到最少,然後再利用適當的油溫,將食材迅速月兌水,那麼就可以達到我們想要的酥脆效果。」
蘇樂點了點頭。
朱老二道︰「我讓你練了這麼久的刀法,最終還是為了明天的這場比賽服務,之所以選擇現在才教你做菜,是因為任何廚師將一道菜做得最好的時候,往往是他剛剛掌握做菜方法的時候,一旦當他完全熟悉了這道菜的做法,就很容易走上套路化的模式,雖然很熟練,但是會忽略最重要的一點——用心。做菜如同對美女一樣,開始的時候總是驚艷,可後來你就會感到越來越平淡,這就是為什麼同樣的一道菜,同一個人來做,卻會一次不如一次的原因。」
蘇樂道︰「那是你沒見到過真正的美女。」
朱老二道︰「欺負老子沒文化,你們年輕人不是常說,每一個美麗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曰到想吐的男人嗎?」
蘇樂張大了嘴巴︰「師父,您可真庸俗。」
朱老二咧嘴笑道︰「大俗即是大雅,話糙理可不糙,小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教你一道自創菜品,明天能否給我爭口氣,全都指望這道菜了。」
七月初三,上午九點剛過,位于東亭老街上的宴喜堂就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熱鬧,一輛接著一輛的豪華汽車在門前停車場停下,宴喜堂的主廚曹樹生身穿白色綢緞中式短衫,下穿灰色長褲,站在門前負責迎賓,和他一起的還有苗隨意的三弟子錢貴生。
西南廚神苗隨意生平正式收過的徒弟一共有五個,大弟子沈萬堂,二弟子朱大成,三弟子錢貴生,四弟子梁再波,五弟子茅國遠。老四梁再波曾經在苗隨意去世後擔任過宴喜堂的主廚,十年前因病去世,沈萬堂和朱大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各奔東西,三弟子錢貴生如今在南武市政斧一招擔任總經理,是這群弟子中唯一走上仕途的人,已經徹底月兌離了廚師行列,五弟子茅國遠在安遠市白鷺苑度假村擔任主廚,這次也是專門從安遠驅車前來。
至于現在擔任宴喜堂主廚,掌管後廚的曹樹生,卻不是苗隨意正式的弟子,所以在今天這種場合,他顯得非常低調,即便是迎賓,也識趣地落在錢貴生之後。
錢貴生在市政斧一招任職,畢竟見慣了場面,他笑著迎接諸方來賓。
最先到達的是南武烹飪聯合會主席,美食家馬德良,錢貴生和他也是老朋友了,看到馬德良的黑色君威剛剛停下,就已經迎了上去,等馬德良從車內出來,熱情握手道︰「得良兄,您來得可真早!」
馬德良五十二歲,保養得很好,面似銀盆,臉色紅潤,和錢貴生握了握手道︰「宴喜堂弟子比賽廚藝,實在是南武餐飲界之盛世,我當然要來,呵呵,我那寶貝佷女兒呢?今天我特地早來給她助威的。」
馬德良和錢貴生之間還有一層關系,兩人是未來的兒女親家,現在錢貴生的女兒錢小紅正在和馬德良的兒子馬元濤談戀愛,婚禮都已經提上了議事曰程。
曹樹生過來跟馬德良打招呼,南錫餐飲界的基本上沒有不認識馬德良的。曹樹生在心底私下認為馬德良是肯定會偏向錢小紅的,廚藝比賽其實並沒有什麼嚴格的標準,這些弟子的水平雖然參差不齊,可畢竟差距也不是太大,這樣人情分就在其中佔了相當的因素,師父那把斬雲刀,所有弟子都想得到,曹樹生也不例外,他身為宴喜堂的主廚,卻沒有掌握師父生前最富盛名的三道名菜,這不可謂不是一個莫大的遺憾,只可惜今天的廚藝比拼是在師父四名正式弟子的傳人間進行的,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外,想到這一層,曹樹生內心中就不由得有些不平之氣,師父和四師兄先後去世之後,宴喜堂頓時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狀況,當時大師兄沈萬堂不知下落,二師兄朱老二卻拒絕了師母的邀請,至于三師兄錢貴生,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廚藝之上,自然不舍得放棄仕途和前程,五師兄茅國遠也說有事在身無法前來,其根本原因還不是嫌師母給出的薪水太低。
也只有曹樹生硬著頭皮將宴喜堂這副擔子扛了下來,他雖然沒有被苗隨意正式收入門下,可畢竟也是跟在苗隨意身邊學了十二年,在心理上早已經是苗隨意的徒弟,當年苗隨意死的時候,他也披麻戴孝徹夜守靈,宴喜堂在他的手上雖然沒能發揚光大,可一直也維持著正常的運作,這些年,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師母齊翠婷過去也常在他面前說,說在她心中曹樹生和其他弟子沒有任何分別,還說在她心底和曹樹生更親近一些,現在看來全都是謊言,只是她用來籠絡人心的謊話罷了。
一輛灰色的帕薩特和那輛君威並排停下,從車上下來了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正是盜門小刀會雲安分舵的扛把子謝雲安,他仍然戴著老花鏡,花白而稀疏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司機是他的佷子兼副手謝忠良,這小子也是小刀會新近崛起的優秀人物之一。
謝忠良鎖好車,拎著一只黑色的皮箱,緊緊跟在叔叔的身後。
謝雲安剛剛下車,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從遠處駛了過來,因為這輛車實在是太過招眼,一出現就將所有人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于是謝雲安的出場就被映襯得有些黯淡無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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