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北部的熱灘深處,由于溫度太過殘暴,以至于連腳底板都開始冒煙,空氣中氤氳著蒸發的氣體,除此之外,空氣中再也找不到一點點水分。
蕭容堇全身包裹在一塊白色的斗篷里,里面就是黑色背心黑長褲,額頭上的熱汗劃過清俊的側臉到達下巴,在滴落沙面的瞬間就蒸發干淨,水和食物統統收在篆符空間里,沒有代步工具,腰間扣著和衣服同黑色的腰帶,在暴曬的炎陽下緩慢前行。
別說是任務,光是這地點,就已經讓困難程度往上調了一節。
雨點一滴,兩滴……
前一刻還像海蜃盛樓般看不清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風卷起的黃沙模糊了視線里的一切,狂暴的沙子形成一陣颶風,高速旋轉的倒三角錐從蕭容堇身邊狂暴的肆虐過去,可奇怪的是,蕭容堇的頭發絲沒有一點凌亂,緊緊貼在額頭和鬢角上。
又過了片刻,那颶風像是耗盡了所有能量,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雨點似乎只是錯覺,頭頂暴曬的光球沒有任何阻擋,黃沙上的腳印形成一條直線,和緩的前進……
這是探險隊從來沒有到過的沙灘深處,因為高溫的原因連異能者都不敢輕易涉足。
特殊部隊接任務的方式很無情,為了節省資源,一般都是單獨行動。
蕭容堇是火系異能者,這種天氣影響可以減少到最低,所以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往好的方面想特殊部隊確實特權無數,但相對的就是那條懸在刀口的性命。
深邃的眸子望不見底,蕭容堇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快到了……
這趟任務說不上是容易還是簡單,這里和華夏隔著一個洲界,而且連在衛星地圖上都只是一片經緯網的無人帶,只是因為哪個異象局接收到沙漠深處的特殊信號,據說只是身體素質和大腦高于常人的調查員毫不猶豫地把任務上遞了。
細沙溫度異常的高,穿透腳下軍靴的鞋底傳遞到大腦,蕭容堇邁動長腿行進了半個月也沒見到第二個生命體,沙漠里最常見的沙蠍、沙蛇和刺球也不見蹤跡,即便是有大概也被焦烤成肉干了……
金色的火球染成赤金色沉進沙漠深處,夜幕降臨,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下來,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再也听不到第二種聲音,夜空中餃著一輪下懸月,黑暗中,離蕭容堇不遠處的細沙開始下陷,不過半刻,平坦地沙層表面已經向下凹進半人高的窟。
蕭容堇睜開沒有任何隨意的黑眸,在夜晚發出幽光,瞳孔倒豎,冰冷地有些駭人。
隨身的探測器發出嘀嘀嘀的聲音,微弱的紅光在沙塵中格外明顯,他一個跳躍落在出現的地窟最高處堆積起來的沙丘上,原本細軟的沙子被凍結成塊,發出明顯的「」聲。
四周無火,灰色和墨藍色交織成一片,蕭容堇毫不猶豫地跳進洞窟里,耳邊留下簌簌的風聲,指尖停著閃動著赤橙色火光,一抬眼,便是沙壁上連續的細致的壁畫,帶著一種厚重感,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時空錯亂的代入錯覺,不知何時懸空的頭頂已經被黃沙掩埋起來……
大約過了五分鐘,沙壁舊畫終于消失,蕭容堇眼光微閃,核技術、空間開發、飛船建造……
在這時,他已經意識到這壁畫講訴的內容,堪稱完美的建造藝術!不知被掩蓋了多久,明明該是已經作古的東西……只不過是入口的壁畫尚且如此,那地底下又是些什麼東西?
蕭容堇現在的模樣稱得上是狼狽,灰頭土臉,高速下落中途全身都是細沙黃土,地底下的空氣出乎意料的濕潤,周圍靈氣充足,使他的精神力瞬間恢復成飽和狀態。
石板、灰瓦、碉堡,還有一些破損的土石碎片,上面有一些銘文,他是看不懂那些文字。
誰能想到,在沙漠深處的地底,竟然沉睡著這樣的文明!
十天!蕭容堇的表情無法再保持鎮定,在這里,精神力發揮不了任何作用,越到深處,某種限制越強大,空有精神力,卻無法使用任何能力,就像守著寶山的人卻帶不走財物一樣。
越是往里,他的表情就越多兩分肅容冰冷,他能听到微弱的水聲和風聲,但卻無法抵達,從最開始他就一直在做著圓周運動……
通信器早成了一塊廢鐵重新扔回到篆符空間。
毫無疑問,這里是一個設施完善的城市,除了沒有人跡之外,不管是建築物還是其他都遠遠超出地面社會的科技水準,甚至突破了里世界的能力和科學產生的界限!
坐在一個干燥的石板上啃完手里的干面包和礦泉水,這幾天除了進食、睡覺和收集一些簡單的數據,連找個人說話都不辦不到。蕭容堇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絕對一眼就能看出他糟糕的心情。下頜緊繃,瞳孔在一片灰暗中括圓了些,即使他看起來依舊游刃有余,但那也只是表現了。
所謂的任務在他落下來的第一天,或者是看到那個壁畫之後就已經確定了,他之所以還一直往前走不是因為好奇,而是為了尋找出口!
不管是水還是食物,都已經沒剩多少了……
b市,三星電子被收購已經是打在鐵板上的事,就算沒有辛惠殊在其中插手也差不了,黎易傾現在在意的是前天感知到的感覺,異族那本古典中手抄的其中一個術有關于空間轉換的,以她目前的能力自然不可能完成那個,而且她也不需要做到那種程度。
她現在只想確定蕭容堇所在的方位!
須彌地的存在也和空間有關,所以她選擇把手抄拿到須彌地去,讓大長老用進出須彌地符紙的原理進行改良,把地點換成一個人。又花了兩天時間,大長老才保守道可以試驗用。
「這份手抄都不知道是什麼時代的東西了,話說丫頭,這是從我的藏書室里翻出來的吧?這本書我也看過,里面的術都太玄奧了,也許修真者可以,但是我的話……」大長老說完,搖了搖頭。
「會有什麼後果?」
「我不清楚,須彌地的存在也是前族長的作為,或許你去找個篆符師問問,他們既然能制作得出空間符紙,大概能解釋這個。」
「沒時間,會有什麼後果?」
「……你當真要自己試?」
黎易傾默認。
「輕則消失在時空洞中。」
「怎麼用?」
大長老再嘆了一口氣,這人的 勁兒和黎修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個兩個做事都這樣不計後果,「你要知道如果失敗了,你就回不來了,那個蕭容堇說不定沒事呢,你就這樣冒險?」
「我會回來的!」以前她不介意死,現在她不願意死!
「自己割一個口子,放半碗血,你有沒有什麼能鎖定那小子的東西?」
黎易傾沉默半響,從篆符空間里拿出一塊血玉,便是蕭容堇最開始留下來的所謂「定情信物」……沒想到會在這里用到……
「那我開始了?」
「嗯。」
紅血做為顏料,狼毫一揮,紅光四射,在黎易傾人影消失的那一瞬間,漂浮在半空中的黃符紙也變成灰燼落下來,毛筆上血珠落下一滴落在地上,大長老看著黎易傾消失的位置,額頭上的褶皺怎麼都松不開……
黎易傾落在細沙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個四方水幕,把白襯衫換成一件運動背心,升騰上來的蒸汽讓周圍的空氣多了濕氣,但也更熱了。
這里簡直就是一個蒸籠。
黎易傾淡淡地瞥了一眼周圍,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這算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把頭發扎成一個馬尾辮,心靜自然涼什麼的,那是哄小孩的。黎易傾心里升起這個疑問,按大長老的原話,如果成功了,她應該能馬上看見蕭容堇才對,那這就算是,失敗了?
黎易傾不知道,她所站的地方的地底深處,蕭容堇似有所感般抬頭看著溶石石頂。
蕭容堇現在只能確定這里是降落點。
走了這麼多天,只有這里的靈氣波動能引起精神力的反應,他的瞳術已開,卻沒有任何作用,被迫變成籠中鳥的感覺,蕭容堇想要一把火把這里全部燒了了事。
索性他還保留最後一點理智。
喝完最後一瓶礦泉水,他坐在原地閉上眼楮小憩,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正想著,忽然感應到一股不尋常的精神力波動,他睜眼抬頭,溶石石頂紋絲不動,不過兩三人的高度,哪里最初看到壁畫的洞窟?
壁畫……壁畫?
蕭容堇一愣,向四周打量,石板、碉堡、半人高的燈柱……全部,看清楚了!
這絕對不是適應了地底的黑暗帶來的變化,而是下面的光線改變了,在哪里?
他 地站起來,走到他最開始的降落地方,抬頭看過去,最粗的那個石錐更像是個管子,他眯起眼楮,便看到在黑暗中顯示出灰黑色線條的浮紋——在這里!
蕭容堇把精神力轉化成實體,纏繞在那根石錐上,看著它逐漸發出紅光,蕭容堇的嘴角終于有了些笑意,腳下的地面忽然發生一陣震動,石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軟化,變成細沙落下來,蕭容堇半眯起眼楮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因為一個黑色的人影不得不停下來,本該後退的他動作在半途停滯住……
砰——
「……」
「……小傾?」
「……」
女上男下,隔著薄薄的布料,觸踫之處他們都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透過來的溫涼,黎易傾眨巴兩下眼楮,確定了自己身體下面壓住的人後,不慌不忙地用手抵住蕭容堇的胸口拉開一點距離,卻沒有起來,就這麼保持著一臂長的距離,眼楮對著眼楮……
「小傾。」因為太長時間沒說過話,聲音帶著一些自然的干啞,這回,蕭容堇確定了,他最想見卻最不願意在這里見到的人就他近在咫尺處,不容否認,他此刻欣喜多余惱怒。
「是我。」
蕭容堇靜靜地看著她半餉,伸手扶住她的腰坐起來,從頭到尾亦是沒有放開的意思。
「怎麼來了?」
「怕你死了,所以用了些方法。」明明該是溫情脈脈的話被她這麼直白白的說出來再無曖昧可言,真是讓人汗顏的煞風景能力。
不過,听了黎易傾的話,蕭容堇卻低低的笑了。
「看到了?」
「嗯,你就為了那些東西來的?」
「不過是因為我姓蕭。」蕭容堇沒頭沒尾的回了一句。
被困守在這個地底洞窟里,意外進入黃沙掩埋下的城市,若說一開始還有一些驚訝以外,那後面便只剩下了悟了。
姬堯的地下黑市就熱衷于在地底下建個小城鎮擴展周邊收入,規格也不過是他這十幾天走完的一半,這樣突兀的存在,卻能安然無恙地存在于地底下保持這種樣貌,又如何能被外面的人探測到?如果不是失誤,那便是無中生有!
「很明顯啊……」黎易傾低聲道,在空曠的空間里,更像是在呢喃。
從石壁上的圖便可窺得這座城市的繁華時代的原貌,高階文明確實是存在的,不過已經無跡可尋,而那公然示人的制造技術,就算已經如此極盡詳細,也不可能完成。
又或許再等個幾十年能夠實現?
蕭容堇的手不經意擦到她褲子上的布料,臉色便是一凝,粗糙的質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柔軟,他把腿上的人攬靠在自己的胸口,把褲腿一節一節的折疊起來,白皙的小腿上布滿血跡,膝蓋骨上方的血窟窿猙獰地可怖,黎易傾落下來大約已經過了三分鐘,他竟然才察覺到異樣!
「水。」
蕭容堇的聲音低沉的不像話,黎易傾一愣,反射性凝結了一團水球在手心里,這種傷口,就是看起來嚇人了些,憑她身體的愈合能力只要半個小時就能好,至于疼痛,于她而言不過咬咬牙的事。
「怎麼不說?」
「沒事的。」
听著黎易傾的語氣,明白她是真不在意後,蕭容堇的臉色更陰沉了,小心翼翼清洗傷口周圍的血漬的同時沉默著,一邊又注意著不讓傷口沾到水。
清洗、涂藥、包扎……
黎易傾看著膝蓋上纏好的一圈,她能說這樣反而影響她的正常恢復不?
看了眼蕭容堇的臉色,黎易傾難得乖順地閉緊嘴巴,抬抬手,把磕破皮的地方亮出來,另一只手繼續凝結著水球。
蕭容堇只是略做停頓了一下,便繼續清洗和包扎工作,他落下來時並沒有任何阻礙,再回想一下她落下來的時機,蕭容堇狠狠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