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嗨。」
望著高深莫測的黑眸,樂凌臉上掛著笑,額際的冷汗卻不斷沁出。
有人能告訴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嗎?
剛才艾亞華說,要教她把保……不對,是讓,把讓跟那女人分開的方法,可是卻只把她帶進休息室,就笑咪咪地坐在辦公桌前抽煙,一句話也沒說。
「艾……」她等得不耐煩了,想開口問清楚時,休息室的門就猛地大開,跟著是一臉烏雲密布的男人出現,那一瞬間,她還以為他是沖進來罵人的。
可是那雙滿是陰霾的鷹眼,卻在觸及她時轉為錯愕……
席敦讓來回望著距離老遠的一男一女,頓時察覺到自己被算計了!
剛才蕭嵐琪纏上他時,他還奇怪艾亞華怎麼不趕快出來救他,沒想到卻看見他和她聊得起勁,無視他就算了,後來聊著聊著,艾亞華那個臭小子,竟然伸出咸豬手,搭著她的肩膀半推半拉地把她帶進休息室。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個臭小子到底想做什麼?
席敦讓當場腦門一熱,丟下蕭嵐琪與滿場客人,跟著殺進休息室。
沒料到一打開門,沒看見兩人談笑風生的親密模樣,反倒看見一個拘束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一個癱在辦公椅上抽煙——說到這又是另外一筆帳了、他自己平常都小心翼翼地,離她老遠才敢抽煙,為的就是不讓她吸到二手煙,沒想到這臭小子不避開就算了,竟然還把她關在這間充滿煙味的小空間!
接收到殺人似的目光,艾亞華知道他在意的是什麼,趕緊搶在真的被殺掉之前把煙捻熄。「好啦好啦,不抽就是了。」
忽然,眼角余光逮到有道縴細的身影,正想趁隙逃走……
「等一下。」艾亞華心情很好地喊住了她。「你的目不是達成了?為什麼還要逃走,留下來慶祝啊!」
「噓!」樂凌緊張地將食指比在唇前。這個大嘴巴,搞不清楚說話的場合嗎?
「什麼目的?」席敦讓狐疑地睨向她,他以為算計他的是艾亞華,沒想到竟然是她?知道這個事實並沒有令他生氣,但是他討厭這種被隔絕在外的感覺,尤其是被她跟那家伙。
「沒……沒事!」她陪笑,閃身就想離開休息室,卻被結實的胸膛堵個正著,那晚被他摟在懷里的記憶猛然涌上,紅霞頓時布滿整張俏臉。
「還不是剛才蕭嵐琪一直纏著你,有人看了覺得不開心——」
「艾亞華!」顧不得形象,樂凌抬頭朝辦公桌前的男人怒吼。這男人一定要這麼長舌嗎?
「不說就不說。」艾亞華扁扁嘴。
雖然堵住大聲公的嘴,樂凌還是很清楚為時已晚了。
誰叫艾亞華一開口就把重點都說光光了……
她低著頭,不敢跟席敦讓對上眼,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可是快把頭頂燒出洞的灼熱目光,卻使她不得不抬頭,迎上那雙……興味滿盈的瞳眸?
呃……她沒看錯吧?
他的眼神里,似乎閃爍著一種不知名的光芒。
「艾。」
黑眸仍直瞅著她,打算從她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嘴里卻忙著趕走礙事的第三人。
「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樂凌眼角余光,似乎瞥見艾亞華因他的提醒一顫。
「當然。」
艾亞華噙著論異的笑容離去,順道還恭恭敬敬帶上門,留下兩人獨處。
頓時,室內一片寂靜。
樂凌不是沒被他若有所思的眸子瞧過,有時候,她從書中抬起頭,會不經意撞上那雙彷佛蘊藏許多秘密的黑眸,很深、很像黑洞,一旦觸及就很難月兌身。
那是一雙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的眸子,她知道,比起他俊美的外表,女人們更愛的,是他的眼,每個人都渴望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里,能夠映上自己的影子。
她承認,她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她原以為,那只是一種純屬欣賞的感覺。
「……我、我先出去了。」她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逼自己走出黑洞似的迷亂。
「坐下。」大掌卻不容抗拒地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在沙發上坐下。
看著他踱步到辦公桌前坐下,樂凌不禁覺得自己好像待宰羔羊。
「那……那個,剛才亞華說的事情,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她決定先發制人。
「嗯。」席敦讓側著臉,目光垂著,令她看不出他的情緒。
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望呢?她不自覺屏息。
「那……你還不出去工作嗎?」她以為他留下來,是要跟她講清楚,對他來說她只是普通的客人,希望她不要想太多雲雲。
「我跟艾約定好,只要那個女人出現,他就得替我處理整個外場。」
「為什麼?」她下意識追問。
「煩。」
乍听之下,樂凌以為他嫌她問太多,心髒頓時抽痛一下,再稍微多想,才意識到他說的煩是指那位蕭小姐。
「嗯。」她乖順地點點頭。
這個答案她接受,不過還是解決不了現在的窘境。
都是艾亞華攪局,亂說一通,害她本來好好的感覺都亂了,明明以前跟他就算不說話,也不會這麼不自在的說……
「你很想出去?」
席敦讓看出她的不安。
「嗯,我的東西都還在外面。」她隨口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好。」
又是單音節的響應,樂凌以為他同意放她出去了,沒料到他竟按下對講機。
「小村,把樂小姐的東西拿進來,還有兩杯琴費士。」
呃……正要起身的樂凌,尷尬地停下動作。
沒多久,侍者小村就把東西都拿進來了,退出時還曖昧地朝她一笑。
天哪,艾亞華出去跟他們亂說了什麼……樂凌頓時羞得想找地洞鑽進去,不,或許把艾亞華埋進地洞是更好的選擇!
進退兩難的樂凌,看了眼緊閉的休息室門,又看了眼不說話,獨自飲酒的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小村已經進來了好幾趟,喝下不知道第幾杯琴費士的樂凌,心情在酒精催化下逐漸放松,她甩開腳上的高跟鞋,慵懶地斜躺在沙發上。
一件深色風衣飄落,蓋在她身上。
樂凌這才注意到,席敦讓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手背上的熱氣,透過她的腳尖傳達到心底,她不知所措地想縮回腳,卻被他一把握住。
「讓……」
她下意識喊出剛得知的稱呼。
軟綿綿的嗓音傳入席敦讓的耳里,他有些懷疑地睜大眼。「你叫我什麼?」
「讓。」她輕輕重復了一次。「剛才那個女人是這麼叫你的,你不喜歡嗎?」
「不會。」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笑意,修長的指溫柔地把玩著玉足,又細又女敕,引人遐想。
「那就好。」粗糙的指月復,害她腳底癢癢的,樂凌試了幾次想縮回腳卻徒勞無功,最後索性放棄,無奈地隨著他的撫模輕笑出聲。「你很煩耶,不要一直搔我癢好不好……」
「你不喜歡?」他拿她的問句對付她。
「不會。」
或許是有點醉了,樂凌變得誠實許多,她舒服地眯著眼,像只享受寵愛的家貓。
「可是你這樣我會睡著。」
「那就睡吧。」長指悄悄溜到小腿,他喜歡看她這個樣子。
「不行。」她搖搖頭,沒注意他傾身離她越來越近。
「為什麼?」撥開垂在胸前的長發,露出白玉似的肩頸,縴細誘人,惹得他想一口咬住。
「時間晚了,我等一下要回家了……」樂凌慢半拍地發現覆在身前的熱源,睜開眼楮,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靠得她好近好近,濕熱的氣息噴在臉上,他的唇就在眼前,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可惡的男人,他怎麼有辦法讓自己看起來這麼美味?
「我會送你。」
藕臂悄悄爬上健壯的背脊,她朝他嫣然一笑。
「送到床上嗎?」
大膽的話語,令席敦讓的心髒漏跳一拍,他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目光流連在迷醉的眼神,她絲毫沒察覺自己說出了多麼挑逗的話語,仍朝著他一個勁地呵呵直笑。
「……你醉了。」半晌,席敦讓才壓抑胸月復間的一團火,艱難開口。
「是啊……」小手漫不經心地玩弄著襯衫上的扣子,似要解開,卻又沒施力,逗得席敦讓一顆心癢癢的。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大掌握住小手,阻止她的造次。
樂凌打了個酒嗝,唇角勾起若有深意的笑。「不知道,我醉了。」
當一個人不斷宣稱自己沒醉,旁人肯定會認為他醉了,但要是一個女人,用軟軟的嗓音,對著男人說著她醉了,身為那個男人,又該怎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