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深直接斜了他一眼,「你不猜這麼準會死啊?」
「作為人民警察,這點判斷力都沒有,那我這麼些年不是白混了?」蘇澈笑了笑,對于某人百年難得一年的肯定著實感覺興奮。愛睍蓴璩
賀景深卻在這時沉沉地嘆了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他︰「你說我是不是很賤?到現在了還是覺得自己很愛她。」
蘇澈沉默。
賀景深便繼續說道︰「我很奇怪,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我不是一向都做事干淨利落嗎?外界不是說我冷漠無情嗎?這還是我嗎?」
「這不是你。」蘇澈很認真地回答。
他便笑著點頭,「對,我也覺得這不是我。」
「不——」蘇澈卻突然話鋒一轉,「賀景深,這不是你,這是真正的你自己都不曾了解的你。」
斜倚在沙發上的男人漸漸地皺起了眉頭,目光之中盡是茫然和困惑。
蘇澈眉心也微皺,一字一句︰「景深,很多事情上你的做法我一時還不能理解,但是我相信你的為人和你的能力,說吧,你要拜托我什麼事。」
賀景深盯著他的眼楮,極慢、極重、一個字一個字地、鄭重無比地拜托︰「幫我好好照顧她,還有我和她的孩子。」
蘇澈先是不明白,約模過了半分鐘之後露出驚恐且恍然大悟的神情。
「景深你……」
「嗯。」賀景深坦然地點頭。
——
自從那天和唐侖見面之後,葉無雙去裴弈城的辦公室就越來越勤快了。
當然了,她一勤快公司里的流言蜚語就又多了起來,大家都猜測她是從冷宮里被放出來了。
以前的話葉無雙一定會避著點,畢竟人言可畏,這麼多人的口水加起來都可以淹死你。
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還是照樣往裴弈城的辦公室跑,還是照樣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完全無視別人的眼光。
裴弈城也覺得她最近這些天的反應很奇怪,他很隱含、婉轉地問過幾次,但是葉無雙都回答得很好,甚至會和他打太極,他根本問不出任何來。
今天葉無雙進去他的辦公室,發現他不在,原本她馬上就準備出去了,但是轉身的時候看到他桌上放著一個文件上。
也不知怎麼的,心底竟然就衍生出一種直接——
這個文件夾里,有自己要的東西!
她站在那里盯著那個文件夾好一會兒,她的理性告訴她不可以這麼做,自己現在是在這個公司上班,這麼做就是出賣公司!
可是感情上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四肢完全就不受控制!
她的手,慢慢地伸了出去,將那個文件夾拿過來,一點一點地打開。
心跳很快,她的眼楮也瞪得很大,生怕自己看漏一個字。
就在她將最後一個字看完,將那個文件夾放回去的時候,伸手驟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彼時她的手都還沒收回來。
葉無雙瞬間呼吸停住,驚得整個人都僵硬了。
裴弈城推開門看到她那副樣子,不由得皺眉了︰「你怎麼了?」
「我、沒事。」葉無雙艱難吐字,拼命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
事實上,她除了一開始的慌亂之外,後面的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正常到裴弈城完全沒有感覺出來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臨走的時候裴弈城叫了她一聲,她回頭,淡定地問︰「有什麼事嗎?」
裴弈城眯著眼楮,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問︰「有沒有考慮過真的和我在一起?」
最近公司里的傳言他不是沒有听到,只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而已。
他只是想看看,當這麼多壓力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會怎麼樣。
可是,她一切都如常,好像真正听不到流言蜚語的人是她一樣。
葉無雙也看著他,過了幾秒,她忽然笑了起來,那種笑太純粹,純粹得讓裴弈城都不敢看第二眼,她說︰「沒有,我從來沒有愛一個人像愛他那樣。」
「有多愛?」裴弈城幾乎是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但是這句話問出去之後,他就後悔了。
其實根本就不用問,問了只會讓自己在听到答案之後更加地無地自容。
至少不問的話,在以後的日子里想起她來,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
她曾愛自己如命,只是最後沒有抵擋住命運的捉弄而已。
可是如今問了,她的答案給了,那麼自己就再也沒有自欺欺人的理由了。
「愛到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只剩下裴弈城一個人,葉無雙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走了出去,腳步是那樣地堅定。
裴弈城有些愣怔,一直對著門口的位置,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他突然……那樣地羨慕賀景深!
也許那個人最終是會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也許他會一無所有,但是他有一個深愛他的女人,愛他如命!
——
唐侖很快接到了葉無雙的電話,並且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然後,他就去賀景深那里匯報了。
賀景深已經和他好幾天都沒有見面了,這幾天他在干什麼唐侖完全不知道,確切地說,是沒人知道他這幾天在干什麼。
就連他在哪里,也沒人知道。
唐侖試圖從錢雲起那里得到一點訊息,可是錢雲起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賀景深在哪里。
最近的一切都很奇怪,可是唐侖想要理出點什麼的時候,卻什麼都理不出來。
好像線頭被人刻意藏了起來,他在那一團線中怎麼翻找都無法找到那個線頭。
「賀總,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了,就在我的手機里。」
「嗯,好好保存著。」
他還是那樣地雲淡風輕,還是毫無收手或者後悔的意思。
唐侖再一次沒忍住,輕聲而猶豫地問︰「賀總,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少女乃女乃完全沒懷疑我們的動機,她很盡力地在幫忙。」
唐侖甚至想說——
她為了你,根本就不顧一切,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後路。
這樣的女人,你真的要送她去坐牢嗎?
賀景深卻是笑笑,對他說︰「唐侖,你要是這樣的心態,你永遠只能當我的助理,坐不上我這個位置。」
優柔寡斷,不是一個做大事的男人該有的態度。
可是唐侖卻笑笑,搖頭說︰「賀總,並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坐到你那樣的位置,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適合自己的位置就好。」
況且,他也始終牢記一句話——
高處不勝寒。
他賀景深雖然一直位于頂峰,可是上面有多孤獨,有多危險,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侖雖然有些看在眼里,但並非一切都知道的那麼清楚。
賀景深狠狠地抽了口煙,許是抽得有些猛,所以咳嗽了起來。
唐侖注意到,他咳嗽的時候一直按壓著自己的月復部,像是在克制什麼。
「賀總,你不舒服嗎?」
「沒有。」賀景深止住咳嗽,面色微凝。
唐侖目露疑惑,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賀景深卻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他,道︰「沒有別的事了吧?那你先走吧,我給她打個電話。」
「是給少女乃女乃嗎?」
「嗯。」
唐侖還以為他會怪自己問得太多,可是他卻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字,隨後就拿起手機,好像真的要打電話。
他不好意思繼續站著,只好轉身退了出去。
事實上,賀景深也的確給葉無雙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端的人,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甚至盯著手機屏幕確認了無數遍,在賀景深就要掛電話的前一秒,她接了起來,聲音都是無法克制的顫抖——
「喂。」
「是我。」賀景深的聲音很輕,听上去像是得了大病的人發出的,那樣地無力。
葉無雙的心幾乎是一瞬間就揪了起來,「你還好嗎?是不是生病了?」
「我很好。」賀景深笑笑,接著問她︰「再過一個星期就是我們結婚周年紀念日,你有時間嗎?」
結婚周年紀念日。
她和他,結婚一年了嗎?
葉無雙的思緒忽然飄回到一年之前,她想著那個時候自己是多麼地厭惡這個男人,憤恨命運的不公,以及自己卑微無限。
可是如今,她卻感謝上蒼在她這碌碌無為的一生中,遇到了這個男人。
賀景深,你是無窮黑夜中的一束光。
就算只能亮我一瞬,我也甘願奉獻一生。
「如果那天你有時間的話,我想和你一起吃個飯。」他聲音淡淡的,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期待,就好像在說著很平常的事情。
葉無雙心里微微地起了個疙瘩,可是她還是欣然答應了︰「好,那我做飯好嗎?」
「嗯,去你家吧。」
「可是我家很久沒人住了,里面很髒……」
「我說的是現在你媽住著的那棟房子,已經是你家的了,你忘了?」他笑著,問得那樣淡然。
葉無雙幾乎瞬間呼吸不暢,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是的。
她和她的母親,霸佔了她最愛的男人的祖宅,讓他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