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推開車門,鐵予走下車將那串珠子撿了起來。
聰明理智如她,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想來是楚涼城發現她了,並且看到了什麼吧?
臉上卻只是笑,一種古怪又冷靜的微笑,小手緊緊的攥著那串被遺棄的珠子,貼在心口。
「小予?」
楚若臣不解,大手搭在了她的肩膀,關切的問她。
「沒事,真的沒事,若臣,再見!」
鐵予冷靜的坐在後車座,甚至還略帶微笑的跟司機交代︰「走吧,去翼風之窠。」
「小予——」
楚若臣欲言又止。
難道鐵予發現小叔叔來過了?他們之間竟然會有這般的默契麼?
鐵予笑著朝他看了一眼,汽車加速離去,車窗搖上的瞬間,臉上的神情已經變了一個模樣,本就發紅的眼眶更加紅了,泫然欲泣。
如果哪天我發現你背叛了我們的感情,我會將你連同串珠一起扔掉。
這串珠子原本在他的腕上帶著的,又怎麼會輕易掉在地上?又為何偏偏掉在她和楚若臣約會的地上?
喪失他必定是生氣了,放棄了。
沒人注意的情況下,鐵予臉上的冷靜再也把持不住了,一下子就垮了,喃喃自語︰「完了,這回喪失一定饒不了我!」
「小姐,這麼晚了還去那荒山啊?難道是部隊里的?」
司機看著觀後鏡,眯著眼楮。
後座上的女子面容絕麗,一身鵝黃清純如小雛菊。
好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心里不住的贊嘆,蹦蹦亂跳。
鐵予垂著頭,她很敏感,車內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暗暗將衣服領子拉拉高,並且注意周遭地形。
聲音再次冷靜下來︰「是的,我是特種兵!」
知道自己是個軍人,就算是他真的起了什麼歹心,也不敢造次吧?
果然,司機的眼楮里一亮又一暗,接下來就是一陣的沉默。
鐵予稍稍放心了些,開始想著自己目前的狀況。
剛進入部隊沒多久,韓御還沒有給她配槍,不過她好歹也跟著霍西玦學了幾招三腳貓的功夫,擺平不了一個男人,至少也能夠打成個平手,應該不會太吃虧,充其量是受了一場驚嚇而已。
倒是到了翼風之窠該怎麼辦?
楚涼城到底是什麼心思?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了解他,也對他的決定有些忐忑。
沿海公路上,光線一場黑暗,遠處的海平面像水泥地似的,平靜的可怕。
鐵予又掏出手機給覃祖兒打電話壯膽,一番虛張聲勢之後,司機將她放在離翼風之窠正門哨所百米之遠的地方走了。
鐵予看了看平靜的山頭,暗暗心虛。
太平靜了,這不像是楚涼城的作風,他越是沒有動作,就說明越是不在乎她了。
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她突然有些後悔今晚的出逃,有些格局,一旦被打破了,就很難復原。
從來時的小路緩緩插進了半山腰,躡手躡腳的朝宿舍樓模去,果不其然的,林中的暗哨並沒有增派人手,她順利的模進了自己的房間。
零點半的光景,覃祖兒早就睡著了,房間里一團漆黑。
鐵予吐了吐舌頭,嘆了口氣,按照習慣中的路線朝床頭走去。
「小予。」
覃祖兒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嗯,我回來了,快睡吧。」
鐵予心頭一暖,在翼風之窠,覃祖兒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竟然還沒有徹底入睡,在等著她回來。
「嗯,趕緊睡吧,明天還要負重跑呢。」
覃祖兒終于將懸著的心完全放下來了,歪頭睡去。
鐵予一夜無眠,將第二天楚涼城見到她之後的種種狀況前前後後的想了幾遍。
基本上,她都是往壞里猜的。
比如,楚涼城給她穿小鞋,罰她負重跑跑到吐;比如,當著眾人的面,楚涼城就會拉著她的手將她拖到一旁質問;再比如,楚涼城又會掏出他二哥的照片威脅她……
忐忑了一宿,一大早隊伍集合,鐵予早早的拖著覃祖兒去排隊。
今天是韓御和霍西玦來整隊的,楚涼城根本就沒有出現。
他平時所站的位置,空蕩蕩的。
鐵予東張西望,很好奇楚涼城怎麼沒有出來,一般他對戰士的訓練是很看重的,好歹在晨訓的時候會露個面。
一番揮汗如雨的奔跑之後,鐵予抱著錢夢佳氣喘吁吁的躺倒在樹下,隨手拈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鼻下︰「哎,錢哥,怎麼沒見到首長啊?」
終于她忍不住了,明知道錢夢佳也沒什麼內情,也急急的詢問起來。
「不知道,好像是要遠行出去執行任務吧,有點忙!」
錢夢佳撓了撓短頭發,憨厚的一笑。
「遠行?」
鐵予一從地面上坐了起來。
她是不止一次的听楚涼城說過,他要去塔吉克斯坦的首都杜尚別一趟,那個任務完成起來似乎還有些麻煩,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是首長,本來就神出鬼沒的啊!」
「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
鐵予心里一空,撅了撅嘴。
喪失他好像都沒有跟她說過這件事情,就這麼走了,是不是也太輕率了些。難道彼此的男女朋友關系,就那麼的不堪一擊麼?
想了想,楚涼城小心眼兒生氣了,她不能小心眼兒,嘟著嘴掏出了手機,號碼剛撥出去又改成了發短信︰喪失,你在哪里?我想見你!
當身子又往草地上一倒,腦子里亂糟糟的什麼都不想。
「哼!我看你怎麼解釋!」
要遠行這麼大的事兒都不打招呼,當彼此的關系是水做的麼?
身邊的手機一直都在靜默著,沒有閃爍也沒有鈴聲。
鐵予煩躁的撓了撓頭,轉身小臉和手機面對面,五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的回信。
咬著牙,拿著手機又飛快的寫了一條短信發出去︰喪失,如果還當我是你女朋友的話,就回個信息,一切見了面再說吧!
良久,依舊沒有任何回復。
鐵予暴躁了,與這樣憋著相比,她寧可劈頭蓋臉的被楚涼城罵一頓。
她是做錯了她也知道,但是她沒有背叛彼此的感情呀,喪失憑什麼問也不問她一句就直接將她給屏蔽掉了?這樣對她不理不睬的冷凍著算什麼?
霍地站了起來,獨自一個人躲過了錢夢佳和覃祖兒的視線,悄悄來到了大樹後面,一遍遍的播著楚涼城的電話號碼。
楚涼城的手機明顯是通著的,卻是一直都沒人接。
鐵予的心越來越沉,慌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大樹根底下的戰士開始騷動起來了,然後海邊徐徐的開來一列車隊。
車隊從翼風之窠的正門直接駛了進來,在訓練場的正中整齊的停好,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車門全都打開,依次跳出很多荷槍實彈的特種兵,身姿筆挺的靜立在軍車邊。
「干什麼?總部來了這麼多人?」
「不知道,是不是來接首長的?」
「絕對是來接首長的,這個規格,好像是有大行動啊!」
鐵予就擠在人堆兒里,呆呆的張望著那百來名翼風團總部過來的特種兵。
「快看!首長來啦!」
「哎呀,真的,首長來了!」
鐵予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軍官樓里一道綠色的身影被眾星捧月的送了出來,韓御和霍西玦皆面色沉重。
鐵予眼前白霧蒙蒙,迷茫之中,那人微垂著眸子從她身前經過,自始至終,沒有側頭看她一眼。
「喪失。」
鐵予輕輕的叫了一聲,那人卻是步子也不停直接走到了軍車旁邊。
「大家集合!」
霍西玦一吹集合哨,高聲命令。
所有的芒刺特別行動小組的戰士們全都嚴肅的立正站好。
楚涼城身子微微一段,徐徐轉身。
那張臉,眉如秋刀、面如霽月,神情淡漠如煙雨畫。
「同志們,首長要去杜尚別辦點事,接下來你們呢要更加好好的訓練項目,爭取首長回來之後,能夠多摘幾塊軍區大比武的獎牌,來向首長交代!大家說好不好?」
「好!」
喊聲震天。
「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
鐵予只覺得兩個眼窩兒發燙,似乎要有灼熱的東西流出來了,但是她咬著下唇,死死的忍著。
喪失他這麼絕情,她才不要哭呢!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
別以為她會在乎,別以為她會想念!
楚涼城神情略略的有些冷漠,伸出兩手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一開口,聲音清澈似寒泉︰「同志們,我將手頭的工作都交給了韓御和霍西玦兩位校官!我沒有回來的日子,大家一定要刻苦練習嚴格要求自己!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在軍區大比武的賽場上取得好成績的,一定要為翼風團爭光!」
「是!」
楚涼城點了點頭,視線跳過了鐵予左右環視一眼,身子微微一側,上了軍車。
鐵予只听到自己的心髒「 擦」一聲,她一直以為楚涼城會和她單獨說幾句,但是沒有。
他似乎壓根兒就不認識她這個人,將她當成了空氣。
為什麼?喪失,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就因為我背著你和楚若臣約會嗎?可那都是誤會啊,我和若臣什麼都沒有啊……
心里千萬種吶喊呼之欲出,另外一念頭又冷冷的牽著她的一絲理智,不讓她有任何異動。
「楚少,保重!」
「楚少,保重!」
韓御和霍西玦彎腰朝車里的那個尊貴的男子打著招呼,偶爾,霍西玦會回過頭來意味深長的看鐵予一眼。
鐵予木訥,一動不動。
「開車吧。」
清清淡淡的一句命令,在場所有的軍人全都敬禮送行,鐵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