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你爹或許有可能是被人下了百日散而身亡的,」藍楓終將那殘忍的話挑明了,「而這個人不是你二娘便是你妹妹錢玉。」
娘必接錢。「不可能,」錢瑾臉色瞬間蒼白,顫抖著雙唇,連聲音都在發抖。
「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你見識過百日散的厲害,你爹的死肯定是身邊的人所為,由不得你不相信,」藍楓盯著錢瑾看,她已失了主張。
能出去玩,石榴自是高興地手舞足蹈,歡天喜地地到院門口,讓周乾準備一下。打從錢瑾被綁架之後,出門都有周乾在一旁保護著。
「是誰啊……」隨著咳嗽聲的越來越近,錢瑾看向房門處,這時出來一個精瘦的男子,他正用一雙渾濁的眼楮打量著來人。zVXC。
听著口氣,像及了米鋪的掌櫃,可錢瑾皺眉問道,「你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慕言!」藍楓意料不到慕言會在這個關頭在錢瑾的傷口上撒鹽。
「出去吧,」錢瑾沒作思考道。
曹媽媽正要搖頭,便听見屋內傳來聲音,「媽媽,你進來吧。」
曹媽媽松了一口氣,又問道,「您是在屋里用飯還是出去吃?」
第二日,曹媽媽在門外等候差遣,可是過了巳時都未見錢瑾讓她們進去,便敲了敲門,叫喚道,「姑娘,您醒了嗎?」
劉大嬸一下子沒認出來,疑問道,「你是~~~~」
「姑娘,怎麼不讓奴婢伺候你?」曹媽媽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她也隱瞞了藍楓的身份。
「小姐,您里面請,」江掌櫃做邀請的姿態。
「瑾兒,你誤會了,我……」藍楓恨不得咬爛自己的舌頭,一種無從遁形地感覺籠罩著他,難怪她會誤會,要怪就怪自己當初給她造成太深的傷害了。
「這……」慕言看著錢瑾進了正屋,急忙問道,「楓,你怎麼連句話都不說?」江掌櫃以為錢瑾有大買賣,便諂笑道,「小姐好久沒來吧?劉掌櫃病了,已離開米鋪,在下也同樣能為小姐效勞。」
想當初,錢老爺帶著錢瑾是效仿了劉備,三顧劉能的家,才請他出面當掌櫃,因此認起路上熟門熟路。
開棺驗尸,開棺驗尸,錢瑾的腦中盤旋著四個字,她甩了甩頭,抬頭對上藍楓的眼眸,「你是不是早就由此打算了,接近我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坐上馬車,出了蓮花弄,曹媽媽問道,「姑娘,咱們這是去哪里?」
「別為難她了,」藍楓撂下寥寥幾個字,大步流星起出了花廳,留下睜目結舌的慕言,他及其郁悶地說道,「這人都回來了,皆大歡喜不是更好嗎?」
「姑娘,您瞧瞧,這是我們新上櫃的米,保證您吃了還會再來買,」江掌櫃推銷著,沒有留意錢瑾的心不在焉,等他介紹完之後,她便隨便買了一點米,等搬上馬車之後,她讓周乾根據她的吩咐走,去的地方便是劉能的家。
很快,天色大黑,明亮的月光從窗欞處鑽了額進來,錢瑾蹲坐在炕上,就連晚飯都給拒絕了,她回想著藍楓與慕言的話,冷得縮成一團。
正說著,藍楓從門外回來,剛好听到曹媽媽的聲音,急忙問道,「怎麼瑾兒還沒醒嗎?」
拐過兩條街,便到了錢記米鋪,石榴為錢瑾掀開車簾子,伸手讓她扶著下來。
「大小姐,」劉大嬸喜不自勝,含著淚將錢瑾迎進了門,進了屋之後,一股子霉敗的氣息撲面而來,屋里不時地傳來咳嗽的聲音。
皆大歡喜?正屋里的錢瑾听了諷刺一笑,冷哼道,「我錢瑾可不是你不要則休離需要則和好的人。」
「瑾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可能就不會發生的,」藍楓放緩語氣,仿佛大聲一點都會驚嚇到她一般,「如今局勢不穩,我們與蠻族之間關系劍拔弩張,而百日散和情蠱在這里出現,極有可能說明蠻族的人已隱藏在明州城,他們在這里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危險的是有人與外敵勾結,而我們卻還不知道這人是誰。」
「不能什麼事情都指望你們,」錢瑾明艷一笑,眼底略顯發青,可依然擋不住她的光彩,「一會兒你陪我上街走走吧。」
「開棺驗尸。」慕言搶先藍楓回道,「這是最直接的辦法,而錢瑾,你最好想想清楚,如能確認你爹的死因,對我們是極大的幫助的。」
藍楓不予置否,慕言所說不無道理,他憐惜地看向錢瑾,她會答應嗎?
進了屋,曹媽媽見錢瑾已梳妝完畢,羽藍色拽地流仙裙襯托出她婀娜的身段,銀絲繡成的纏枝千葉海棠花上白色珍珠散發出瑩潤的光芒,如星光般閃爍,讓她看上去光艷如流霞,金絲鏤空珠花緊緊地貼在墨黑的發髻上,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垂于一側,動一下則嫵媚地搖曳著。
在這接近于郊外的地界上,幾間灰瓦房顯得有些破敗,錢瑾讓石榴去叫門,不一會兒就出來一個裝扮樸素的夫人出來,「你們找誰?」
「在下是米鋪的掌櫃,姓江。」江掌櫃作揖道。
錢瑾緊隨其後,剛踏出門檻一眼就看到一身藍色長衫裹身的藍楓,她立刻別過了頭,藍楓見如此如此明艷的錢瑾,心漏了一拍,望了一眼便回了廂房,見到她安好便足以了。
錢瑾笑著搖頭,「媽媽多慮了,你是你,他是他,我怎會怪你?」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望君安好,」錢瑾站于藍楓背後,冷冷地撒下幾個字,藍楓頓覺渾身冰冷,如身墜萬丈懸崖。
錢瑾這麼想無非是不想承認自己的爹遇人不淑,更甚者是當初自己曾一度傻到以為只有她們兩個親人。
藍楓的話讓錢瑾險些站不住了,她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顯然她已認為他沒有說錯,可是……錢瑾的淚如珍珠般灑落,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爹就她一個女人,她怎麼可能蠢到給我爹下毒,萬一被人發現,那可是殺頭的罪。」
曹媽媽對藍楓屈了屈膝,推門進去了,藍楓痴呆呆地望著那扇合攏的房門,站那兒許久許久。
「你是?」劉能定定地看著錢瑾,不消一會兒功夫,他便認了出來,「大小姐,是你!」整個人激動地猛烈咳嗽起來。
錢記米鋪,明州城無人不知,以往的每年冬天,錢老爺總是開倉救濟受凍的災民,得了極好的名聲,米鋪的生意也一直紅紅火火地。打從錢瑾拿了那二十萬兩的銀子之後,米鋪的事情便不再過問,那是爹的遺願,留與凌夫人母女過活之用。
「能叔,」錢瑾走了上去,在劉能的面前停了下來,這與當初那微微發福的人根本不像是同一個人啊。
「劉大嬸,是我,」錢瑾認得此人便是劉能的妻子。
曹媽媽伺候的更為殷勤,左右布菜不說,還說著好玩的事兒給她听,錢瑾只听不語,吃完早飯之後,她簌了口,說道,「你們同我出去走一走吧,」說的是曹媽媽和石榴。
「當家的,你看看誰來了,」劉大嬸高興地喊道。
物是人非,錢瑾看到錢記的新招牌正迎風搖擺,嘆息之間,出來一位陌生的男子,他殷勤地招呼道,「這位小姐,有什麼需要?本店有上等的粳米,價格公道,物美價廉。」
「之前我來過這,是一個叫劉能的掌櫃,他怎麼不在?我與他說好的,府中有需要便來找他,」錢瑾試探地問道。
「已不重要了,」錢瑾似乎再下一個艱難的決定,「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同意的,而且我爹的死與你們無關,我也不想與你們再有什麼糾葛。」說完,起身站了起來,經過藍楓的身邊時,清冷的眸子里沒有他的倒影,這讓藍楓的心如撕裂一般地疼。
錢瑾提裙進了米鋪,熟悉得猶如昨日剛來過,可是她覺得很不對勁,仔細望了一圈之後,發覺自己不認識所有的伙計,這到底是怎麼了?
錢瑾依稀記得,這米鋪的掌櫃原本錢發,可後來錢老爺臥病之後,錢發便去錢宅當了管家,這掌櫃便換成了錢發的連襟劉能。
奇怪,錢瑾月復誹道,那劉能的年紀才三十多,怎會病了?
「錢記米鋪。」
錢瑾絲毫不覺害怕,淡淡地說道,「你的事情我不敢興趣,我想知道怎麼樣才能確認我爹是中了百日散,這手絹不足以證明。」
「錢瑾,」錢瑾自報家門。
曹媽媽喜出望外,問道,「姑娘,您不怪我?」
「噯~」曹媽媽笑著應下,腳步輕快地出了屋,給她端早飯去了。
「沒有理由,她們害死我爹有什麼好處。」
慕言撇撇嘴,無趣地嘀咕道,「我也是為了你好,若真是的話,直接拿人就是了,豈不是更為簡單。」
「听說您病了,我便過來瞧瞧,」錢瑾眼內微微有了濕意,「可瞧了大夫沒有?」
「瞧過了,只是咳嗽而已,吃了藥就會好些,」劉能喘著氣說道。
兩人在廳內的八仙桌前坐了下來,劉大嬸忙活著上茶,錢瑾笑著道謝,相談之間,她得知劉能已病了差不多兩個月,身子因著這病日漸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