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 第031章 生活的艱辛

作者 ︰ 江南強子

劉俊自打在九洲農貿市場和啞巴一起賣王八那時,二三百元一斤的野生王八差點被刀疤臉以三十元的價錢賤賣,便開始學會了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暗中觀察。

只要養成了細心觀察的好習慣,發現一些別人未必注意到的事情並不難,象剛才工頭龔保發吩咐劉俊將中轉庫的藥桶搬到成品庫去,顯然不合情理,因為劉俊剛進來四下環顧,看到一輛小拖車從標有四號倉庫的位置拖了一些同樣的圓鐵桶就停放在碼有一人多高的藥桶處,司機停車後便離開了。

龔保發以不懷好意的語氣吩咐劉俊與啞巴又將圓鐵桶搬回到四號倉庫去,明顯不合情理,是赤.果.果的惡意報復行為,劉俊心想不就是沒象陳爾林包一條煙孝敬人事科長那樣孝敬工頭嗎?至于這樣捉弄他與啞巴麼?沒想到做一個搬運工還要燒香拜佛的,這個城市怎麼了?爛透了麼?

「去,叫你去,你就去。」龔保發被劉俊揭穿陰謀,惱羞成怒,盛氣凌人,拍案而起。

「你叫去,我就去嗎?告訴你,該我們做的事絕不含糊,不該做的天王老子來了也甭想叫動我。」劉俊抱著膀子,一副不鳥工頭的氣勢,任由龔保發拍桌子拍腫手也沒用。

龔保發理屈,氣得鼻子都歪了,指著劉俊道︰「好,你你你,你有種,就不信治不了你。」說著拿起桌上的步話機,喂喂喊了幾聲,讓車隊派輛大貨來裝箱。

不一會,一輛有十六個輪子加長的大貨車開進了五號中轉庫,龔保發再次指著那堆圓鐵桶,一字一句道︰「麻煩你倆將那堆成品碼放進車箱,下午就要運走的,這下你沒話說吧?」

「好。」劉俊牙一咬,冷冷地應了聲,沒有再與龔保發強辯,還能有什麼話說?既然簽訂了一個月的用工試用期協議,再不濟也得堅持一個月,現在家里中秋節一過,已經面臨斷炊的危險了,要是靠借錢過日子那就慘了。

畢竟好干歹干也有三千元的月工資,和啞巴的工資加起來一個月就有六千啊,要在鄉下一年到頭辛苦種田種地也賺不到六千塊錢呢。

來到貨車旁,有兩個司機在旁指揮藥桶搬上車箱後如何擺放,見到只有劉俊與啞巴,很驚訝道︰「怎麼就你們兩人?這要搬到什麼時候啊?」

「平時搬這一車貨,很多人的麼?」劉俊心里憋著氣問道。

「那是,這可十幾噸貨呢,下午就發車,就你們兩人還真搬不過來,那龔頭也是的,怎麼搞的嘛。」兩位司機搖了搖頭,一臉復雜疑惑的表情,蹲到一旁去了。

劉俊氣也氣過了,再氣也沒用,人多人少都這樣,干的就是搬運的活兒,不就是使點力氣嗎?農村的孩子不缺的就是力氣。

唯有面對現實了,也不用抱怨了,劉俊望了望一大堆的鐵桶,上前用手試著抱了抱,搖了搖,裝有藥水的鐵桶挺沉,估模每桶有一百多斤,望了望藥桶上的標簽,果真標有重量,50kg一桶。

「阿力,你力氣大,我人高,你把藥桶抱到放我肩上,我可以扛著直接放到車箱上。」劉俊道,這是最好也最笨的辦法,搬運工做的就是搬運的事兒。

啞巴點點頭,將舊式的軍用水壺放一邊,走到藥桶前,不用試桶的重量,兩手一抱便輕而易舉將藥桶放到了劉俊的肩上。

由于受場地的原因,劉俊扛著藥桶得繞過十幾米的距離,盡管劉俊能扛得起一百斤的藥桶,但還是感受到了來自肩上的壓力,不比啞巴在守魚塘時一個人閑得沒事天天將一塊幾百斤重的大石頭搬來搬去的玩弄,讀書的人力道還是差了很多。

扛了大半小時,劉俊扛上了三十只藥桶堆放到車上,然後與啞巴一起上車將藥桶碼放好,稍事休息,喝口水,啃塊面包,繼續干,半個小時才搬運了一噸半的藥桶,照這樣的速度,下午兩三點能夠搬完,恐怕體力也就透支的差不多了。

坐在地上喝水時,劉俊見不遠處的工頭龔保發坐在藤椅上吐著煙圈陰惻惻地朝這邊望,算了,忍了,干了。

劉俊又起身走向藥桶堆,啞巴上前按住劉俊不要動,哇哇比劃一陣,便上前抱住藥桶繞到車箱邊放下,再折回來搬另一桶到車箱邊放下來,這樣可以減少劉俊肩扛的距離。

啞巴已經看到了劉俊磨破的肩膀處破了皮,有殷紅的血絲,啞巴很是心痛,別說搬這些藥桶,就算是替劉俊去死他也沒有怨言。

只是啞巴弄不明白,憑俊哥敢跟刀疤臉開打以及在江南茶館生吞欠條的壯舉,這樣有魄力有膽識的阿俊哥為什麼甘願在這藥廠里受人欺凌,要不是劉俊有意攔著,啞巴還真想用拳頭教訓一頓欺負人的工頭。

啞巴先將藥桶搬到車箱邊的方法不錯,劉俊很贊賞,並沒有干蹲著,也走上前去和啞巴一樣先把一些藥桶堆放到車箱邊,然後再由啞巴將藥桶抱到劉俊肩上,由劉俊肩扛著送到齊肩高的車箱里。

下午三時許,沒有午休的劉俊與啞巴憑著堅韌的毅力竟然將十幾噸的藥桶按要求裝放完畢,連貨車司機都大感意外,工頭龔保發則是臉色異常地難看,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人的體力如此驚人,搬運十幾噸的藥桶就象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簡直就是鐵打的身板啊。

龔保發慶幸新招聘的兩個鄉巴佬還算憨厚本份,對于他分配的帶有明顯報復傾向過于苛刻的搬運任務沒有與他理論,要不然就憑這兩小子機器人般的體魄,要是被激怒了恐怕就得栽在這兩小子手中了。

「咳咳,今天先到這里,明天嘛,再說了。」龔保發望了下倉庫沒什麼搬的,想著不能把劉俊與啞巴逼得太急,得一步步來加壓,直到治服這兩小子為止,自他龔保發當工頭以來,就沒有人敢與他叫板的,這兩個不識相的小子必須治服才解恨。

劉俊並沒有理龔保發,揉揉生疼出血的肩膀,摘下口罩,一股難聞刺鼻的藥味差點將人臭倒,啞巴也是要酸背痛,沉悶地蹲在劉俊的身邊一言不發,劉俊切實感到了生活的艱辛。

裝滿成品藥桶的大貨車開出了五號中轉倉庫,劉俊與啞巴坐到了四點鐘,提著被汗水浸漬干得**的藍色工作服準時下班。

陳爾林開著面包車提前了半小時在青雲制藥廠的門口等,見劉俊與啞巴均是一臉的疲憊,便知二位兄弟吃了苦,但是,苦也沒辦法,路總得一步步踏踏實實地走下去,日子總得一天天帶著希望過下去。

第二天,工頭龔保發特意安排了比昨天雙倍的工作量,要劉俊與啞巴搬運,劉俊與啞巴幾乎一刻都沒竭手,直到下午四點也沒搬完,龔保發竟然假惺惺地充好人說是沒搬完的就不用加班了,明天繼續,劉俊听得悲從心起,還是忍了。

就為了三千元的月工資,劉俊與啞巴被工頭當成了機器人使用,劉俊依然忍著沒有爭辯和偷工,咬著牙堅持再堅持。

一月下來,已是深秋,天氣有些許的涼意,劉俊與啞巴堅持每天上班,手腳不停地上上下下搬運百斤的藥桶,兩人都瘦了一圈。

長時間搬上搬下移動重物的高耗能的苦力活,慶幸的是對劉俊來說,不僅瘦了,也曬黑了不少,身體卻比在學校讀書時結實了許多,單手輕易地就能舉起一百斤重裝滿藥劑的大鐵桶,八塊月復肌彰顯著男人的本色,總覺得心中時時有股力量要爆發。

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劉俊知道家里也沒錢了,田秀花為了照顧拄著拐杖的父親沒有去外面做保姆,家里等米下鍋呢。

「龔頭,一個月的試用期滿了,今天得發工資了吧。」經過一個月練獄般的體力活,和初到藥廠時不同,劉俊態度不卑不亢,眼神中卻凌然不可侵犯。

工頭龔保發也驚訝于劉俊與啞巴的超凡毅力,居然能堅持下來了,有許多試用期的民工由于不識相不懂孝敬被他加壓搬運任務而中途退出拿不到一分錢工資,退出的民工應得而未得到的工資卻依然可以造表暗中進入龔保發的腰包。

要不然僅憑一個月也拿3000元月工資外加500元班長津貼的龔保發怎麼成天抽得起軟中華,脖子上掛得起粗金鏈,拿龔保發的話來說,那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手段的人或者不擇手段的人才能大富大貴。

各行各業都有它的潛規則,劉俊也算是見識過了這種無奈的潛規則,但劉俊硬是一聲不哼堅持一個月下來,完完當當地做滿了試用期,只要今天拿到他和啞巴的工資,他們兩人就辭職不干了,不鳥這個工頭,也不哄這個廠子了。

因為劉俊在廠子里做搬運並不開心,要不是礙于與藥廠簽了一個月的試用期合同,做人要講信用,劉俊早就不干了。

所幸啊,憑著一口氣,憑著能做好搬運工也能做好其他事的信念,劉俊堅持下來到發工資的日子,那可是他與啞巴兩人的血汗錢呢。

「領工資啊,哦,轉眼一個月了啊。」龔保發做夢也想不到劉俊與啞巴兩人竟然堅持做滿了一個月,對于這兩個不識相的小子,他一分錢的外快的好處都沒撈到,自然也不會給這兩子好處。

龔保發掏出軟中華自個點上,他是沒指望劉俊和啞巴會向其他的民工那樣巴結上來主動敬煙點煙的,鄙夷地瞧了眼劉俊道︰「領工資嘛,沒問題。不過呢?」

劉俊直視龔保發不出聲,沒有接話說「不過什麼呢?」明天就離開這不是人呆的藥廠了,還鳥他干嘛。

龔保發討了個沒趣,只得例行公事地問道︰「不過嘛,你們試用期還算合格,還要不要續不續簽正式勞務合同哦?續簽可以加到月工資四千。」

「不干了,領完工資就走。」劉俊將早已洗換好的藍色工作服、工作牌及領發未用的藍色口罩扔到工頭的桌上。

「這個,人各有志,我們就不強留了。只是,按公司規定,試用期滿不再續簽勞務合同,認定試用不完全合格,只能領月工資兩千,你們考慮清楚了麼?」

「還有嗎?」劉俊一听腦袋發熱,怒火漸漸升起,隱隱有種擔憂,與啞巴辛辛苦苦干了一個月搬運工的血汗錢要被這工頭給黑了,敢情龔保發是後發制人,這個坑人的藥廠啊。

「還有,這特制的藍色工作服,你們已經穿舊並有縫補的破洞,廠里按規定不能回收,按照每套五百元折價歸你們所有,如果你們沒什麼異議的話,我馬上簽字,可以確保你們到賬務科領到1500元試用期工資走人,怎麼樣?」

龔保發悠哉的吸著軟中華的高檔煙草,心想忽悠兩個鄉巴佬不就跟玩兒似的。

令龔保發想不到的是,劉俊冷冷回了句「不怎麼樣。」突然一把將龔保發從桌子後面扯過來,出其不意照著龔保發的小肚子就掏了一拳,聲音滿是狠毒︰「姓龔的,告訴你,屬于我們的血汗工資一分錢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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