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艷陽高照,華服貴裳、腰懸玉佩的黑煞,哼著小曲,拎著瓶老酒,摟著個唱昆曲的男伶,瘸著腿,一腳高一腳低地,從一淺真人的房出來。
那張黑臉上閃過一絲獰笑。
老道士真他娘的騷,索求無度,老把孫後代齊齊澆灌在他家後院,還不滿足!
折騰得骨頭都要散架,害得老沒時間品品眼前這小白臉的鮮女敕!
黑煞沖懷的半大小笑道︰「俊小,跟爺去廂房里正兒八經地做些好事罷!」
男伶半推半就,細聲細氣道︰「官人,時辰已不早了,梨園還等我練功呢!」
黑煞狂笑道︰「練功!練甚麼功都不如大爺我的功!」輕輕松松將男伶扔進房間。
男伶被扔在床上,扭捏嬌嗔道︰「官人,快活一番後別忘記給咱買那金釵,戲班里唱青衣的都有了,就唯獨我,苦命的……」
黑煞雙目已赤紅一片,見半大小皮肉白女敕,肥瘦適,口水都要滴下,點頭獰笑︰「金釵銀釵,都在大爺襠下,想要就來拿吧!」
男伶一臉喜色撲了過來……
片刻過後,男伶連指甲蓋都沒剩下,房只剩黑煞翹著二郎腿,拿根牙簽在剔著牙花。
可憐男伶,年方十四。一淺道觀每日進出俊男甚多,也沒人在乎多一個,還是少一個。
黑煞這些年來,過得落魄潦倒,吞噬派開靈門被素貞派滅門後,他逃到了刑天海妖門下。
誰料海妖對噬山按兵不動,還對天飽那肉童有兩分欣賞,黑煞本就法力低微,在海妖門下被那一只只蝦兵蛇將排擠,漸漸難以容身。
離開海妖門下,他一時沒忍住吃了武州山民的獨。
山民向道士哭訴,黑煞被武當山「思全真人」門下道士打成重殘,裝死才僥幸逃生!
若問他仇人是誰,武當山道士並非榜首!排第一的是那肉童天飽!
若沒有他,吞噬派前掌門不一絕不會被神鏟幾個老昏貨圍剿!更不會被素貞女妖瞅準機會偷襲!
若沒有他,吞噬派嚼咽噎噬噬肉修真,黑煞還不是好好地在噬山做他的法師!
每年入門的童,他盡可挑選著吃!
听那一淺真人語氣,也對肉童天飽恨之入骨,黑煞與他正好一拍即合!
就待那皇太後降旨,清剿噬山!
一淺許了諾,滅了天飽和奇門「噬神」後,掌門之位便是他黑煞來坐!
哈哈哈,趁這幾日清閑,要多吃幾個童男補補,也要多吃些順口酒肉,長長真元!
黑煞推門出去,吼道︰「來人哪!給雜家抬一缸酒,烤整只豬來!」
一淺真人門下的最小的弟弦羽,正在自個房打坐修煉,听到黑煞吼叫,十分厭惡。
他嘆息自語︰「這黑煞戾氣沖天,整日蠱惑師父,斷不是好貨!」
他年方十一,歲拜師入天師府,生性淡然安靜,跟著師哥師姐來到帝都京城。
看到師父變成個花婆婆,道觀變成個酒池肉林,心不解,郁郁不樂。
黑煞又在外面喊道︰「人都死光了?雜家要喝酒吃肉!快來人伺候!」
弦羽拉開房門,沖著炊房方向大喊道︰「廚,快給他端去!莫讓他再此叫喚不休!」
他用雙手捂住耳朵,心里盼著,成吾師哥和風清師姐啥時候能來啊
一淺真人此時也在房听到了黑煞餓鬼投胎一般的叫喚,反覺得黑煞混賬得有三分可愛!
再想到天飽,以自己目前的法力境界實難匹敵,還需借凝真宮法寶一用!
趕緊地去求見張皇太後罷,凝真宮掌門三缺真人,是個極難說話的主兒!
紫禁城慈寧宮。
張皇太後在不疾不徐地品著香茗。
殿前,把個來請旨的一淺真人急得發慌!一旁跪著的黑煞也焦躁不安!
黑煞跪著已向太後稟明,天飽靠欺師滅祖上位!
而那噬山早有反骨,正在招兵買馬劍指京城,已拿下魔域,即將揮師殺來!
如此謀反大罪,皇太後卻還是沒有個說法,怎不讓人氣憤!
一淺真人心里暗自罵道,這張老婆到底是天飽的干娘還是姘頭?
怎生如此護短?他面上卻是一派謙恭之色,靜候听命。
張皇太後才忙完帝位傳續大事,剛喘口氣,孰料一淺老道又來鬧騰!
正德帝朱厚照膝下無,死後香煙斷絕,前些日寧王朱辰濠便舉兵反叛!
朝無將可用,還是年近古稀的老將王守仁披掛上陣,滅了叛賊。
四時那次和纏鬼聖姑一路上見到官府招兵買馬,乃是王守仁集結各州府擴充兵力攻打寧王。
眼下寧王被擒,叛軍全滅。皇儲才得初定,繼承大明大統之人乃是朱厚照堂弟朱厚熜。
張皇太後覺得一顆心兒勞累不堪,想著朱厚熜登上皇位後,她便可頤養天年。
可事端層出不窮讓她難以放下!
不過這次老道所言非虛,魯州府早在半月前便已上奏︰噬山招兵買馬一事。
她心疑慮不解,天飽這楞小究竟要鬧哪一出呢?
他擄走國庫百萬兩黃金、拐走了兩個宮女哀家都饒恕了,還不知進退?
也罷,該有人讓他知些好歹!
張皇太後沉吟良久,把一盞香茗喝了大半,清清嗓,道︰
「傳哀家懿旨,欽命龍虎山掌教一淺真人為御前大將軍,魯州府支副將兩名、兵兩百,攻打噬山,擒拿叛賊天飽和妖門弟一干人等!」
伺候在旁的總管太監李公公連忙應聲。一淺真人忙跪拜謝恩!
只是太後旨意派遣兵將太少,有些不痛快。
一淺真人腆著臉道︰「太後,這兵將數目有些稀少了,恐到時不夠遣用!」
張皇太後鼻孔里哼了一聲︰「一個村野少年,帶著幾個毛孩,還用得著我大明鐵甲騎兵上陣?再說了,你們這些高人,拼的是法力,又不是人數!」
一淺真人連忙陪笑︰「太後聖明!一淺愚鈍了!不過,微臣還有一事相求!」
「講!」
「微臣的法寶被逆賊天飽毀壞,討伐無寶可用!」
說罷他用眼楮瞅瞅太後神色,太後面色平平。
又說道︰「太後能否降旨令凝真宮三缺真人把法寶借微臣一用?」
「真人,你如今已是龍虎山掌教,統管各脈,何須哀家插手?」
「太後有所不知,三缺真人性素來孤傲,自微臣上位以來,龍虎山各脈皆派弟遞來賀信,唯獨缺那凝真宮不把朝廷和微臣放在眼里——」
張皇太後笑了,原來是人家不把你一淺老道放在眼里啊。
她問︰「是何法寶,令真人念念不忘?」
一淺真人面色肅然,道︰「此法寶比那黑晶拂塵更為厲害,乃是天師聖尊當年降服天妖所用,名喚‘生符盒’!」提到生符盒,他那怪異柳眉下雙目放光,按耐不住的垂涎。
張皇太後听得頭痛︰「什麼符啊啊,哀家听不明白,你們修真之人素來倨傲,對朝廷時常愛理不睬,哀家就下道旨意,那三缺真人接不接旨哀家可管不了!」
一淺真人笑吟吟道︰「如若他敢抗旨不尊,微臣定要以掌教身份為朝廷、為我大龍虎山清除叛賊!」
張皇太後看了看一淺真人的嘴臉,又瞅了瞅還跪拜在地的黑煞,厭煩道︰「哀家累了。真人,想做甚麼就去做罷,只須記得分寸二字便好。」
一淺真人喜不自禁,拜謝後剛出慈寧宮便放聲大笑!
他用蘭花指牽著黑煞道︰「老弟,你的大日來了!跟著為兄,保你前途無量!」
黑煞干笑了兩聲,心冷笑,老東西說的好听,不就是後院花又枯了想雜家澆澆水麼。
紫禁城暮色降臨,一只昏鴉象是听到了一淺真人的誑語,在樹梢「呀!呀!」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