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相爺為朝廷勞心勞力了大半生,如今年事已高,又有病痛纏事,將政事交給兒子,除非必要,他已不見外客,安心休養,府里無事也不會去打擾老相爺,雜事瑣事有府中管事打點,若當真有大事,還有少爺擔著,勞不了老相爺的心力。
管事很是為難,可來的不是別人,是沐家大姑娘,是老爺心里頭在意的人,老爺是把她當自己的兒媳看待了,「雲小姐,老爺在歇著——。」言下之意,還是不便打擾。
管事的一臉為難,流雲又不是瞎子,豈會瞧不清,看不明,「管事伯伯,你別擔心,我是來陪晏伯伯的,不是來打擾他的,要是晏伯伯累了,我馬上離開。」
管事沒有理由再拒絕,令著流雲入內,他便退下了,晏老相爺獨享一人時光,閉目養神,吹吹風,曬曬太陽,倒也愜意。
流雲陪晏老相爺聊了一會,逗他開懷,沒有談及晏無回霸道封店的事,兒子犯的事,不該讓老子來操勞,瞧老相爺的滿頭白發,那可全是愁出來的,這輩子他愁的事太多,臨老,也該好好的享享清福,耳根子能清靜清靜。
晏無回回府時,便有人知會他流雲的到來,在他的意料之中,她得知長興樓被封,不可能不找上門來的。
他就是要她找上門來。
回屋里換下朝服,一身便裝青藍長袍,轉身踱步到隔壁院落,未踏入之前,便已听到里頭的談笑聲。
父親極少笑,如今亦不是國泰民安,大魏國內暫時平靜,卻與各鄰國關系緊張,未修永久之盟,皇上年事已高,若有個萬一,朝中必定風波不斷,每一件,每一樁,皆不是簡單之事。
能讓父親笑得如此沒有顧忌,也只有她沐流雲,父親當真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心疼她年紀小小便失去依靠,心之所憐,自是不同的。
他的腳步稍稍停頓,就讓他們多笑一會吧,雲兒若是見了他,怕是笑不出來了。
片刻之後,晏無回入內,流雲眼尖,一轉眼就瞧見來人了,風度翩翩,一臉無害的新任晏相,唇一勾,展那一抹笑,當真讓人誤以為,他是人畜無害的。
「爹,」晏無回向父親問安,「雲兒來了,怎不先知會一聲。」
「這兒也是雲兒的家,她來不需要提前知會,」讓人見外了,晏老相爺看了兒子一眼,「我也累了,你陪陪雲兒吧,」
「爹放心,我會好好陪雲兒,不會讓她覺得無聊。」晏無回頗有深意的道,兩人扶老相爺進屋,服侍他歇下,晏無回領著流雲回到他的地盤,一路上,他沒說什麼,她也沒有說什麼。
入了院,遣連玉備茶水,「坐下。」他已落坐,睨著她半晌,她正倔強的瞪著他,雙眼移也不移一下,他悠然自若,由著她瞧個夠。
流雲沒動。
「若是不嫌累,就站著。」
她憑什麼站著,有坐自是要坐的,她可沒有自虐傾向,流雲不哼一聲的坐著,用力平復心中吱吱往上串的怒火,不行,一發火會亂了思緒,只會讓他牽著鼻子走,她得心平氣和,理清思路,向他討回個公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