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你長大,那也是樂趣之一,」他清楚她的性子,也樂意讓她隨性而為,若是他認為不妥之處,必定出手干涉,這些年來,已經有許多例子可以證明,她不是一味的只按著自己的想法過活。
大半功夫,還有他插上一手,橫上一腳的。
這是他的樂趣。
「我不難過。」流雲搖頭,真正難過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有些事,她硬是放下,「花姨,你也別替我難過了。」她瞧得不忍心,「孩子走了,只能說明我和孩子的緣份還太淺,待時日長些,積累了足夠的緣份,孩子會回來的,我不擔心,真的。」只有抱持著樂觀的心態,孩子才會快快樂樂的回來,否則,一個憂郁,整日愁雲滿面的娘親,沒有孩子會願意投入她的懷抱吧。
「不假。」
輕玉不敢耽擱,跟著女乃娘匆匆去準備了。
「放心,我保證,絕對上什麼吃什麼,沒有二話。」她只差沒有舉手發誓了,女乃娘仍是心疼,可,這會再心疼也得先顧著眼前事啊,小姐受了太多的苦,傷心又傷身,得好好的補回來,這身子骨傷了原氣,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補得。
沐家出了這樣的子孫,只差沒有把自家人給害死,著實慘烈。
她與他成親之後,面臨的事,才真正夠慘的,傷心傷身,與晏無回的爭斗中,她無非就是傷傷神,不曾真正的損失過什麼東西,而其他人不同,對她不會手下留情。
兩回都差點都了小命。
她一直不知道上天這樣的安排到底意義在哪,或許之前還能說服自己,老天爺偏心,整顆心全偏到晏無回身上了,她的存在是為了讓他快些康復。
她信。
流雲瞪大眼,瞧他笑得一臉得意的,這些年也真夠他得意的了,「看來我真是個可憐人,那麼小就被人家給暗算了,娛樂了你,真是功德一件了。」
她也做不來一直的自艾自怨。
怪不得他們。這活功來。
晏無回于她,不是仇人,不是應該面對的對手,好吧——,或許偶爾對上一手,能讓生活更有趣些。
「女乃娘,你別哭啊,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真是的,她原本已經看開了,有些事已經放在心底,現在瞧見女乃娘這樣,她也想哭,也真的紅了眼眶,情感溢出,是想忍也忍不住的。
回到京里,女乃娘,沐家姨家,弟弟妹妹,沐府一干人,相府一干人將她圍得團團轉,失蹤了那麼長的時日,天知道受了多少的苦,一問之下,盡然,一路上受盡折磨,還失去了骨肉至親。
從小的教授,全族人的言傳身教,那必定是一個想法。
「哪兒好了,」女乃娘心疼的撫著她瘦了不少的臉,「瞧瞧你臉上的肉都沒了,整個人都少了一大圈,怎麼會好。」她已經听韓家父子說了,小姐能活下來已經是極不容全家人的事,哪像她說得雲淡風清的,「女乃娘一定要好好替你補補,把這幾個月缺的都給補回來。」
「沒有心軟就好,以後也不要對別人心軟,對別人心軟就是對自己心狠,除了可以信任的人,其他人都該防著點。」有時,連最親近的人也得防著,那樣活著,是辛苦了些。zVXC。
「你臉皮可真厚。」城牆跟他比都要退居二線,「從小到大欺我還欺得少嗎?」逼得她不得不投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可不是那麼好受的,他盡然還敢得意洋洋的,「你要知道,小女子報仇,十年不算晚。」有機會,她可不會手軟的。
「你也太為人著想了,」花紅珠是外族人,她崇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真對她有惡意的人,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就算是從小相處的親人,在這種時候做這樣的事,也不該輕易的放過,他們必須為自己做的事付出慘痛的代價,否則,沒吃過苦頭,他們不會學乖的,」為免下次再犯,絕不能心軟。
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她不敢想像,若是再遇上第三回,是不是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掛了。
「你要記得自己說的話,」女乃娘可是當了真的,「別到時尋個理由拖著不吃不喝,」
「流雲,」她握著流雲的手,輕輕握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別想太多,未來才是我們該追求的,以後,孩子還會回來,你別難過。」
「花姨就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沒有人能比得上你。」花紅珠釋懷了,流雲不是說假的,她說的話很真誠,所以,她是真的看開了,這也讓花紅珠大大的松了口氣,「相爺沒有放過鳳族的人,他們得到了應該有的懲罰,只是,這也算是咱們沐家的家事,沐家父子身上流著沐家的血脈,卻做出這麼過份的事,實在是讓人氣惱。」沐家列祖列宗在天有靈,只怕都難安了。怪事吧,不過是訂個親,他就能漸漸恢復。
花紅珠也紅了眼眶,身為女子,豈會不知那是多大的苦楚,她還能承得下來,還能在他們面前笑得出來,得多堅強。
可,人活一世,總是沒有那麼輕松的。
「我沒有心軟,也沒有為誰著想,他們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只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換位思考,鳳族的人並不幸福,那也是一種可悲,不曾靠自己的努力改善族中生活,靠的全是上天的護佑,若人人如此,這天地間還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子。
她還幾乎喪命。
「好,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他到時別後悔就好。
這輩子,她已經慘過兩回了。
信她的命數不可能一帳風順的,以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還不知道呢,之前她認為與晏無回訂下親事,要嫁他為妾已經是她此生最為慘烈的一件事,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命數之事,他原是不信的,不過,就是信上一回又有何妨。
若是心慈手軟,她也從不了商,也不可能在京里置下這些產業,她只是真心覺得他們可憐,當然,她也可憐。
那是身上的一團血,還沒好好的感受,就已經失去了,身為女子,有幾個能承得下這份苦的。
「沐家父子也是身不由己,身處在那樣的環境,不可能不被同化的。」流雲能理解沐隨良和沐揚的心情,若是如今換個位置,她從小就在鳳族成長,她也必定會做出與沐家父子同樣的事情來。
女乃娘當下就眼淚汪汪的,自責不已,愧對已死的主子,沒有好好的照顧好小主子,才讓她受到這樣的苦楚。
「當真?」
「輕玉,你隨我一起來,」女乃娘帶著輕玉,立刻去準備給流雲補身的膳食,接下來,只怕要補得流雲吃到吐,沒有把她補回原來的樣子,女乃娘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或許,她該尋個高人,好好的算算命,看看命里還有沒有什麼劫數,若有,也好先想方設法的防守一下,避免時候到了,措手不及,仍被傷得體無完膚。
可憐的她,平白無故的遭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鳳令說的話,她听一半,信一半,那就是她的命數的確是不同于尋常人,這一點,她早就知道了,否則,不可能成為沐流雲,不可能突然之間,從一個熟悉的環境,掉落另一個時空,成為一個陌生的自己。
「防不勝防,不過,吃一次虧,學一次乖,當是經驗吧,同樣的事,總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它發生。」若真如此,就是蠢,蠢人受苦,那也是活該,實在是怪不得別人。
她是逃不掉的,注定了是他宴無回的人。
晏無回大笑,擰著她小臉蛋,與兒時一般,「這張粉粉的臉兒,在你出生不久,我便捏過,手感極佳,現在亦同,若換了別人,我可是會不習慣的。」所以,非她莫屬了。
「好好好,」流雲沒意見,「女乃娘想怎麼補就怎麼補,雲兒一點意見都沒有,就算女乃娘想要把雲兒當豬一樣養,也隨女乃娘好嗎?」
可,她要提訪的,是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事。
「盡管放馬過來。」晏無回半點不懼,倒是頗好奇她想以何種法子報仇,她的小脾氣,他能容,只要玩得不過火,他也樂意奉陪,「為夫都能應下。」
而後,人生,重新開始。
換了從前的自己,必定是不信的,可,她都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在這里生活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不信都不可能。
「你呀,清楚就好,這段時間,你得乖乖听女乃娘的話,好好歇著,多多補身,其他的事,都交給花姨吧,劉管事和柳英都能處理,發生的都不是多大的事,不用事事都操勞你,」酒樓,繡紡,藥鋪這些生意,平時沒有大事發生,偶爾有些小打小鬧也都能解決,如今流雲嫁給了晏相,知道這些地方是相爺的小妾所開,更沒有人敢去找麻煩。
他們正正經經的做生意,靠的全是自己的努力,就算同行想方設法的拉低,排擠,比拼,他們也是不懼的。
流雲正有此意,她是得歇上一段時日,她的身子骨還未恢復,可不想留下什麼後遺癥,讓自個兒後半輩子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