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你們倆都帶家人過來了嗎?」
「小的沒有家人」李和出聲答道。
趙進點點頭,又是開口問道︰「口說無憑,你怎麼證明自己,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馮家那邊派來的奸細。」
黎大津臉上露出苦笑,李和剛想申辯卻被黎大津撞了下,黎大津開口說道︰「進爺如今和馮家已經是勢不兩立了。可馮家經營這麼多年,一下是打不死的,在草窩吃了大虧,但在揚州的根本還沒有動,他那潑天一般的產業還在,這世上只要有銀,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只要馮家根本還在,就始終是進爺的大麻煩」
這和趙進分析的差不多,趙進沒有說話,黎大津又是繼續說道︰「小的知道馮家在荒草灘所有的布置,願意給進爺指明。」
看到趙進點頭,黎大津臉色平靜了些,在那里又是說道︰「草窩賊里最大的桿翻草蛇,他並不是在草灘里立寨,而是駐扎在馮家自己的鹽場里,都是假扮做灶戶,這翻草蛇最多可以出動百多騎,算上鹽場里的無賴亡命,千把人馬還是能湊出來,這對進爺可是大害啊」
當日在草窩里,趙進率人突襲黎大津馬隊,黎大津以為趙進這邊是官家人馬,所以報出江北各個武將的名號,然後又提了「翻草蛇」。
接下來趙進率眾擺月兌追擊回到徐州,然後大舉對淮安府北邊的江湖綠林報復清洗,可翻草蛇這一伙並沒有參與到追擊之,自然也就沒有遭到報復。
趙字營在荒草灘立流民寨的時候,自然也把這「翻草蛇」一伙當成提防的重點,按照趙進得到的消息,翻草蛇也是有三百多騎,全力能動員七百多人馬的大桿,隱約又是現在草窩賊的龍頭,又是馮家的下屬,自然要格外注意。
沒曾想自從立寨到馮家大舉來攻打,一直未見這「翻草蛇」一伙出現。
「居然有百多騎?」這個數目讓屋諸人都皺起眉頭。
不過隨後好多人都意識到不對,趙進出聲問道︰「這麼大股力量,為什麼不在攻流民寨的時候用上,難道你們馮家不知道要用全力嗎?」
攻打流民新寨的時候,馮家連官軍都請來了,沒道理連這個桿都不用。
說到這個,跪在那里的黎大津臉上露出苦笑,有些無奈的說道︰「小的當日也是這麼講,要麼不動,要麼就是猛虎撲羊,拿出大力來一擊斃命,先不提進爺這邊不是羊是老虎,馮家做主的幾位都是不听,說既然動了官兵,那就沒有拿不下的道理,就讓這翻草蛇一伙去劫掠滋擾其他人私設的鹽場和鹽隊,到現在,馮家只剩下這一支能用的,估模著不敢動了,要讓這翻草蛇去護衛鹽場莊園,而且這翻草蛇未必敢來踫進爺,馮家如今的局面,也使喚不太動他們了
趙進緩緩點頭,邊上陳晃卻插嘴說道︰「就算多了這百多騎,那寨你們還是打不下」
黎大津臉上苦笑更濃,點點頭說道︰「這位爺說得有理,那寨設置的精彩,要打只能下馬硬攻,等進爺帶著大隊過去,加上翻草蛇那些烏合之眾,一樣變不了勝敗。」
陳旱這才不說話了,大家都能想明白他的用意,不讓這黎大津把「翻草蛇」這籌碼說得太重。
被捆住上身的黎大津動了動,又是說道︰「馮家對這荒草灘定期清洗,流民寨剩下的不多,就連桿寨也呆不下去,留著的都是他馮家的走狗,這些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可如果有心人將他們整合起來,進爺這邊也是麻煩,若是小的沒想錯,進爺肯定要經略這淮安府的荒草地。」
「你能做的就是幫著將荒草灘清理于淨嗎?」趙進淡然問道。
「小的能做到,除此之外,幾條鹽路也是小的當年趟出來的,一並能夠掐死」黎大津鄭重其事的說道。
「這些遠遠不夠,趙字營什麼樣想必你也看到,就算沒有你,一樣可以把淮安府北邊掃蕩于淨,你覺得這翻草蛇能在我趙字營手下翻身嗎?」趙進笑著說道。
李和臉上露出些焦急,黎大津神色變幻,到最後嘆了口氣說道︰「馮家的根基就在鹽上,打掉他幾個私設的鹽場,就等于在他身上挖掉一塊肉,除此之外,馮家在淮安府各處的不過是些商鋪店面,滅殺了無用,還會驚動官府,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小的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屋幾個人都在看趙進的態度,趙進笑了笑說道︰「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提馮家在揚州城啊」
聲音里帶著玩味和調侃,听在黎大津耳卻讓他打了個寒戰,急忙懇切說道︰「進爺,馮家父雖然住在揚州城外,可那里和城內沒什麼分別,家里護院近百,里面還有十幾個重金聘來的好手,一旦攻打,梆一響,四周府邸的護院護衛就會過來支援,城外的官兵和團練也不會來的太晚,一旦被困在里面,出來都難了。」
「這麼說的話,在揚州攻打馮家,倒比攻打官府還要麻煩?」趙進問了句
這話實在是大逆不道,不過眾人只做沒有听見,黎大津臉上只是苦笑了,點點頭說道︰「官衙那邊差役捕快未必會出死力,可馮家內宅的那些護院護衛都是用銀喂飽了的,加上收容的亡命好手,打起來很容易被纏住。」
「我知道宅難打,我也知道一動手恐怕會被人扯到謀反作亂上,但我問你,馮家難打,馮家人難殺嗎?他們會一輩縮在家里不出門嗎?」
黎大津愣住,沉默了會說道︰「那倒是不難」
「我會安排人給你,你回去帶幾顆人頭過來做投名狀。」趙進笑著說道。
「進爺,現在揚州內外都在抓大黎,他回去就是自投羅網,進爺,讓小的去就是」邊上李和猛地抬頭說道。
趙進笑了笑,劉勇打斷說道︰「內外都在抓人,難道混不進去嗎?這些手段難不成要我來教?」
「既然進爺吩咐了,小的就回去這一趟,只是不知道進爺想要誰的腦袋?」黎大津踫了邊的李和,自家堅定說道。
「馮家底細你比我要清楚,你自己去殺,拿回來的腦袋越要緊,你和他的位置就越牢靠越好做。」趙進說道。
黎大津用眼神止住李和不要出聲,自己在那里點頭答應,此時的趙進卻收了戲謔輕松的表情,肅然說道︰「你們兩個既然從揚州逃出來了,偌大天下你們何處去不得,之所以來廝殺過的趙字營這邊,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甘心,覺得要把這一身本事賣給識貨的人,趙某明白告訴你們,這邊就是識貨的。」
趙進朗聲說道,黎大津和身旁同伴都是震了下,從開始到現在,趙進的態度讓他們頗為心寒,盡管沒有交流,可都有些後悔了,這分明是一個張揚輕佻的愣頭小,但這番話讓他們動容,因為趙進說到了他們心里去,甚至他們自己都只是隱約想到,並不確定。
「馮家拿你們做狗,喂飽了也是輕賤,趙字營則不同,只要你忠心,只要你能于,那就是人上人,就會被重用,有你們大展拳腳的地方。」趙進肅聲說道。
下面的黎大津和李和都抬起了頭,眼似有光芒閃動,趙進臉上浮現笑容,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屋所有人,笑著說道︰「為什麼會如此,因為我等皆是武夫。」
說完這話,趙進笑著看向王兆靖,王兆靖臉上也有笑意,點頭說道︰「在此處小弟也是武夫」
「好,進爺說得這麼明白,小的也不會推三阻四,只是揚州城內外,貴處的人肯定沒有小人熟悉,進爺如果派人協助,怎麼去做,要听小的安排」黎大津抬頭堅定說道。
黎大津和他的家人連同李和都被帶下去安置,黎大津一家和李和是分開來的。
李和被安排到內衛隊,但初來乍到,暗地里的差事不會安排給他來做,而且不得單獨進出行動,進出都有人監視。
當然,不派他去揚州做投名狀的理由大家都明白,黎大津好歹帶著妻兒,李和孤身一人,來去實在不會有什麼約束。
黎大津在三天後出發,跟他一同前去的還有內衛隊的十五個人,以及徐州和邳州地面並不知道目的的十幾個精于江湖人,他們負責外圍。
出發前的三天,黎大津一邊準備,一邊說明了淮安府草窩里馮家的各處布置,著重說了「翻草蛇」一伙。
在這一隊出發之後,聶黑領著個人跟在他們後面也是去往揚州,畢竟還不能對黎大津有完全的信任。
「不管馮家是不是龍潭虎穴,咱們豁出一個連,夜里突進去,洗他滿門不成問題,何必讓這個靠不住的黎大津過去?」吉香知道了事情之後,很是疑惑的問道。
「真洗了馮家滿門,揚州的鹽商也會對我們心存提防,更容易引來官府的注意,而且我們現在洗了馮家沒有一點好處,馬上趙家、錢家會替代他們的位置,何苦給別人做嫁衣裳,派人過去,是為了給馮家放血,讓他們不敢妄動,讓他們過來和我們談」趙進解釋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