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著數十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形態都是葉知秋從來沒有見過的,顏色倒是見過,不過上面泛起了的一層光澤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好像一個個罩子將礦石包裹在其中。
一個中年胖子在旁賣力地吆喝著,大意說是說他們的石頭是貨真價實的磷光石,讓眾人趕快掏錢購買,千萬不要錯過。他的同伴則是一個和他相映成趣的黑瘦小個,一言不發,耷拉著眼皮,對周圍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葉知秋看著那些石頭,心中尋思,修仙者都有探察物體內部情況的能力,這些石頭看著很普通,為什麼吸引那麼多人?還有晶菱告訴這里面有寶物,那麼他們為什麼沒有發現呢?
正在葉知秋犯嘀咕的時候,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年輕修仙者突然抱頭慘叫一聲,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人事不醒。
面對這種情況賣礦石的胖瘦兩人絲毫不慌,黑瘦的小個將那個昏倒的修仙者拖到一邊,讓他平地躺好,並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將里面的東西對著他的嘴灌下去,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酒香彌散看來,看樣子,黑瘦的小個給他喝的應該是酒。
過了大約五分鐘,那個年輕的修仙者慢慢地緩過氣來,等他翻身從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看見胖瘦兩位攤主的時候,臉上陡然籠上了怒色,戳指著他們的鼻子大罵︰「你們兩個混蛋居然敢害我?膽子也太大了吧?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還沒有等他說完,兩位攤主沒有說話,反倒是圍觀的人為兩位攤主打抱不平起來了,有的指責年輕人錯怪好人、有的則說如果沒有攤主好意相救他現在還躺在地上呢、有些口角比較尖刻的則嘲笑年輕人見識短淺……
通過眾人的說話,葉知秋終于明白那些石頭的來歷了。說起來它們還真有一些來歷,它們居然是從蠻荒之中采到的。
在一次天工殿的弟子打退了妖獸的攻擊後,奉命向追擊妖獸,讓它們知道知道厲害,當然他們並沒有想過要向蠻荒深處追趕,準備打擊一下妖獸的氣焰就回來。
他們追了大概有一百多里,為了以防萬一,決定放棄攻擊。就在這時候他們湊巧經過一個黑沉沉的水潭,一個喜歡收集石頭的弟子發現水潭邊的石頭比較特殊,居然閃著一層光澤,這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就順手撿了幾塊,放在儲物戒指中,準備回去好好研究。
回去一研究,那名弟子居然發現幾塊石頭大有文章,外邊那層光澤居然有抵擋神識探測的作用,無論修為多高的修仙者在不破壞那層光澤的情況下,都無法探察到里面的情況,如果非要探察,還會遭到反擊,情況就像剛才那位魯莽的年輕修仙者一樣。
那名弟子將這種石頭的特異性向上面作了匯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很有運用前途的礦石,然而經過研究以後卻大失所望,石頭表面上的光澤並不是永久存在的,短則十天長則一個月就會徹底消散掉,而且那層光澤似乎跟石頭本身並沒有關系,根本無法煉制將它們融合到一起去。
上面發現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就放棄了。那個弟子不甘心失敗,對那些石塊進行了專門研究,那些比他高明百倍的長輩都無法利用,他自然也是無能為力。不過,當他將一塊塊石頭打開後,卻發現了一個秘密,在那些石頭中內部,有些居然含有各種貨真價實的礦物,金屬、玉石、寶石、靈石……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些的品質還相當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石頭中含有礦石的比例不是很高,加之處在蠻荒之內,比較危險,並不適合大範圍開采。自然這種泛著被叫做磷光石的石頭產量也不會很多。
後來一個素有賭博之癖的修仙者跟一個剛剛獲得一大塊磷光石的天工殿弟子做交易,他要用一百塊下品靈石買下那塊靈石。他的朋友就勸他,又不知道礦石中有什麼,如果什麼都沒有豈不是虧大了,一百塊下品靈石雖然多,但對一個散修來說也已經是一個大數字了。
豈料那個修仙者不听勸告,執意要買,朋友沒有辦法,只好依他。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打開那塊磷光石之後,情況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的朋友紛紛夸獎他的好運氣。原來在那塊磷光石中居然是一塊幾乎佔整塊石頭體積二分之一的千年溫玉。
溫玉對修仙者的作用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不但可以為佩戴者營造一個冬暖夏涼,四季如春的小環境,讓一些毒蟲穢物近不了身,而且還可以制作只要用真氣催發就可以多次使用法術的玉符。其實最讓修仙者看中的還是溫玉抑制心魔的作用,能讓修仙者在修煉的時候,心境平和,心魔難生。
當時正好有一個天工殿的長輩從附近經過,提議要將那塊和小桌面相仿的溫玉買下來,後來經過一翻討價還價,那塊溫玉被那位長者以八萬下品靈石買下。那個人轉手之間就將一百塊靈石增值到了八百倍,可謂一夜暴富。
後來他的發財奇跡被好事之徒廣而告之,很多心存僥幸的修仙者也想續寫那個人的財富神話,于是只要有人拿出了磷光石,就會吸引心存僥幸之徒和看熱鬧的人蜂擁而至。
至此,葉知秋是完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時那個胖攤主已經勸住了周圍圍觀打抱不平的人,而那個年輕的修仙者也覺得道理不在自己這一方,鑽出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來自然是重頭戲賭石了,而葉知秋則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塊人頭大,灰不溜秋的圓石上,那就是晶菱告訴他有寶物的石頭。經過幾輪賭石後,葉知秋發現這個世界的賭石遠遠沒有他前世在電視中看到的賭石那麼精彩。最要的原因是這些磷光石只能開一次,只要破壞了表面的光澤層,石頭里面的情況對大多數修仙者而言都將不是秘密,自然也不具備再賭下去的意義了。哪像他前世看到的賭石,一塊石料可以反復賭上很多次,什麼切開再賭,開天窗再賭……林林種種的賭石方式不勝枚舉。
另外葉知秋還發現,也許是磷光石出現的時間太短,賭石者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研究,大多是靠著感性認識買石頭,一般都說什麼黃色的石頭可能含有金屬礦石、綠色的礦石可能含有玉石……以這種認識賭石頭,自然是沒有什麼準確性可言,切開後不是普通的石頭,就是出現了和他們的猜測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東西,偶爾出現了和他們猜測一致的結果,也純粹是瞎貓踫上死耗子,做不得準的。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攤位上大一些的,賣相比較的靈石都被人賭走了,只剩下了不到十塊的小而丑的石頭,周圍的人也漸漸散去了,葉知秋知道是該他出手的時候。
葉知秋向前湊了湊,按照規定並沒有用手去觸踫那些磷光石,而是圍著那幾塊石頭轉著看了看,皺著眉頭,臉上帶著失望的表情,那情形似乎是他對那幾塊石頭很不滿意。
那位能說會道的胖攤主,似乎也失去了推銷的心勁,看見葉知秋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朋友,你要是想要隨便給幾塊靈石,拿走就得了。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干脆一些,我們兄弟還一些事情等著去辦。」
葉知秋也沒有廢話,從儲物價值掏出了兩塊下品靈石,在手掌中拋了一拋,裝作很無所謂地說道︰「這是兩塊靈石,我也干脆,如果二位攤主同意,我就放下靈石,拿走石頭。如果二位攤主不同意,我立馬轉身走人。」
兩位胖瘦攤主對視了一眼,黑瘦的小個向胖子微微點了點頭,兩塊靈石雖然少了一些,但是總比扔在手中強。
胖攤主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吧!」說著就要伸手去接葉知秋手中的靈石。眼看交易就要成功了,卻發生了意外。
一只黑瘦枯干的手掌,從葉知秋身後以極快的速度伸了過來,搶先將幾個亮亮的東西扔在了胖攤主肉呼呼的手掌中,與此同時一個尖利而蒼老的聲音在葉知秋的耳邊響起︰「三塊靈石,這些石頭我要了。」
葉知秋向胖攤主的手中一看,三個鵪鶉蛋大小的圓形石頭已經躺在他的手掌中,不過在他看來,那三塊靈石顏色有些怪,不但比一般的靈石顯得粗糙,而且也沒有什麼光澤。
沒等葉知秋說話,那個胖攤主就冷笑了起來︰「枯樹精,你今天又拿這幾塊次品靈石來糊弄我,你覺得好欺是不是?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早就報告園主,讓他老人家將你趕出大觀園了。我再最後你原諒一次!走吧!」說著,將手掌中的靈石扔給了枯樹精,一個外表枯朽,暮氣沉沉,好似骷髏一般的老者。
枯樹精手忙腳亂地接過了那三塊次品靈石,無限留戀地看了攤位上的幾塊的磷光石一眼,轉身佝僂著身子離開了。
葉知秋重新將靈石遞給了胖攤主,看似無意間地問起那個枯朽老者的身份。胖攤主先是嘆了一口氣,接著緩緩道來,枯樹精原本不是不叫枯樹精,那是他的外號,至于本名反而不為人所知道了。
他原本是凡間一個國家宰相的兒子,天資聰穎,卻自幼不喜讀書,反而渴慕在普通人看來虛無縹緲的仙道。他的父親自然希望他子承父業,享受榮華富貴,于是逼迫他讀書,他自己卻找個機會逃了出來,四海漂泊,希望可以得遇仙人,以圓他求仙的夙願。
還真別說,他的運氣還是真是不錯,在外漂泊三年後,居然真的讓他遇到了一個修仙者,那是浩然宗的一位長老。長老雖然看出他的資質不適合修仙,但是被他赤誠所感動,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他。一開始有長老的照拂,還過得不錯,但是時間一長,加之他的資質實在太差,自然是混得越來越不如意。
最後他離開了浩然宗,開始在各大門派設置的交易點留戀,自然是希望踫到好運改變他的窘況,但是幾十年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最後听說蠻荒前線可能有機會,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就來到了這里,尋找他所謂的機會,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說完了枯朽老者的來歷,葉知秋暗暗嘆了一口氣,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有過得很慘的人,周天之下根本不存在什麼天堂。在普通人眼中,他們修仙者過的無疑是神仙日子,認為只要躋身其中就可以逍遙自在,無憂無慮,但是他們哪里知道在修仙界混得很慘的人要比凡間那些不得意等人的處境更為悲慘。
葉知秋在收拾磷光石的時候,無意間向身後看了一眼,發現那個枯朽的老人依然沒有走開,遠遠地向這邊望著,眼楮中滿是不舍。
想了一下,葉知秋將那些放進儲物戒指的磷光石又拿了出來,自然那一塊被晶菱確認有寶物的圓石則被他「無意間」落在了儲物戒指中,由于那塊圓石很不起眼,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
接下來,他將那些磷光石當著眾人的面悉數切開,都是空空如也,連一塊值半塊下品靈石的東西都沒有切出來。
葉知秋向兩位攤主苦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不過並沒有直徑離開,而走到了那個準備離開的枯朽老人的面前,掏出了一把下品靈石遞給他。他這麼做純粹是想獲得一個心安理得,雖然沒有他出手,他也未必能夠買走那些磷光石,但是畢竟他出過手,他總是覺得他和那塊含有寶物的圓石還是有一線緣分的,好處似乎應該分他一些,自然一把靈石是肯定無法和那件寶物相提並論的,但是他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因為他會給老者靈石的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听了他的悲慘遭遇所致,如果換作另一個修仙者他是斷然不會給他靈石的。
葉知秋的舉動讓老者感激涕零,連聲道謝,說什麼也不願意白白要的靈石,最後非要塞給他一本古舊的獸皮書。
漫不經心的看了看老者塞過來的獸皮書,很是破舊,不過還算完整。書的封面上是一支大手,從空中罩下,似乎要將一切都控制在手心,倒有一些不凡的氣勢。剛剛被那只大手激發出了一絲興趣,但是書中的內容卻給他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那些彎彎曲曲的線條組成的圖案對他來說簡直與天書無異。
就在他要將獸皮書扔進儲物戒指時,他的眼楮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