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四離開,錢瑾對著周媽欲言又止,生怕問出口之後,得到的結果卻真如錢玉所言,自己的娘親沈氏是個妓女,而她是妓女的女兒,這真是比殺了她還要疼。
「姑娘這是怎麼了?」周媽疑惑不解。
「周媽,我娘她到底是什麼人?」錢瑾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周媽。
錢瑾听聞有些沉默,看得人干著急,「姑娘,你倒是想個主意,那邊到底再賣什麼關子?」
錢瑾對她滿是贊許,曹媽媽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沒幾天功夫,便讓石榴月兌胎換骨了,當委以重任了,「讓人給送去西廂房,就算我不住常春園,也不允許別人在玷污我的地方。」親不我是。
周媽無可奈何,誰讓自己自稱了奴婢,這下人哪里有給主子拿主意的道理。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周媽依舊有些閃躲,「等回了蓮花弄,奴婢再仔細同你講。」
「還是姑娘厲害,」石榴听聞後,笑眯了眼楮。
「等公子爺回來,姑娘得好言好語,莫要從中生了嫌隙,」周媽給出了主意,可錢瑾此時卻覺得沒必要解釋,既然他想要誤會就誤會吧,這樣豈不是更好,等這件事情一了結,彼此沒了牽掛。
「可探到什麼了?」錢瑾掀掉身上的毯子,坐了起來,仔細地听陸四的回話。
「是~~~」石榴應下後,轉身要出去,可因著著急了些,與進門的陸四撞了個正著。
「三大口檀木箱子,首飾,衣物,被褥子,都在偏房擱著呢,就等姑娘拿主意了,」石榴回道。「奴婢說了,你沒在意。」
錢瑾含淚點了點頭,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情況,不然上次周媽就不會避而不談了。
錢瑾這才想起周媽的話,難怪讓自己少與凌書桓走動了,那藍楓怕是生氣了。
「姑娘莫忘記夫人的身份,罪人之後,偷偷被人買走,被有心人知曉,那是會連累許多的人,包括尚在襁褓中的你。老爺對外只說你娘是彾藝樓里買來的,因此二小姐才會這麼侮辱夫人。」周媽的解釋不無道理。
陸四說完,甩著帕子給自己扇風,臉上的妝容因為流汗而花掉了。
「好了好了,別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兒了,對了,」錢瑾問兩人道,「錢玉的東西呢?」
「哎喲,石榴妹妹,仔細著點兒,你可是撞到姐姐我重點部位了。」陸四說完,提溜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聳起,煞有其事地揉著。
「媽媽,你先帶陸四過去補妝,容我好好想想,」錢瑾吩咐曹媽媽,而後下了暖榻,不停地來回走動,要想知道錢玉怎麼了,一是從大夫那邊入手,二是看藥方子,既然大夫不肯說,那麼拿到那藥方子就可明明白白得了。
陸四听聞,輕拍了一下石榴的頭,「妹妹提醒得是。」
周媽毫不猶豫地點頭,憐愛地望著錢瑾,「奴婢最遺憾的事情便是未能在夫人臨死之前見上一面,原本以為這事要隨著奴婢入土了,不想今ri你卻問起來了。」
這廂見周媽眼巴巴地站在哪里,忽然想起和藍楓分開之後便沒見著他,「怎麼沒見公子爺回來?這午飯時辰都過了。」
周媽先是一愣,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再瞞下去,姑娘怕是要誤解了夫人了,姑娘莫听了別人胡說八道,夫人她……」周媽不知從何說起,沉思了一下,說道,「這事情除了老爺之外,別人不知底細,奴婢今日說給姑娘听,您權當左耳進右耳出,免得多生了事端。」
曹媽媽不得不對錢瑾刮目相看了,這心思,能有幾人比的上這般玲瓏,之前原以為她只是個沉穩而善良的女子,卻不想,是個極為有主意的人。
「西廂房內外有丫鬟看著,小的根本就進不去听牆根,大夫是來了,看過之後,小的偷偷跟在身後,到了偏僻的地方,問那大夫,可人家根本不願意透露一個字,什麼狗屁醫者父母心,不能泄露別人的事情,真是氣死我了。」
錢瑾陷入了沉思,娘真的是被害的嗎?那麼久了,沒有線索,從何入手?一時間,她沒了頭緒,閉眼歪在暖榻上歇息,周媽給她尋了從蓮花弄帶來的毯子,關切地問道,「姑娘如今身份不一樣,還是少與凌少爺走得近為好。」
「自然,」陸四點頭道,「小的見一叫彩月的丫鬟拿了老頭子的藥方去出,許是去藥店抓藥去了,所以纏著那老頭子給一份一模一樣的,那老頭子 得很,好說歹說都不肯。」
有了方子就好辦了,錢瑾盈盈一笑,問石榴,「可還記得彩月的模樣?」
「奴婢懷疑的是二夫人,可是沒有證據。」周媽不免遺憾嘆氣。
石榴點頭說記得。
「行了,就你能,」石榴白了陸四一眼,「當心走路看著點,不然撞著別人被人穿幫,看你還怎麼給姑娘辦事。」
「你怎麼不早說?」錢瑾扶額問道,自己那是在演戲呢,藍楓不會是當真了吧。
「若運氣不好呢?」石榴不解,「姑娘都說了,那大夫有醫德,奴婢去藥鋪未必能問得出來呀。」
「銀子呀,」眼下錢瑾最不缺的便是銀子了,「就算那掌櫃的不說,咱們買一份一模一樣的藥方便是了,難不成他有銀子還不賺嗎?」zVXC。
「公子爺看到你們的事情了,眼下怕是不高興了,」周媽十分中意藍楓,這時不免為他說話。
「這是醫德,那大夫並沒有做錯,」曹媽媽接話道。
「周媽你這是怎麼啦?吃了火藥啦?」還未等錢瑾問出來,石榴進屋後搶先一步笑道,她朝錢瑾行了禮,這是曹媽媽新教的規矩,不可廢。
周媽無奈,退出了正屋,拉著曹媽媽說體己話。
「姑娘取笑了,那還得小的演技好才行,」陸四行了個標準的大禮,抬頭挺胸,絲毫不亞于其他丫鬟。
「姑娘~~~姑娘~~~」未見其人,先聞齊聲,陸四一路喊了進來,等到的卻是兩雙白眼,「姑娘歇著呢,有什麼事情非得這麼大呼小叫的。」
錢瑾正愁探不到錢玉那邊的消息,經石榴一提醒,便有了主意,「陸四,你可知那大夫有開了藥方子給錢玉?」
「難道我娘是妓女?」錢瑾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這好比在自己的心窩子里剜了一刀。
錢瑾沒留意周媽話里的意思,听聲應了聲‘嗯’之後,便沒了聲響。
「她?」錢瑾狐疑,「當初娘身邊有了你,照理說夠人使喚了,凌春桃怎麼會有機會留在娘的身旁。」
陸四訕訕地撓撓頭,問錢瑾,「姑娘得想個法子才行,不然怕是探不到消息。」
錢瑾便吩咐道,「你拿些銀子,快快朝東面尋著去,那里有家最近的藥鋪,運氣好得話,不花錢也能探到方子。」
「周媽你少操心了,姑娘的事情她自有主意的,」石榴自從那日被錢瑾呵斥過之後,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原來竟是這樣,下人謀害主子而後替代主子位置的事情常有,不過錢瑾還是很疑惑,「若是我娘真的被害,姨娘的確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那麼我爹怎會不知曉?」
「姑娘現在是想起公子爺啦?」周媽忽然沒了好語氣。
「你娘她叫沈佳宜,是當年康慶王府的大小姐,雖然不是嫡出,但王妃只得了一個世子,因此你娘備受寵愛,還請了琴棋書畫的教習老師授課。十七年前,康慶王府受殲人所害,一夜之間被先皇問罪,男眷被流放,女眷被發賣,你娘被賣去穎城的彾藝樓,為了生計只得賣藝,但是只賣藝不賣身,」周媽強調道,「老爺有一次去穎城,被你娘的歌聲打動,花了重金給你娘贖身,本來這事是不允許的,你爹又給了那鴇媽重金,你娘這才得以月兌身風塵。」
這又是周媽的一個憾事,「當年若不是奴婢病了,也不會回鄉修養,二夫人便不會成為夫人的丫鬟,更加不會成為老爺的小妾,她是奴婢回去之後買回來的,听說是北方人士,因家里鬧饑荒被發賣了的。」
「你之前說,我娘極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那人會是誰?」
幾人見了忍不住笑了開來,就連錢瑾也放松了緊繃的臉龐,笑道,「陸四,也就曹媽媽的手藝好,不然,看你還敢不敢走出這扇門。」
錢瑾哪里睡得著,听得陸四的聲音,便招呼他進屋說話,兩位媽媽在後面跟著,生怕陸四對錢瑾做出什麼事情來。
錢瑾听得有些迷蒙,什麼康慶王府,什麼彾藝樓,一切都顯得那麼虛晃,「這是真的嗎?」
石榴來不及躲開,被打了個正著,氣呼呼地說道,「打傻了,你給出藥錢啊。」
藍府該有這樣的當家人!
「周媽,你去備些好酒好菜,晚上我有用。」錢瑾吩咐道。
「姑娘做何用?奴婢看著客人準備一些。」周媽見錢瑾已松開了擰得緊緊的眉頭,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