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周清玄,薛清凌自責更重。他深誨自己無識人之德,居然只自重柳清言的所謂聰明才智,對其言听計從,而未認識其人品之低下,用心之險惡,手段之卑劣。這次氣劍爭雄,就是這個這個武林敗類一手攛掇起來的。當時自己想得很簡單,就是要使同為華山派的氣、劍二宗分出個高低雌雄,說穿了一口「氣」。
沒想到柳清言包藏著如此之禍心,竟然**武林,和錦衣衛聯起手來。看他的架勢,不僅僅是要消滅氣宗,還要消滅劍宗,甚至整個華山派。如若得逞,自己如何對得起劍宗先輩,華山派祖師!薛清凌心中的悔恨簡直無以復加。幸虧在最後關頭大家識破了錦衣衛的禍心和柳清言的伎倆,雙方聯合起來,在懸崖邊奮起,方攜手圖存,自救二宗于危難。
薛清凌有深厚的道學造詣,信奉道家學說。清靜無為是他尊奉的信念,尊道貴德,天人合一是他的最高信仰。他反思自己這許多年來的所作所為,有違自己的本心和信念,深陷于名利場之中。通過此次劫難,他似乎已大徹大悟,決定出家為道。至于劍宗內部大小事務,甚至他的繼任者,他也全不作安排。他認為劍宗之興衰,全在天道自然,非人力可為。天興劍宗,則劍宗自興,天滅劍宗,則劍宗自滅。
從此以後,薛清凌攜其妻韓清秋隱居朝元洞,終曰念經打醮,悔過自新,不問世事。
周清玄時代結束了。與之同時結束的,是五岳劍派之中,華山派一家獨大的局面,雖然比起原來整個華山派只剩下一個清字輩長老(如果不算風清揚的話),五個不字輩**,劍宗的三個不字輩**還被趕出華山的局面好上很多。還留下來一個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坐鎮後山,可是,往曰那般華山派以一派之力力壓五岳,領袖群倫抵抗魔教,勢追五大門派的曰子。從此,一去不復返了。江湖,在失去了華山派這個龐然大物之後,將會如何演變?一切,都不得而知。
周不疑承襲了華山掌門之位,雖然借著那場惡斗,劍氣兩宗合二為一,華山派歸于一統。可周不疑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非但不覺得輕松,反而覺得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這次與錦衣衛惡斗,實是被逼上梁山,決非氣、劍二宗任何一宗的本意。周不疑明白,此次雖獲慘勝,但和錦衣衛的仇算是結下了。錦衣衛是朝庭鷹犬,勢力強大。和錦衣衛結仇實為下策中的下策,不得已而為之。錦衣衛決不會善罷甘休。況且在錦衣衛後面的是朝庭。以華山派的力量,不管個人武功多麼高強,也斷無可能與朝庭對抗。
面對如此危局,接下來該怎麼辦?周不疑寢食難安,夙夜思慮。從前作為大**,他可以不考慮華山派前途,因為有掌門師尊在,跟著走就成了。但現在他作為一派掌門,事事他都必須深思熟慮,必須為眾**前程和姓命作想,必須為華山派的未來著想。周不疑思前想後,覺得為今之計,絕不能坐以待斃,非常時期必作非常之安排。
周不疑已從被俘的的火器營精銳那里獲知,這次他們前來剿滅氣宗,並非是錦衣衛指揮使賽哈智的意思,更不是才登基不久的今上旨意,甚至宮中至今都不知道這碼子事兒,全都是錦衣衛陝西千戶所一手策劃、實施,是朱九這名錦衣衛在陝西掌舵人的意思,只是他的個人行為。
或者說,是太宗皇帝駕崩過後,雖然今上東宮因為先帝打壓並未訓練新的十三太保,也拿不出人來代替他們,可今上與文官實在走得太近,朱九這幫潛邸老人在太宗還在朝的時候可沒少得罪這群措大。而今太宗龍馭上賓,今上登基臨朝,要是拿不出來點兒說得過去的功績,塞哈智是指揮使,又是個老實人,安安穩穩的還能熬過這一任。可朱九他們這些人,恐怕今上駕崩,太子登基親政之前,都不會有什麼大用了。
而華山派,高矮胖瘦正好。首先華山派名望極大,直追少林武當峨眉崆峒昆侖這五大門派。可內部又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分為兩宗,收拾起來比起其他勢力相對較弱的門派還要輕松。于是乎,十三太保們決定!就華山派了!
不過雖然十三太保也算得上是天子親軍、天子近臣、甚至…天子家奴,頗得皇上信任。但當今陛下表面上宅心仁厚,可幾十年的太子做下來,暗地里疑心頗重,最怕的是臣下擁兵自重,謀反篡位,覬覦皇權,因而對臣下防範甚嚴。錦衣衛雖專為皇上服務的特務組織,皇上一方面高度信任,但另一方面又嚴防其為一人所專。此次錦衣衛陝西千戶所不稟告皇上領取旨意,就擅自派兵外出,決下等閑之事。
這在皇上那里事態可大可小。若無人在皇上那里生事,則事態可小;若有人在皇上那里生事,則事態可大,甚至可以大到治罪殺頭的地步。而那錦衣衛陝西千戶所千戶朱九或者說十三太保們倚仗先帝的信任,平素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在朝庭樹敵眾多,不少勛臣武將、科舉文官早就想將其拉下馬來。
周不疑想,這不正是可乘之機嗎?只要設法將十三太保拉下馬來,則華山庶幾可以度過難關。加之華山派只是江湖中的門派,並不怎麼過問政治,平素也並非事事和朝庭作對;且今上登基前一次外出遇險,氣宗**還曾經救過當今陛下一命,可以說有恩于今上,想來今上明白事情真相後會網開一面。
幸好自己在朝庭早有人事布局,與一些朝庭重臣私交甚厚,之前更是應下了朝廷一樁大事,讓那些文臣勛貴欠下了一個大大的人情。只要這些重臣上書于今上,**十三太保,並稟明華山派此次出手全系被迫無奈,華山派從來只是老老實實混江湖,絕無與朝廷作對之意。則事情或可轉圜,華山派或能轉危為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