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張繼學雙手倒負,著一身飄逸的對襟長袍,金色為底,另輔以紅、綠、橙等色,袍服繡工精美,胸前的線條神秘又大方,腰間系一美玉,襯得他在月光中愈發顯得卓爾不群,仙氣逼人。吳輕蔓俏立在他身邊,也是相似的打扮,梳一個雲髻,斜插一只鳳首玉簪,略施了點粉黛,明艷不可方物。
山風吹得兩人的衣袂獵獵做響,他們卻沉默著,看著同一個方向。
忽地,張繼學長笑一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只見一點星芒迅速地由遠及近,在滿山薄薄的雲霧中穿梭而來,留下明顯的痕跡。轉瞬間,星芒已飛至兩人眼前,細看卻是一柄光芒四射的長劍,上面站著一個峨冠華服、腰懸寶劍的青年,目光炯炯,俊朗剛毅的面容上帶著洞悉世情的灑月兌笑容。
「二位別來無恙?一別經年,見二位風采更勝從前,小弟心中歡喜吶。」青年從長劍上跳下,那柄長劍便有靈性般地自動飛入他背後的寬大劍匣中。
「我與師兄在紅塵中打滾,難有寸進,倒是薊兄這一手功夫愈發的俊了。」吳輕蔓笑得如二八年華的少女般嬌美,「什麼大事讓你踏出了听雨閣的洞天福地?」
青年並不回答,先遠遠地賞了一回雲麓宮,才笑道︰「貴派在這建立別院,倒也得天獨厚,選得好,選得好。」
他負著手飛快地游走,待把草坪上的雕塑等也都賞了一遍,才回到兩人跟前,「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靜則思動,想出來走走,看看人世間的物華風流。恰好听葛師弟說起二位在左近傳道授業,便冒昧來訪,不知二位是否歡迎我這不速之客。」
「弈劍听雨閣與雲麓仙居世代交好,綿延了萬年情誼。♀薊兄更是我們平時想請也請不到的貴客,倒履相迎都不為過,怎麼可能不歡迎。」張繼學笑道,「只不知薊兄是小住一番,還是有長期逗留的打算?」
「正是要小住一番,也好向二位多多請益。」
「請,雲麓宮中已備好客房,請薊兄隨我來。」張繼學引著薊姓青年往雲麓宮走去,一邊說,「世間靈氣如此稀薄,薊兄竟也可御劍而行,可見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數十年前,我與薊兄便是同等境界,一直難分高下。這次一見,薊兄竟似已遠遠超過我,實在讓小弟既羨且妒。」
吳輕蔓在一旁撲哧一聲笑出來,見兩人回頭,趕緊用長袖遮住,忍著笑說,「薊兄莫怪,我們出來久了,行事說話都已經染上了外邊的習氣,驟然听你們這樣交談,既有幾分親切,又覺得怪異。」
「你們二位為了門派做出的犧牲,大家都看在眼里。」薊姓青年收起笑容,輕嘆道,「十年光陰,你們沒有跌落境界,已經是努力修煉的結果了。」
「空耗了門派大量的靈石,修為仍然倒退許多,小弟愧對師門啊。」張繼學苦笑道。「听雨閣的情況要好一點吧?」
「其實各派都差不多。敝派畢竟由劍入道,注重鍛體,肉身凝聚,散功確是稍慢一點。最慘的是太虛觀的兩位師兄,已經跌落了兩個小境界,如今只有練氣巔峰的修為,金丹雖在,但沒有十數年的溫養,是不可能恢復了。听說太虛觀明年就會將這兩位師兄召回,另換人選。」薊姓青年說。
「太虛觀畢竟家大業大,還能有人替換。我們雲麓仙居為了秦國一事,遭了氣運反噬,一直沒恢復元氣,每代只收五六名弟子。到我們這一代,更是只有三人。小師弟現下才是練氣14級的神通境,不可能獨當一面。♀若把我們換回去,難不成讓師叔師伯出來理事?如今,我和師兄也只能硬撐著了。師兄修為深厚,暫時無虞;我卻有點支撐不住了,再等得兩年,怕也是要跌落至練氣階了。」吳輕蔓嘆道。
三人一時唏噓,卻也是無法可想。世間靈氣稀薄,資質一般的人就算修煉百年、耗盡壽元也難以突破練氣階10級溫養境和11級神通境之間的瓶頸,能修至練氣階巔峰的,都是萬中挑一的絕世天才。至于成功孕育金丹、晉至天人階的,上千年來也不超過五指之數。像八大門派里一直隱藏在洞天福地中修行的天才們,不適應外面的艱苦環境,一旦入世,就算有靈石補充,也難以為繼。如張繼學這般,曾經在八大門派的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現在最多也不過是努力讓修為降得慢一點而已。
三人正各有心思,忽地齊齊回頭。薊姓青年一挑眉,「是游客,還是?不對,來人身負貴派功法。莫非是二位的學生?讓我看看,那男子練氣2級,不過沒有半點丹藥、靈草的香味,是純靠自身修煉上來的,倒是一塊璞玉。那女子,咦,練氣6級,功法似乎並不純正,隱患頗多。」
「那小子,又突破了?才十幾天,就從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修煉到練氣2級,先前還真是小覷他了。」吳輕蔓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師兄,這個弟子,我預訂了。」
薊姓青年也是滿臉訝色,「十幾天?確實是資質一流,福澤過人。那就先恭喜吳師妹得此佳徒了。」他心里很清楚,再怎樣的絕世妖孽,在世界的大環境下想十幾天修煉到練氣2級也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說明這名年輕男子定然運氣不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奇遇。修真講究個「一命二運三資質,四看心性五勤修」,運氣好比資質好還重要。
「那女孩也是今年的新生,西雨林家送來的。林家本是秦國一名大將軍之後,修習的一直是殘缺的本門功法。數千年來林家也出過一些天才,把那些功法早改得面目全非,因此得知我和輕蔓在此地講學後,這幾年陸續派子弟過來學習,想把他們家傳的功法補完。雖然他們早已不知淵源,但值此大劫將臨之際,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們想學,就讓他們學去。」張繼學淡淡地說。
「說來也是笑話,」吳輕蔓掩嘴輕笑,「我們剛開始講學的時候,林家以為是我們偷學了他們的功法秘笈後改良的,還派來了幾個高手,想擒住我們拷問一番來歷。結果師兄一顯露氣息,把他們直接嚇趴下了。說是修士世家呢,修了一輩子,竟還是第009章課如何?」
張繼學微笑︰「固所願,不敢請耳。」
……
聯誼活動結束後沒兩天,就是國慶假。李晉回了一趟家,父母都還好,只是頗多掛念。這些天經歷了些事,李晉脾氣好了許多,听著父母的嘮叨,出奇地沒有頂嘴。
在家里除了吃吃睡睡,就是照林悅瑤那晚傳授的法子,穩固境界、修煉隱匿氣息的口訣,七天假期下來已是小有所得。
那天跟林悅瑤深入交談,他才明白之前自己有多麼幸運。一般在練氣10級之前,都只能以觀想月亮的方法,吸引天地間游離的靈氣修煉,因為只能溫而養之,所以練氣10級之前又叫溫養境。若強行吸取月華,只有爆體而亡一個後果。天地間的靈氣實在太過稀薄,資質稍差的人即使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難以突破練氣10級。林悅瑤自小以靈藥養體,身為嫡女又有家族供應的靈石輔助,修至練氣2級也花了差不多3年水磨功夫。就這樣,已經被長輩們譽為五十年一出的天才,極有機會突破到天人階了。
如他這樣剛剛修煉便直接暴露在月亮下、引月華淬體的,只有傳說中上古時期的修士在強大的法寶庇護下才有可能做到,若傳揚開去,那些修士家族定會想盡辦法把他抓回去,拷問秘密。
他和林悅瑤一起探討,覺得極有可能是因為大庶長之鐲的庇佑,才讓他幸運地躲過一劫。大庶長之鐲定然是強大的法寶,可這究竟是什麼法寶,林悅瑤也辨別不出。但根據大庶長之鐲第三種形態時顯現出的「攻、防、納、取」四個字,林悅瑤大膽地提出一個設想,說這會不會是諸世家口口相傳、但從未有人親眼目睹過的儲物手鐲。只是儲物手鐲畢竟太過珍貴,相關的訊息少之又少,她也無法斷定。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可是每次想起那個夜晚,李晉仍覺得黯然神傷。好幾次,看著林悅瑤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他都生起要吻下去的沖動。還好終究是理智佔了上風,讓他沒做出出格的舉動。
他心里其實一直清楚,他和林悅瑤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麼,畢竟差距太大,不管是出身、相貌、個人修養,他都不可能配得上這天之驕女。只是在有定論之前,不可避免地在心底某個角落會有小小的期待。
但現在,這份期待還未來得及真正成長起來,就已經被狠心斬斷。林悅瑤說得很清楚,再跟她靠近,他會有性命之憂。在傳承了數千年的龐大世家面前,他就是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嬰兒,只能退避三舍。
理性上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心里的不甘、委屈和憤怒,簡直快把李晉從里到外燒成灰燼。
一覺察到自己的情緒,李晉馬上努力平復。林悅瑤說過,這些負面情緒是修真的大忌,一次情緒的爆發便可能導致數年苦修付諸流水。若不小心引得走火入魔,那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情緒平復後,他偶爾也會想,如果把大庶長之鐲交給林家,能不能換來跟林悅瑤相處的機會。如果可以,他會毫不吝惜。什麼長生久視、法術通玄,都不是他追求的,在他心里的價值,遠遠比不上美人一笑。可他畢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道理不用說他也明白。就算把大庶長之鐲交出去,林家恐怕也會把他先解剖了研究一番再說,或者控制住他,讓他成為家族豢養的一條狗。
現在他能做的,只有修煉、修煉、再修煉,同時一直隱藏自己,直到有了足夠的實力和底氣,才能真正按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李晉正在對自己未來幾年做規劃的時候,林悅瑤也在家中接受長輩的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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