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那幾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丫環們拉扯著換上新娘裝,喬喬仍然沒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我來啦。」房間門被大力推開,門外閃進一個提著一個木制小箱子的丫頭。
「小紅,你怎麼才來啊。」門內的丫環們齊聲抱怨。
「哎呀,我不是還得現去買上好的胭脂水粉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府里的主子從來不留女子在府的,所以哪里有這些女人家家用的東西。」
「你還真的去給她買新的了啊?」丫環甲鄙夷的瞧一眼傻呆呆的喬喬,小聲的嘀咕著,「給她用點兒咱們的胭脂水粉湊和一下就得啦,反正主子也只會用她這一夜,何必浪費。」
「哎,此言差矣。」小紅邊邊走到喬喬的身邊,用力把化妝箱放到她面前的梳妝台上,「不為她,也為了咱們主子著想啊。委屈他消受這麼一個肥婆,再不把她化的漂亮點兒,豈不玷污了我們高貴的主子……」
眼看著眾丫頭們頗受用的點頭,小紅臉上閃現一抹詭異的笑容。「好啦,現在你們都出去吧,只留一個人給我打下手就可以了。我要化腐朽為神奇了。」
眾丫環們听話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笨笨的小丫頭站在小紅的身旁幫她遞上各色工具。
「小紅姐,你下手輕一點兒啦,弄疼了她當心她去主子那里告你的枕頭狀。」實在看不下去她那麼用力的在喬喬的頭上又拉又擰的,忍不住好心的提醒她。
「嘁,你以為她是誰啊。不過是主子的一個‘工具’而已,你以為她講話會那麼有用啊?」那個被喚作小紅的丫環滿不在乎的狠狠拉扯著喬喬的頭發,為她挽出一個漂亮的發髻,然後再凶狠的插上了一支漂亮精致的金步搖,凶狠的程度幾乎戳破了喬喬的腦袋。
哇!好痛!哀怨的由疼痛中回神。從銅鏡的倒影中打量起了小紅。年紀很輕的樣子,有著頎長的身材、細致的眉眼,從哪個角度來看也不像是一個「後媽」呀……可她對待她頭發的手法,卻總讓喬喬覺得自己是個慘遭繼母虐待的小可憐。唉,她也不願意沾染上她們年輕英俊的主子啊,又不是她樂意的,何苦這麼對她。嗚嗚,無緣無故的要被一個男人當成「十全大補丸」來生吞活剝,還要被傾慕他的小姑娘們荼毒,她可真是冤枉啊……
「看什麼看!」察覺了她的注目禮,小紅不客氣的出口呵斥她。
搖搖頭,不想與她起爭執,所以選擇忍氣吞聲。不論是怎樣的痕跡,她都不想、不樂意留在這個時代。但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覺得心里好累啊,離開耶律府的這些天,她許久不曾工作過的腦袋天天的連軸轉,時刻小心提防著李元景的行動、擔憂著他會不會話里有話的套她的辭去害耶律齊,真是累啊。這樣的生活,她不喜歡。
「抬起頭來!」話隨手動,惡狠狠的抓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面對自己,「真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來伺候你這個白痴女人。」邊不停的嘮叨,邊不停手的在她的臉上涂涂畫畫。最後,取來一支細致的小毛筆,蘸足了胭脂在喬喬的額頭勾畫出了一朵小小的蓮花,再換更小更細的毛筆,蘸了金粉描出了細致的花蕊。然後掰她的臉要她看向銅鏡里的自己,「怎麼樣?好看吧?我的化妝術豈止一流可以形容,絕對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妙手!」眉開眼笑的用力拍拍喬喬的臉。
「小紅姐!」跟在一旁的小笨丫環驚嚇的抽口氣,「你今天怎麼了?雖然她沒什麼地位,可你是不是也太放肆了……」話沒完,人已軟軟的倒了下去不再有機會表達意見。
啊?這又是唱的哪一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場突變。蒼天吶,她幼小的心靈實在受不了一天之內這麼多次的打擊,這一次又是想給她一個怎樣的「驚喜」啊?
「嘿嘿,」又再拍拍她的臉,手感還真是不錯,肉肉的、軟軟的、滑滑的、香香的,皮膚不錯,再加上自己的巧手打理,這個喬喬看上去也不再那麼的令人討厭了嘛。而且,她真的很喜歡看她受驚之後的傻樣子,笨笨的、憨憨的,比起那天在新年大會上中氣十足的教訓她時愛多了。難怪皇兄和齊哥都那麼喜歡她。
再模了幾下她的臉,決定不再嚇她了,「我是雪瑛。」
「啊?」她在作夢嗎?
「呵呵,」指了指自己的臉,「這個,叫做易容。」
「啊?」下巴似乎掉到地上去了。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一副十足的白痴狀。
「哈哈,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一個成語。」
「是什麼?」斜睨著她臉上得意的神色,喬喬知道肯定不會是好話。
「呆若木雞。不過,用在你身上嘛,要改改的……」
「我知道,你想呆若木豬嘛……」終于找回了被嚇得跑到天涯海角的三魂七魄。
「答對了,真聰明。」又拍拍喬喬的臉。
忍不住對天翻個大白眼,她很懷疑自己的臉現在真的已經可以和豬頭媲美了。因為,被拍腫了嘛……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談正事要緊,至于這拍臉之仇,等她安全了再跟她算。
「我來救你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大剌剌的坐到了桌邊倒茶來品,「這個李元景還挺會享受的嘛,居然給你喝茶。」
「喝個茶怎麼了?我以前在自己家的時候,天天都在喝。」驚覺自己被拐跑題了,立刻拉回來,「正經事,就你一個人,怎麼可能來救我。」不是瞧不起她,而是這個驕縱的丫頭即使再長十歲,也頂多只能算個有勇無謀型的執行類人才,她才不信她能計劃周全的混進這戒備森嚴的李府來呢。
「嘁,虧我還好心來救你,竟然瞧不起人。」用鼻子哼一下討厭的喬喬,發泄一下被看扁的郁悶,「不過,就算我有能力,也不會來救你的。老巫婆,上次那樣當眾訓我。要不是齊哥求我,我才不會來呢!讓你去當那個李元景的老婆當一輩子去吧!」
「耶律齊,他求你?」
「是呀。只有你才會小瞧我。本宮的易容術可是天下一流的,而且頭腦又聰明、輕功也很好……」
好氣又好笑的打斷她的自我膨脹,「是、是、是,老女子我有眼不識金瓖玉,對不起公主大人了。現在,你告訴我,他們的行動計劃是什麼?需要我怎樣配合?」
「我哪知道他們有什麼計劃?」貌似無辜的瞪著喬喬甜甜的笑,「齊哥只叫我混進來,讓我把你打扮的美美的,不定他早就煩你了,故意讓我進來把你弄漂亮,以騙住李元景,讓他留住你,不再放你回去纏著他了……」
「少來。」不相信的揮揮手,「拜托你下次想騙人也換個好點兒的理由啊,耶律齊怎麼可能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把你弄進李府來只為了把我化的美美的送給李元景去洞房?值得嗎?讓你一個堂堂的大公主涉險?」
「最煩你這樣了,」氣呼呼的嘟起嘴,「干嘛老這麼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配合我一下、裝一下傻你會少塊肉是怎的?」
好笑的拍拍她的手,「都什麼時候了,我哪還有心情啊。等我自由了以後,你想怎麼玩,我都奉陪到底好不好?」
「其實也不太麻煩。」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她的建議,「等會兒那個李元景過來的時候,你只要相辦法拖延時間就成了。齊哥他們正在城內四處秘捕西夏安插在都城內的探子們呢。而這里,就是他們的指揮中心、老巢,所以……」
「我明白了。」收集證據,然後來此捕捉首犯,點點頭,「那這段時間你會做些什麼?」
「逛逛他們的園子,找合適的地方放把火什麼唄……」
「注意安全。」
「知道啦,李元景的老美人兒……」再模一下喬喬光潔的臉,雪瑛大笑著從窗口飛了出去。
「找揍!」臉紅著跳起來追,卻只看到了那小妮子輕盈的背影。呵呵,這次被擄,看起來也不是件全然的壞事嘛。
回到桌邊坐好,看房間里小孩手臂粗的喜蠟不停的流著熱淚,心里有了些許的激蕩與期待。今晚,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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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國內傳遞來的指令並作出相應回復並交給親信拿去交給來使,然後再核對完潛伏于契丹國境內各處的「李氏商號」呈遞上來的「帳目」與真正的帳簿,李元景疲勞的靠在椅子上揉著眉心舒緩疲勞。
三年了,打從他以前宋朝商人的身份進入這個契丹的都城之後,他就一直過著這樣緊張忙碌的生活。對外,他是商人李景,是個有著卓越經營天賦的商人。他的商隊穿梭于宋、契丹、西夏之間,把各地的特產運至其他地方出售,以獲取高額利潤。對西夏,他則是那個永遠沒機會繼承王位卻又有著良好能力的庶出王子。他們依賴著他,依賴著他以及他所率領的那些隱于契丹各處的探子們所提供來的消息,制定國策、決定著西夏這顆牆頭草下一步會倒向于哪一方。
他為西夏斂財、打探所需的各種消息,是個很有存在必要的大人物。但他的超凡能力,也使得他永遠都只能被放逐在國境之外的地方。王位正統的繼承人,那個庸常的嫡長子和他的黨羽們時刻提防著能力超群的他。其實,他根本就不稀罕當什麼國君,但這樣的辭誰也不會相信。所以,他安于接受這樣的放逐,可以省卻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生,打從出生起他就已經明白了什麼叫做不公平。所以,對待任何事、任何人,他都不肯投注過多的感情與關注。即使現在擁有了又怎樣呢?遲早還是會有人從他的手里拿走。何苦太過在意。喬喬的是,他是偏執的熱愛他的祖國,但多年來的流放讓他已經快記不清自己國家的樣子了。所以,她的也並不全對,他不是連祖國的缺點也一並愛了去的,他只是記不得什麼祖國的缺點了。會怨的、會恨的,也只不過是那些只懂得勾心斗角、爭權奪勢的人而已。
喬喬是第一個讓他產生佔有欲的人。他想要她,要她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邊,要她那顆剔透如水晶般的心,以及她那些奇怪而又頗具深意的想法。有她在身旁,和她一起聊天的時候,總讓他覺得溫暖又踏實。讓他那顆從不知歸屬感是何物的心,有了一種可以棲息、想要停留的感覺。無可否認,對他這種一直生活在極寒地帶的人而言,這種溫暖的感覺不是淺嘗一下就可以獲得滿足的。他上癮了,而要醫治這種癮癖的唯一方法就是留在她身旁。可是,她卻怕他。
唉。無奈的再揉揉眉心。算了,反正她也過他是個「不擇手段」的人了。那麼他就再不擇手段一次好了,先留住她,然後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接受他的情意。今晚,她一定會成為他的女人。這一生,她也只會是他的女人了。即使是死,他也不會對她放手的!
俊美的唇揚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我來了,我美麗的水晶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