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飛伸手接過了帶血的彈丸，開始仔細觀看。
分量很重，不像是鐵的，可能是銅。很規則的鈍圓錐體，沒怎麼變形，也沒什麼劃痕。這樣看來，敵人應該還沒發展出來復槍。
想想也是，這顆子彈直徑超過十毫米了，如果是線膛槍的話就算不能把人攔腰截斷，打掉一大塊肉至少是沒問題的，不可能只是鑽了個小洞。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來敵人也不過如此啊，滑膛槍的話，就算能貫穿盔甲，剩下的能量對人體的危害也不怎麼大了。
柳葉飛轉念一想，不對，自己這邊穿著重鎧甲的畢竟不多，普通士兵穿的大多還是鎖甲，有幾個甚至還是皮甲和瓖嵌皮甲，更有自己這種沒有護甲的非戰斗人員——似乎還是落在下風啊。
看著小柳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安普爾忍不住說道︰「尊敬的學者先生，如果您從這個上面看到了什麼，可以直接說出來嗎？如果您有什麼害怕的東西，也可以分享一下。」
柳葉飛放下那枚彈丸，說道︰「這個東西的出現，讓敵人的力量變的似乎更模糊了。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這種武器，不知道這種武器的具體性能，不太好判斷啊。不過我看出來的是，這場戰斗的模式，跟以往的完全不同了。以後……」在討論這些具有絕對知識優勢的話題時，柳葉飛又開始無限裝b了。
很顯然，聖武士可不是什麼好忽悠的對象，即使僅僅是一個看上去沒成年的女孩。安普爾用譏諷的口氣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您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在宣傳什麼邪門歪道的神棍。您是不是想說我們這種戰士將會在沖到敵人身邊之前就被打倒？很顯然您似乎忘記了精靈的戰斗風格。在我看來，您眼中的這種可怕武器其實還不如長弓和重型弩，一個簡單的盾牌方陣就足以破壞這種射擊戰術了——這東西又不能拋射，連保護頭頂都不需要。」
恩，說的不錯，柳葉飛發現自己裝b又快裝成sb了。
「當然，您本身不是戰士，所以，向您請教關于戰場方面的問題，似乎是我的錯誤。」安普爾一頂大帽子扣過來，讓小柳幾乎無法反擊。
柳葉飛靜靜地思考了一下，仔細整理了思路，並檢討了一下態度，端正了姿勢說道︰「抱歉，我想這個問題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討論。您設想一下，一個戰士，無論他用的是刀劍、長矛，或者是長弓或弩，他們的戰斗方式有什麼共同點呢？」
聖武士一下子沒轉過彎來，她盯著柳葉飛的臉看了一會，發現不像是開玩笑，于是說道︰「請您解釋。」
「是力量。無論是揮舞刀劍，還是開弓，或者是給弩上弦，需要的都是你自身的力量。您再想象一下這種武器——」柳葉飛拿起那支火槍，「同樣是攻擊動作，使用它的話，只要放進發煙粉末，放進彈丸，壓結實，最後點火就是了，造成殺傷力的不是使用者自身的力量，而是發煙粉末。這是根本性的區別，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又怎麼樣？」安普爾懶得思考，直接就問答案。
「傳統的戰士，無論是格斗還是射擊，當體力耗盡時，便無法戰斗了。而一個火槍手，他的戰斗不需要體力，只要有足夠多的子彈，他就能一直戰斗下去。」柳葉飛說。
「那不可能，當我沖到他身邊時，他就沒有機會繼續射擊了。而火槍的射程和頻率根本無法保證能在敵人靠近之前將他們全殲。」
柳葉飛快暈了，難道根據已經發生的事實提出來的理論還會不正確？想了想，又拋出一條論據︰「您再想象一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優秀的戰士的，必須是體格健壯的那一小部分人，而且這些人還必須經過常年的訓練以熟悉武器，還必須有刀刃見血的戰場經驗才能算是真正的戰士。訓練一名普通的士兵，需要的時間是很長的。換成火槍，幾乎任何人只需要經過很短的時間就能掌握武器，這樣用火槍手做士兵就能迅速形成兵力優勢，而如果火槍手有了足夠的數量優勢，或者是有格斗士兵的保護，這些情況下，傳統士兵將成為被屠殺的對象。」
聖武士認真想了想，說︰「這些僅僅是您憑空的想象，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您這些分析對眼前的形勢沒有一點幫助……」
突然間外面的紛亂聲音一下子大了很多，似乎有幾匹馬剛從營地門口進來，隨後一大群人圍了上去……
「有人受傷了，誰還能用治療術？」這是另一個女聖武士的聲音……
……
「如果沒別的要緊事的話，那我就先離開了。請不要忘記我剛才說過的事。」安普爾說著便站了起來，剛走出帳篷，又退了回來，拿起那支火繩槍。柳葉飛連忙把火yao和彈丸也拿出來遞過去。
「不過，您倒是提出了一個有用的建議。」女孩離開時又扔下一句。
柳葉飛把目光放回到克萊迪爾的臉上，開始對外面的吵嚷聲听而不聞，世界又安靜了下來，仿佛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小柳的思緒飄飛起來，忘記了一場戰斗就要到來，而敵人還裝備有自己最害怕的槍支……
下午了啊，按照穿越之前的生物鐘習慣，也該是睡覺的時間了。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還可以抱著個美麗的少女一起入睡的……
……
……
不知過了多久……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小柳的迷糊狀態，同時克萊迪爾掙開小柳的雙臂跳了起來，把還沒明白過來的小柳推dao在地上。
「打起來了？」克萊迪爾掀開門簾往外看去，同時往身上套著皮甲。
「這不是還早著嗎？應該沒有吧。」柳葉飛一睜眼正好看到太陽，似乎中午過去沒多久，側臉一看，還是忙忙碌碌的人，不像打起來的樣子。不過營地一角騰起一大團白色的煙霧。
「他們在試槍，看看多厚的鎧甲能擋住子彈。」小柳解釋說。
「哦，我也去試試，看怎樣才能更好地格擋。」克萊迪爾穿好了皮甲，彎腰拿起了劍，「唔？修的不錯啊。」
柳葉飛嚇了一跳，連忙翻身站起來拉住了她，「不要去。」
精靈轉過身來，雙眼盯著小柳的臉看了一會兒，直到把小柳看得心里有點發毛，才認真地說︰「你在害怕？」
「恩，很危險。」柳葉飛實話實說。
「那東西我也害怕。箭可以閃避可以格擋，法術更有很長的準備時間，可是那種東西讓人一點對抗的能力都沒有。」克萊迪爾輕輕地說著，「我是因為不了解才會害怕，所以我要去弄清楚它到底是什麼樣的。不然等戰斗開始，那就晚了。和我一起去？」
「我了解它！」柳葉飛無奈地說。「我知道它的威力，它根本沒法抵擋。或許一顆子彈你能擋住，可要是很多人一起射擊呢？正面格擋根本不是對付它的方式。」
「既然了解，那為什麼還要害怕呢？」克萊迪爾前進一步，抱住小柳的肩膀，「你知道怎樣對付是不是？」
「戰斗你還是不要參加了。」柳葉飛攬住她的腰，壯著膽子說出這個請求，「一個兩個還有希望對付，可現在那里是很大一群。」
克萊迪爾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把手移到小柳胸前，輕輕地把他推開。
「以前，你說過，一個拿劍的人，只要認定了敵人，就要無所畏懼地去戰斗，一旦退縮，或許就再也沒有戰斗的勇氣了。如今你失去了那神一般的力量，我也沒抱怨什麼，我相信你還能找回自己的。你知道你現在讓我多失望？」克萊迪爾幽幽地說著，最後卻變地聲色俱厲，「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無敵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個懦夫！」
柳葉飛呆呆地听著，似乎僅僅是一句話的錯誤，原本從天而降的幸福就這樣像沙子一樣從自己手中漏掉了。
「我要去準備了，如果這次戰斗後能幸存下來，明天我就回阿格拉隆去。在證明你的愛之前，先證明你做人最基本的勇氣吧。」
克萊迪爾轉身走了出去，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剎那間，柳葉飛感覺無邊無際的孤獨感砸了下來，這個世界已經拋棄了自己。
咬了咬嘴唇，一陣疼痛讓小柳從消沉中稍微清醒了一下。心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膨脹變大，充滿整個胸腔。
靠，誰怕誰啊！柳葉飛的眼光穿透了帳篷，穿透了圍牆，似乎看到了河對岸越來越多的獸人。
這個世界上火槍出現了才幾年？說到對槍械戰術的了解，這個世界上誰比的過我？！
心中熊熊燃燒著穿越者的優越感，柳葉飛撿起手杖，掛好長劍，撩起帳篷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幾步便趕上了克萊迪爾。
迎著精靈詫異的目光，小柳昂首闊步走到她面前，伸手猛地把她攬進懷里，不顧她的掙扎，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要找一批听我指揮的人，你也要跟著我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