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晚上,踩著月色,甄宓帶上了陌雪去赴闔府宴飲。
一路上,她的心里都揣了鼓一般,咚咚咚響個不停。一想到白日里才和他那麼緊緊相擁,此刻又要同席而坐,她耳根子都羞紅了。好在夜色朦朧,陌雪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走過了涼亭前的甬路之時,就見延康從另一條小路上匆匆趕了過來。
延康見是甄宓,行了個禮,道︰「少夫人安好。」
甄宓見他神色匆匆的,便問,「怎不見你家主子?」
「唉,晌午時分公子從外頭回來後就咳個不停,這會子發著高燒呢。」延康略有些焦急,「我得趕緊去稟明了主公,丕公子今兒不能赴宴了。」
「可有叫過郎中?」甄宓听了,心中更是憂慮。
「喚過了,藥也服下了,這會兒正睡著呢。少夫人我得趕緊過去了。」延康剛要走,就听見甄宓叫住他。
「順帶幫我也向主公說聲,晚宴我去不上了,我去看看夫君……」最後的夫君二字,她說的輕且淺,她還從未如此稱呼過他。
延康听了,不禁樂了,「這自然是最好的了,公子他若是知道你在照顧著,那可是喜從心生,包治百病的。」
「行了,你忙去吧。」甄宓面上嚴肅著,心里卻止不住的溫暖。
別了延康,甄宓也打發了陌雪回去,獨自一人匆匆向蘭皋堂走去。
屋子里應是沒點幾盞燭燈,在屋外看起來有些昏暗。甄宓輕輕地推開門,怕吵醒了他。
這是她自成婚那夜之後,第一次踏進他的住處。
房內的擺設一應都沒有變,白玉鎏金的案台,紅木雕漆的圈椅,文人雅客的字畫,山水圖樣的屏風。
她繞過屏風,目光瞬間凝滯住,新婚那夜不曾燃過的兩根喜燭,還完整地佇立在床的兩側。
床上的曹丕,裹在厚重的被子里,正沉沉地睡著。
她眼中忽地濕潤。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如此受苦。
她走過去,坐到了他的床邊。猶豫著,卻還是伸出手,覆在他的額頭之上。
她蹙起了眉頭,怎麼如此之燙。
而他,似是感覺到了外界的響動,也微皺起眉頭。
她收了手,想去後屋打一盆涼水,卻在後屋看見了幾個閑著無事的丫鬟。
甄宓有些發怒,「你們主子生病,不去伺候著,在這里閑著嗎?」
幾個丫鬟見是二少夫人在發難,也都嚇了一跳,領頭的一個年紀稍大的解釋著︰「是二公子他不讓我們進去伺候……」
「是呀,二公子從小就是這樣,生起病來,除了郎中進去瞧,其余人一概不讓伺候的。」一個丫鬟怕甄宓罰她們,連忙也解釋著。
她倒是微微一怔,不曾想過他還有這樣的習慣。生了病,也要獨自一人,她不禁微微心疼。
「我知道了,你們備好幾盆涼水,先隨我端過來。」
幾個丫鬟听了,就都忙了起來,隨甄宓將水送到了主房的門口。
「放在這兒就行了。」甄宓道。
「少夫人,我們幫您端進去吧,這麼多盆水,也不能讓您一個人來回搬啊。」領頭的丫鬟好心著。
「不用了,你們放下就是了。」甄宓怕這干丫鬟不懂事,動靜大了驚擾了曹丕。
幾個丫鬟只好應著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