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洛河邊上總是熱鬧的,百姓們三五成群,便是女子出門的也不在少數,魏小花瞧著她們鮮活明妍的笑顏,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
天那麼藍,水那麼清,花兒那麼紅,笑容那麼美麗,如果沒了戰爭,這個世界該是多麼美好啊。
她正在感嘆著,忽然听到不遠處的草地上,一群人圍坐著,正口沫橫飛的談論什麼,隨風傳來「洛書」、「八卦」等字眼,听得魏小花興趣大起。
這是在談河圖洛書吧,她想起,河圖從是黃河里浮上來,洛書可不正是從眼前這洛水中被一只老烏龜給托上來的。看來這洛水不光出美人,也出傳奇呢。
她起了興趣,便隨意往草地上一坐,豎著耳朵听那群人八卦,听著听著,又覺得不對了,卻原來那群人的話題已經從洛書說到河圖,從河圖說到五行,又從五行說到八卦,也不知道怎麼就扯到八卦陣上了,提到八卦陣,就又說到諸葛亮,然後什麼空城計、舌戰群儒、三氣周瑜、草船借箭等等等等,听得魏小花目瞪口呆。
不對呀,這些都是三國演義的內容,據她所知,跟真正的歷史是不完全相符的,上輩子在網上看到有人提到,什麼空城計、草船借箭這些事,其實都不是諸葛亮干的,只不過是被後人張冠李戴以後又給神化了。
難道,最早把諸葛亮給神化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眼前這群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就坐在這里造謠的家伙?
腦子里冒出這個想法以後,魏小花窘了,然後以手捶地,笑得死去活來。本來她還以為清談是件很高雅的事情,原來本質就是一群人在八卦呀。果然,八卦是中國人的天性,自古始然。
「花小郎君,何事如此好笑?」
一個清朗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魏小花止了笑,回頭一看,原來是昨天見過的那青衣少年。
她轉了轉眼珠,自然不好實話實說,便又笑道︰「我笑天下可笑之事。」
青衣少年道︰「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者比比皆是,又有何事可笑?」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咳咳……」魏小花被自己嗆了一下,暗想怎麼就順口說出三國演義的開頭那一段了,口中卻急忙挽救,道,「我是笑天下大亂,有些人卻只在這山青水秀之處,滿口民不聊生,憂國憂民,所有功夫盡在嘴上,有這閑工夫,為何不投身軍旅,以身報國?」
她言中暗指的是旁邊那群亂侃八卦的人,可是青衣少年先听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幾句,眼前有些亮,喃喃地重復了幾遍,不料听到後面,卻有了教訓之意,以為她言中暗指的是自己,頓時哭笑不得,想說什麼,卻又不願與一個孩子計較,只得一揖,道︰「受教了。」
言罷,自行離去,卻是直往洛陽書齋,正見李志高從樓內出來,便招呼了一聲,笑道︰「鵬飛兄,昨日那花小郎君是你什麼人,可真生了一張利嘴,半點不饒人。方才在洛水畔,小弟又讓他教訓了一頓。」
李志高听了「花小郎君」四字,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面上一紅,羞愧道︰「鄰家表弟,鄉野之人,不懂禮數,讓修之兄見笑了。」
青衣少年與李志高關系極好,聞言便關心道︰「既是表親,當不是無故來此,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李志高微笑道︰「喜事,弟之兄長娶親了。」
「恭喜恭喜。」青衣少年連忙道了一聲喜,又嘆道,︰「可惜路途遙遠,否則鵬飛兄你也當回去看看才是。」
李志高被他一言勾起思親的情緒,便有些發怔。青衣少年後悔失言,忙作了個揖,待要再說什麼,卻見李志高神思不守,暗嘆一聲,徑自去了。
魏小花在洛水畔玩了半天,方才興盡,這時卻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正待回草屋,卻見李志高左顧右盼,沿著河畔像在尋什麼。
「二牛……李二牛……」她揮手喊了起來。
李志高聞聲,一張臉頓時又黑了,疾走而來,道︰「魏……呃花……花……」因在戶外,他不好直接叫她魏小娘子,憋了半天,才別扭地叫了一聲「花賢弟」,繼續道,「以後莫要叫我二牛,恩師賜字鵬飛,人前你便喚我鵬飛好了。」
「鵬飛?志高?」魏小花歪了歪腦袋,把兩個名字含在口中念了幾遍,突然哈哈笑起來,「大鵬展翅,志在高飛,可是這意思不?」
李志高臉一紅,道︰「莊子雲︰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又雲︰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恩師因我志高,遂賜字鵬飛。」
魏小花戲謔問道︰「當個縣令,便是志高了嗎?」
李志高大羞,訕訕道︰「昔年幼,不知天地廣闊,慚愧,慚愧。」
魏小花不依不饒,又追問道︰「那你現在的志向是什麼?」
李志高沉吟片刻,卻答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果然志向變高了啊。」魏小花鼓掌。
李志高原想謙遜幾句,可是瞅瞅魏小花表情,再听語氣,卻覺得這不像在稱贊他的志向,一時間竟也不知做何反應,愣了半晌,才突然想起正事,忙又道︰「魏……花賢弟,你可是對修之兄出言不遜?」
「哪個?」魏小花早把之前那段小插曲給忘記了,慢了一拍才想起來,「那個修之郎君?沒呀,剛才就跟他胡扯了兩句,對了,昨天可是他幫著那小童欺負我呢,哼,真不要臉。」
說到這里,魏小花有點憤憤,要不是自己最後耍了無賴,肯定昨天就要被那小童給掰回一城去。
李志高不知過程,但素知左修之是個謙謙君子,想來是不會欺負魏小花的,那自然就是魏小花沖撞了他,便又道︰「修之兄是我好友,晚些時候我請他來草屋,你向他陪個不是吧。」
魏小花瞪大眼楮,奇道︰「他是你好友,又不是我好友,憑什麼我要向他陪不是?我還是你的青梅竹馬呢,為什麼不是他來向我陪不是?那麼大個人了,也好意思告我一個女孩子的狀。」
說到這里,她頓覺那個修之郎君看著風度翩翩,實則小心眼一個,多大點屁事,居然還向李志高告她的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