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就是個傳說 毛語

作者 ︰ 瑞者

當下顧先生便臉一黑,指著院門外道︰「此處無正道,彼處涼快,自去,勿再擾。」

魏小花哪吃他這一套,腆著臉皮笑道︰「彼處無樹,無鼠,無叔,哪及此處涼快。」

無樹,無鼠,無叔,這三個詞她念得及快,而且含糊而過,乍听上去,似乎沒什麼區別。顧先生仔細思量了幾遍,待听著松枝上掛著的老鼠又吱了一聲,方才明白過來,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罵道︰「哪個是你叔,莫要亂認。」

「那……顧兄?」魏小花故意曲解他的意圖,刮刮臉笑道,「顧先生一把胡子,卻仍是赤子童心,可敬可敬,小弟拜服。」

顧先生被她胡擾蠻纏,越發地哭笑不得,道︰「滑頭小子,再蠻纏,我使人趕你。」

魏小花想想這玩笑也開得差不多了,趕緊拍拍,轉身就走,邊走還邊道︰「不用顧兄趕,我自去了,可惜呀,我欲求正道,卻正道難求,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把人家顧先生戲弄夠了,臨走,她還要來一句**的詞句來做點綴,也不管切不切題,反正這句里面有正道兩個字就夠了。

顧先生听得一愣︰「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哎,滑頭小子,回來,回來……」

此時魏小花已經走出院門口,听到喊聲,一縮腦袋,拔腿就跑,心道︰你讓我回來我就回來呀,沒門兒。

卻只听身後又傳來顧先生的聲音︰「此句出自何典呀?」

魏小花哈哈一笑,並不回頭,只是遠遠拋下一句︰「出自《毛語》,全句是︰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這詩她記得可清楚了,因為當年上學時,有一次語文考試,讓填空,她把百萬雄師過大江,給填成了百萬熊貓過大江,成為學校年度最大笑柄,結果這時卻成了她的第一得意事,總算有一首詩是她能念全的了。

「《毛語》?」顧先生瞠目結舌,自恃滿月復詩書,竟不知世上還有《毛語》一書,頓時心中生慚,又听聞全詩,壯闊大氣,氣勢磅薄,宛若眼前真有百萬大軍,橫過大江,直掃北方胡虜,復我大好河山,實是驚艷不已,遂高喊道︰「那小子……那小子……回來……我煮茶與你喝……」

魏小花哪里理會他,一溜煙回了北院,大門一關,笑得直不起腰來。

顧先生沒有叫回她,悵然若失,回到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滿腦子都是《毛語》,直若百爪撓心,恨不能馬上就能拿到《毛語》細細品讀。

第二天一大早,魏小花還在酣睡,就被一陣聲音給吵醒了,忍不住怒氣沖沖地爬起來,站在院子里,對同樣被吵起來的魏什長道︰「爹,外面怎麼了?」

魏什長也正迷糊呢,父女倆個豎起耳朵仔細一听,外面哪里是吵,是那顧先生在誦讀,而且還用的是洛生詠的讀法,一詠三嘆的,魏什長根本就沒听懂,魏小花也是花了好大的精神,才勉強听了個半懂。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月復,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什麼亂七八糟的?

魏小花找陳嫂要了塊干淨的抹布,剪下兩個角,一邊耳朵塞一個,繼續補眠去了。

可憐顧先生在北院牆外,把五千字的《老子》來回念了十幾遍,念得嗓子都快啞了,心里還一直在納悶︰這臭小子不是要拜入我門下嗎,如今我都念了半天了,怎麼還不出來?

不怪顧先生郁悶,他一生遍覽各家各派的經典,獨最精于老莊,不知多少人欲跟隨他研習,本以為昨天這無理小子也是沖著這一點來的,便想以這篇《老子》把這臭小子引出來,他便為這臭小子講解幾句,以交換那本《毛語》。

先在東院書房里念,不見動靜,便移到院里念,仍不見動靜,再移到東院門口念,依舊不見動靜,顧先生無法,只得跑到北院牆外高聲誦讀,卻不料讀到聲啞,北院大門始終緊閉,可把顧先生氣壞了,悻悻地回了東院,卻仍是坐不安穩,滿腦子都是《毛語》。

「滑頭小子,莫不是在吊我的胃口?」

經此失敗,顧先生疑神疑鬼,覺得那個花木懶是在吊他的胃口,忍不住就憤憤想到︰難道我顧長卿還要受你一個小家伙鉗制不成。

于是自此不再理會北院動靜,雖每每思及《毛語》仍是心癢難耐,卻硬是耐住性子,只想著早晚那滑頭小子還是會上門來的。

哪里料到一等四五天,那滑頭小子始終沒有再來,顧先生又開始坐立不安,思考許久,一拍大腿︰「是了,哪有只許他吊我胃口,不許我吊他胃口的道理?」

于是顧先生取了一卷《莊子》,跑到北院牆外,如痴如醉地誦讀起來,一聲更高過一聲。這次為什麼不讀《老子》了呢?卻原來顧先生突然想到,《老子》雖只泛泛五千言,然浩蕩無邊,上囊天地,下囊萬物,無所不包,無所不容,天地至理全在其中,想那滑頭小子,不過一小兒矣,怎麼可能理解得了,便是連點皮毛也未必听得懂。

而《莊子》雖說是循《老子》而來,但其表達的形式卻是一個個荒誕不經的故事,比較容易吸引小孩子。顧先生存了心眼,誦讀時,每篇只誦一半,存心想把北院里那滑頭小子的胃口給吊起來。

如此連誦了兩日,北院的大門沒開,倒是越恪瞧著奇怪,心道︰這顧先生往日總是閉門不出,偶爾興起,也會跑到江邊上高聲誦賦,或歌或垂釣,這幾日怎麼改了性子,對著北院的牆誦個不停?他越想越覺得怪異,趕緊跑去告訴了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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