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見,她瘦了不少。昏黃的路燈下,她小小的個子在一溜夜排檔里卻分外顯眼。除去她攤子上的人比較多外,還在于她不同于其他攤販的氣質,文文靜靜,不吆喝,不搶風頭,是個攤販卻有種淡雅月兌俗的書卷氣,一個突兀的矛盾綜合體。
她剪了頭發,原本的披肩長發剪得只到了耳根,也許是為了方便,也許是為了從頭再來?這些齊譽都不會知道,但看她這樣的落魄,他的心里覺得怪怪的,畢竟相識一場,雖然交情淺薄,但總不能視而不見。
她穿了一件款式陳舊的高領厚毛衣,外面還兜了一個整潔的圍裙,手臂上戴著套袖,在火灶跟幾張桌子間忙的團團轉,既要應付客人,又要抽空包餛飩,流汗了把頭撇過去,抬手用手臂擦一下,頭發貼在了腦門上,還沾上了面粉。
這麼個大冷天,出了汗,冷風一灌就容易感冒。逸琿那小子要是看到他的前任這個樣子,不知該愧疚到什麼樣子。他給逸琿離婚協議那天後,三天沒有見到他人影,後來終于在他的那個小套房里找到了他,胡子拉碴的,滿身酒氣。
再看到那收拾地跟樣板房一樣的擺設後,他深深佩服這個女人,決絕的方式像刀一樣直插逸琿那小子的心窩,讓他愧疚地三天走不出那間房子。可他連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畢竟是逸琿先傷了人家的。那小子要是就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她提出的離婚要求,那他還真想揍他幾拳頭。不得不否認,這個女人的想法與眾不同,豪門戲碼里面可不帶這樣演的。
齊譽看著夏瑾忙的不可開交的樣子,想了想,是下去打個招呼,還是就這麼走了?他那幫死黨還在璀璨等著他。食指敲打著方向盤,他看了一會兒,「 」一下打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既然遇上了,打個招呼再走吧,看她這麼落魄,問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畢竟相識一場嘛。
眼前光線暗了暗,一個人形陰影擋住了她,夏瑾頭也沒抬,忙著手上的餛飩,問了句︰「請問您要吃什麼?」可半天沒听見回話,那人影倒是杵在她面前,頑固得擋著她的光,她奇怪抬頭一看,愣了下,客氣氣氣︰「齊律師,是你啊。」
她手邊的動作不停,齊譽的存在對她而言,不過是給她辦了個恢復自由手續的人,只當是認識的人打個招呼就算了,她一草根女跟那些所謂的上流社會沒有半毛錢關系,不但沒有關系,她還恐避不及,尤其是跟沈逸琿有關系的。
那一竿子,她已經打翻了那一船人。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見就當是路人甲乙丙。
齊譽看著她臉上客套的笑,自己反而笑不出來了,只能隨意點點頭。他雙手插進褲兜里,再隨意看看,「你?」他指指她的夜宵攤,沒有說下去,怕傷了她的自尊。
夏瑾毫不在意,坦然道︰「事業剛起步,會好的。」
事業,她說這個是事業!齊譽有些石化了,這到底是勵志還是墮落?找份白領工作雖然難,但並不代表找不到呀。就算想自己開店,服個軟,回去找逸琿,也不是不能的事情,何苦在這里吹冷風?
他揉了把臉,嘆了口氣︰「去找逸琿吧,讓他幫你。」
夏瑾手邊動作停了下來,還是客客氣氣地笑︰「逸琿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