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齊的帶領下,大家挪動著僵硬的身子朝山洞走去。
一群人跪到山洞最里面的壁畫前,黑壓壓的一片,我才想起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祭祀。
記憶中去年冬天也有這麼一次祭祀,那時候我才只觀看了後半段的祭祀,萬萬沒想到之前還有這樣一出自虐的戲份。
莊嚴肅穆的氣氛充斥了整個山洞,石齊用蒼老的聲音念著祭文。這是原始部落迎接春天到來的日子,每年冬天最寒冷的日子過後,所有人都要清洗身體,祭祀自己的部落圖騰。
冬天終于要過去了。
接下來的中午,是歡慶的時間,大家在中間的空地上圍成一圈,跳起簡單而夸張的舞蹈,說是舞蹈,其實就是踩著有節奏的步伐,女人們也帶著孩子加入歡慶的隊伍。大家喊著哼哼哈兮的簡單聲調,仿佛不知道疲憊的跳了一圈又一圈,石齊臉上嚴肅的表情早就被笑容所替代,咧著嘴角,露出黃黑的大門牙,滿臉皺紋擠成一團。他拉著我也加進人群,隨著大家的節奏挪動步子,我很快就掌握了這種簡單的動作,急切歡快的節奏讓人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
等到大家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居然忘記了做飯,又一陣手忙腳亂,累得手足無力,才做好了簡單的午飯。
今天是整年中唯一不用勞作的一天,就連平常視作寶貝的飼養場,石齊也只是安排幾個人,胡亂弄了些野草扔進去。人類的節日,永遠都是動物的受難日。到晚上的時候,饑寒交迫的動物們又遭到厄運,石齊居然叫人抓來了近百只山雞,還有幾頭山羊,臘肉炖小雞,在河邊宰殺洗淨,搭配上風干的蘑菇,臘肉,做成豐盛無比的晚餐。所有人都敞開肚皮,三個大火堆旁,竹筒埋得密密麻麻,取出一個馬上又埋進一個,似乎永遠也沒有減少。
所有人都撐到不想動彈,甚至有幾個孩子因為吃得太多造成腸胃不適,晚上吃進去的美食變成湯湯水水吐了一地,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人會有所責備,他們的母親拿過「掃帚」把污穢的嘔吐物清理干淨,又繼續開始舞蹈盛會。
等到晚會結束,大家三三兩兩的往洞外的小屋散去。居住在山洞的人也開始清掃地面,收拾殘羹冷炙。
石齊有些疲倦的依在石頭上,不過臉上依然掛著喜悅的笑容,今年冬天很冷,而且還增加了這麼多人口,但豐富的食物儲備,還是讓部落算是平安度過了這個冬季。
春天,總是讓人充滿期望的。
芋莎幫忙打掃完山洞,走過來拉著我也準備回家。
這時,一個身影慌張的沖進山洞,跑到石齊面前,急促的說道︰「不見了,不見了……」
石齊緊張的站起來,抓住他的手,連聲問道︰「什麼不見了!」
「那個……那個……奴……奴隸,不見了!」來人結結巴巴的說出這個消息。
听到只是這個消息,我才放下心來,兩個奴隸早就融進了部落的生活,只有萊苡族的人一直盯著他們不放,處處排擠。我相信部落良好的生活環境讓他們不會逃跑。
這是,又有幾個萊苡族的人押著一個人從洞口走進來,到近出我才認出來是兩個奴隸之一的小巴。這還是我一時興起給他們取的名字,那個高點的就叫大巴,這個瘦小的就叫小巴。
他們押著小巴走到石齊面前,一腳把小巴揣倒在地上。小巴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跪在石齊面前。後面的幾個人抬起腳還想再揣,我連忙制止住,他們剛加入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在部落的特殊地位,听到我出聲制止,只得恨恨的放下腳,把小巴緊緊圍住。
難道大巴真的跑了,石齊伸手想拉他起來,可是小巴掙月兌石齊的手,直直的跪在地上,石齊只得作罷,送開手站起來問道︰「大巴呢?
後面幾個人也七嘴八舌的吼道︰「快說,另外一個在哪?快說!「
小巴把腦袋低低垂下,咬緊牙關就是不開口。
難道大巴真的跑了?
我走到小巴跟前,因為身高的原因剛好和小巴視線相對,他一看見是我,閃躲開我的眼神,原本就低下的腦袋垂得更厲害。
「小巴,告訴我,大巴去哪了?」我輕聲的問他,昏迷的是我喂過他一杯水,後來又一直很照顧他們兩個,經常叫人悄悄送些食物過去,雖然經常受到萊苡族的排擠,但是起碼有吃有穿,而且我相信即便受到一些排擠,他們兩個現在的生活,也遠比在之前的部落要好。我實在想不通大巴為什麼要逃跑。
我看出小巴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斗爭,又開口輕聲問道︰「小巴,大巴為什麼要逃跑?是因為我對你們不好麼?」
听到我這個話,小巴猛的抬起腦袋,拼命的搖頭,卻依然不肯開口。
我看出他心里還在掙扎抵抗,又換了種方式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著跑?」
小巴有些激動的望著我,終于張開口,用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字艱難的說︰「你對我好。」他又看了一眼石齊和剛才圍攏過來的人群,繼續說道︰「他們對也我好。」
其實部落的人早就把他們兩個當成自己人,和萊苡人一樣對待,畢竟他們和我們部落並沒有發生沖突,甚至還讓他們兩個住進了一個單獨的小屋,至于看守,也早就取消了,只是萊苡人自己一直盯著他們兩個,所以今天晚上也是萊苡人最先發現大巴不見了的情況。
看到他終于放棄了抵抗,我又繼續問到︰「那大巴為什麼要逃跑」
小巴遲疑了一下,後面幾個萊苡人又開口大聲的喉︰「快說!快說!」
我連忙示意他們閉嘴,小巴已經開始軟化,這群萊苡傻蛋只會壞事,「能告訴我麼?」我繼續發動柔情攻勢,用溫柔得自己都掉雞皮疙瘩的聲音問道。
「他……他……」
小巴吞吞吐吐了半天,抬頭看見了我一眼,終于一咬牙說出原因︰「他……他是……長老的……兒子。」我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可是小巴似乎找不到頭緒,斷斷續續的說著︰「他很少勞作……經常在洞里睡覺……吃最好的肉……他說在這要天天抓魚,還吃不到你們那種肉湯,只能偶爾得到一點。所以他要跑。」
听到這,我才明白了大巴原來是這個社會的太子黨,我居然讓一個太子黨去當奴隸,他不跑才怪呢。
我暗自責備自己沒有早點弄清楚這個情況,看到小巴說完有低垂下腦袋,身子還在瑟瑟發抖,連忙安慰他︰「不用害怕,我們不會責怪你。你不跑,是願意繼續留在我們部落嗎?」
小巴听到我這個話,連忙用力的點點頭,一臉期盼的看著我。
我扭頭看了眼石齊,石齊明白我的意思,上前拉起小巴,小巴身後縮,躲開石齊的手,我走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小巴這才站起來,怯怯的站到我和石齊身後。
石齊對大家說︰「從今天起,小巴也成為我們部落的一員。」
听到這句話,我們部落的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萊苡族的幾個人忿忿不平,激動的和石齊爭論起來,要求取消這個決定
石齊堅定的拒絕了萊苡族人的要求,如果沒有大規模的奴隸使用,根本看不出奴隸制度的優點,石齊一直都沒弄清楚奴隸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所以他才如此簡單的同意取消這個讓人無法理解的身份。
沒有種植業的發展,奴隸制是發展不起來的。當時只是我幼稚的決定而已,現在取消了也好。
拒絕了萊苡的要求,石齊又轉身問起了大巴逃走的細節,原來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在歡慶,沒人注意的時候,大巴就悄悄溜出了洞,都過了十來個小時,追肯定是追不到了。石齊就讓圍著的大家散去,拍了拍小巴的肩膀,也轉身走回角落的石台。
只是,小巴最後透露出的消息,讓石齊和我很是擔憂。
大巴帶走了一張竹弓和十多支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