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鈞轉身又坐回了堂上的大椅上,手里拿了個驚堂木,在面前的桌子上狠狠的一敲,怒喝一聲,「楊明非,你可知罪!!」
楊明非躺在大堂上,看起來好像是已經昏迷了過去,事實上在鐵鈞拖他來縣尉府的路上,他就已經醒了過來,他這是在跟鐵鈞裝死呢。
現在被鐵鈞冷不丁的這麼一喝,身子猛的哆嗦了一下,隨後又不動了。
「楊明非,你別裝死了,信不信我馬上讓人澆你一桶屎尿!!」
「你敢!」楊明非不敢裝了,要真是讓人澆上一身的屎尿,他這一輩子的英名可就真的毀了。
哼哧哼哧的從地上爬起來。
用餓狼一般的目光盯在鐵鈞的身上。
「鐵鈞,你究竟想干什麼?」
「干什麼?你說我要干什麼?!」鐵鈞嘴角閃過一絲陰沉的笑意,本官乃是東陵縣尉,把你抓來,當然是為了問案,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問案?!」楊明非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這些年他仗著楊明凡的勢力,在東陵是無惡不做,也沒人能把他怎麼樣,可是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沒人能把他怎麼樣是因為沒有人會去查,畢竟楊明凡是縣衙的師爺,不管誰要查都得過楊明凡那一關,可現在不同了,縣里又多了個縣尉,縣尉又是主管縣內的治安,雖然說最終的裁判權,終審權還是在縣令姚今那里,可是鐵鈞卻主管著偵緝和審訊的權力,只要他願意,自然可以讓自己在這尉府之中死去活來,只要留下一條命給縣令便行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以前的事情可經不過查啊!
「這個惡毒的小子!!」想到這里,他覺得鐵鈞那張堆滿著假笑的臉分外的可惡。
「大人,何至于此啊?」
盡管恨不得把鐵鈞從坐位上拉下來咬死,可是面臨這樣的關口,他不得不將臉上那怨毒的表情收回去,堆上了一臉的笑容,「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您是縣尉大人,何必與我這樣的小人物一般見識呢?您看這樣成不,我回去就把鐵四爺家的公子小姐從冊子上面劃掉,以後也不會添上去,您看這樣成不?!」
不料鐵鈞絲毫不領情,猛的一拍驚堂木,厲喝道。
「大膽,竟然當堂賄賂本縣尉,難道本縣尉是徇私枉法之人嗎?來人哪,給我先打二十板!」
「啊?!」楊明非愣住了。
周圍的站班也愣住了,要不要做的這麼絕啊!
「怎麼,難道要本縣尉親自動手不成?!」
「不敢,不敢!」
堂上的站班本就被鐵鈞剛才的實力所懾,生了敬畏之心,再加上雷東含辱離開,這些人里頭也失了主心骨,被鐵鈞這麼一喝,都不敢怠慢,陳盛當先出來,一腳踹在楊明非的膝蓋之上,將他踹倒在地。
水火棍高高的舉起,狠狠的落在楊明非的之上。
楊明非開始的時候還會哀號幾聲,等到二十板子打完之後,他已經在堂上奄奄一息,只能發出微弱的哼哼聲了。
打完楊明非,鐵鈞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的落到了楊明和楊誠的身上。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兩人都是混混出身,一直都是仗著楊明非的勢力,哪里見過這般的場面,一看鐵鈞的目光移到他們的身上,同時腿一軟,就跪了下來,連連求饒,這個鐵縣尉連楊三爺都打了個半死,又怎麼會在乎自己這兩個小人物的死活呢,或是不識時務,當堂被打死,可就是有冤都沒處申去啊。
鐵鈞冷笑著,身體靠向椅背,兩只腳搭到面前的桌子上,手一個,在桌案上拿了一本卷宗,翻閱了起來,過了半晌,他忽然問道,「你們兩個,誰是楊勇,誰是楊誠!!」
「小的是楊勇!」
「小的是楊誠!」
兩人忙不迭的答道。
「好,楊勇楊誠,有人告你們于三年前的七月十二,伙同楊明非陰害東街鄒記布莊鄒會一家,滅其家人,謀其家產,可有此事!?」
「大人,冤枉啊!」
一听到「鄒記布莊」四個字,兩人同時打了個激靈,齊聲喊冤,心里也明白了過來,今天鐵鈞絕對是有備而來,否則的話,不可能將兩年前的這樁案子挑出來說事。
「冤枉?呵呵,我真的是很好奇呢,當日鄒會被殺,布莊曾有一伙記目睹了你們作案的全過程,第二日便來衙門報案,不過剛剛報完案,這伙記就失蹤了,這個案子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們能告訴我,那伙記到哪里去了嗎?~」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兩人在堂下一個勁的磕頭,只道不知。
「不知,好一個不知啊!」鐵鈞怒極而笑,將搭在案上的雙腿放了下來,慢慢的走到了堂上。
「楊勇是吧,你站起來!」
「我……!」楊勇跪在那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讓你站起來!」鐵鈞猛的怒喝一聲,楊明猛的一個哆嗦,便從地上站了起來,頭一抬,正好與鐵鈞面對面,心中一虛,腿一軟,連連後退。
「你怕什麼?難道怕顧小丫來找你索命嗎?!」
顧小丫!!
听到這個名字,楊明的面色猛的變的慘白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鐵鈞,「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巳莫為,不要以為有楊明非護著你,你干的那些虧心事就沒有人知道,一個月前,你逼奸顧小丫,致其投井自殺,我這里有人證,也有物證,你逃不了!」
楊明步步後退,鐵鈞則步步緊逼,一直將他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你可以否認,但是我現在手上的證據完全可以釘死你,你也等不到秋後問斬,我有一百種法子能讓你直接死在地牢里,不過我不想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大,大人啊,小的,小的,您饒,呃,啊……!」
正求饒的楊勇突然之間發出了一聲劇烈的慘叫聲,雙手捂著襠部,軟軟的倒了下來。
倒在地上之後,慘叫之聲嘎然而止,但嘴還張著,面色漲成了青紫色,雙眼圓睜,眼珠子仿佛都要瞪出來了,喉中發出無意識的哦哦的聲音,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未巳,口中開始吐著白沫,身體在地上如死雞一般的抽搐著,漸漸的沒了聲息。
「呼,真是爽啊,像你這樣的敗類,只有親自教訓方才能出我心中的一口惡氣!」鐵鈞踢了踢已經在地上不動的楊明,露出心滿足之色,也不去管他的死活,徑自向楊誠走了過去,笑著道,「楊誠啊,咱們來談談販梨的小郭是怎麼死的,怎麼樣?!」
將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楊誠身體已抖如篩糖,哪里敢和鐵鈞談小郭是怎麼死的,再狠的言語威脅也比不得實際的行動,鐵鈞在他的面前用實際的行動震憾了他,這家伙根本就不怕鬧出人命,也不在乎什麼證據,自己落到了他的手上,要麼乖乖的合作,要說就像楊勇一般,生死不知。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他哀號著,死死的抱著鐵鈞的大腿,生怕鐵鈞也讓他站起來。
他可扛不住那一膝蓋。
「不想談小郭的事情是吧,那麼,我們也可以談談鄒家布莊的事情,你告訴我,老鄒家是怎麼一夜之間全都死光的,報案的伙記又在哪里,還有,這鄒記布莊又怎麼一夜之間,變成了你們楊三爺的名下的?!」
「這,這,這,這些都是楊三爺干,是楊三爺!」
楊誠已經徹底的崩潰了,不顧一旁的楊明非死打眼色,將一切都合盤托出。
原來二年前,楊明非看中了鄒家的布莊位置好,生意興,便想將布莊盤下來,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兒,自己的生意自興旺呢,怎麼可能會盤給其他人做,這不是把自己的銀子往外面推嗎?
布莊的老板當然不干了,鄒會不想放棄自己的生意,楊明非自然也不想放過這塊肥肉,于是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帶著楊勇楊誠兩人潛入了鄒家,在井水之中下毒,毒死了鄒會一家,又偽造了契約買賣文書,將鄒家布莊據為己有,現在這鄒家的布莊已經是楊家的財源之一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當晚他們的行動卻被布莊的一名小伙記看在眼中,這小伙記本是一個流民,深受鄒家大恩,第二日便至縣衙報官,因為是當眾擊的鼓,楊明凡也無法壓下,姚今也接了狀子,只是才審過一堂,這小伙記便不見了,沒了苦主,案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根據楊誠的供述,這小伙記也是他們害的,尸骨就埋在城外的亂葬崗中。
鐵鈞當即便讓他在供詞上畫押,並派陳盛押著他去城西的亂葬崗尋找尸骨。
當鐵鈞拿著口供去找楊明非畫押時,楊明凡猛的伸手,想要去抓那供詞,鐵鈞怎麼會讓他得逞,一把撈住了他的右手,強行摁在印泥上,然後將他的指印摁在了供狀之上。
「你,你這是屈打成損招,你這是公然誣陷,你……!」
看到自己的指印被摁在供紙上,楊明非大叫起來,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搶奪供狀,不過這廝先是被鐵鈞打了兩巴掌,又挨了二十大板,如何能夠爬的起來。
「屈打成招也好,公然誣陷也罷,你的手印已經在按在上面了,證據呢已經去拿了,難道你還能翻天不成?!」鐵鈞心滿意足的看著手中的供詞,走到楊明非的面前,狠狠的踹了他一腳,正好踹在他的腰眼之上,楊明非慘叫一聲,縮起了身子。
只見鐵鈞恨恨的罵道,「該死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去找我四叔的麻煩,這次不讓你月兌一層皮,老子就不姓鐵!」
「你,你,你……!」
面對如此公然的打擊報復,楊明非一時間完全失語,人,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呢?
先前一個勁的在以前的案子上作文章,一俟塵埃落定,便換了一副嘴臉,說起了私仇,這擺明了就是打擊報復嘛。
「大人,楊師爺來了!」
就在此時,門外有衙役來報,楊明非一听,如奉綸音,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倒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挺,仿佛想掙扎著站起來。
「楊師爺?告訴他,本縣尉正在審案,讓他在前廳等會兒!」鐵鈞道,打發走衙役,他又走到楊明非的身旁,笑著道,「是不是覺得救星來了,我告訴你,不要說你哥,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