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張易之感覺有些黔驢技窮的時候,忽听一個清朗的聲音遠遠傳來︰「來的可是張家五公子?」
張易之回頭望去,就見一個身著絳色袍衫的男子緩緩向這邊走來……
那紫衫男孩見了,眉頭皺了皺,扭過頭去,竭力地掩飾自己的不悅,而那紅襖男孩臉上則是明顯地露出懼色,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很無辜地看著來人。
張易之一听來人一口喝出自己的身份,大喜過望。這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里面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訪,而且既然派人來相問,那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要見自己的。即使不見,總該有個交代。至于里面的人是怎麼知道這門口發生的事情,張易之完全沒有興趣去推究。
「在下正是張易之,請問足下——」
「不必多言,我家公主得知公子來訪,頗為欣慰,特命在下前來相迎,公子請!」那人不待張易之發問,便搶先說道。
張易之頓時又喜又憂,他暗忖道︰「作者大哥,你可不要隨意開金手指啊,我原本都絕望了,你卻這麼輕易地把我領進去!而且,見了太平公主可不代表就能見到我的便宜六弟。就算見到了,太平公主就在旁邊看著,能當著老板的面攛掇人家的員工跳槽嗎?最他媽麻煩的是,這太平公主的褲腰帶是出了名的松,老子現在長這麼帥,萬一一個不小心,風情流露,撥動了她的心弦,老子豈不是要連自己都搭進去!」
張易之雖然心下有些忐忑,面色卻毫不變化,他甚至還有閑回過頭去,向著那一心和自己作對的紫衫「三大王」微微一笑,然後又挑了挑眉頭,這才轉身而去。
那紫衫男孩氣得渾身發抖,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看他的樣子,如果打得過張易之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來把張易之揍成豬頭。但現在,他只能恨恨地目送張易之施施然地步入了太平公主府。
進了門,張易之才意識到,感情自己成了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了,用如今這個時代的流行話︰田舍翁,沒見過世面的田舍翁。
太平公主府的庭院之軒敞,裝飾之精美豪華,以及山水搭配之和諧,都遠遠不是也稱得上望族的張家能望其項背的。這里面的一花一草、假山流觴,無一不透著一種和諧寧靜的氣質。這些組合在一起,雖然稱不上金碧輝煌,但在恬靜雋永之中,卻隱藏撲鼻而來的貴氣,讓人呼吸急促。
當然,想想這也難怪。這府里的兩位主人,無一不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太平公主就不說了,她丈夫武攸暨,現封定王,和當前武家最住手可熱的武承嗣、武三思是堂兄弟,在武家內部也是說的上話的。武則天還曾有過起用他當宰相的念頭,但他卻以身體不好為由拒絕了,事實上,他的身體也的確不好,一直臥病,怪不得他現在還沒有斷氣,坊間就開始數他頭頂上綠帽子的數量,以便蓋棺定論了。
正思量間,兩人來到了一處庭院之前,領路之人回頭向張易之道︰「公子,公主吩咐,你到了之後,自行進去就是!」
張易之忙向那人拱了拱手,目送那人走遠,才回過頭來。
這院子的大門是虛掩著的,好像是在向張易之表示歡迎一般,俏皮之極。張易之見了,略略一笑,剛剛產生的一點郁悶就此一掃而空。與此同時,他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個念頭︰「難道這門是那位公主故意這樣關的?要是如此的話,這位公主的細心程度就值得警惕了!」
想想也是,身在內宅之中,大門外剛剛發生的一點小摩擦,作為如此一大大宅子主人的公主立即就知道了,可見這位公主控制欲和控制力的強悍,她這樣一個人,把問題細化到一扇門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一念及此,張易之又繃緊了心弦,緩步向前走去。
來到門前,張易之正要伸手去推門,但手快要觸及門的時候,忽然又縮了回來。張易之前世因為實力不濟的原因,一直就是一個有些優柔寡斷的人,可他還從來沒像這樣患得患失過。應該說,這次和太平公主的會面,不僅會影響到他的生活,還有可能影響到他的性命,甚至還影響到他最為看重的——性福!
正因為如此,張易之才不得不格外慎重,甚至表現得有些患得患失。
「進來!」
死一般的靜謐中,忽然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張易之差點嚇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聲音已經和早春的寒風一起消散在晨曦之中。他甚至都不知道這聲音是柔潤還是沙啞,甚或是粗豪,他只听見了兩個字的內容。
得,進去吧,人家專等著咱呢!張易之如是想道,月兌了鞋子,推門而入。
首先映入張易之眼簾的是一張粉色的帷幔,隨著清風,那帷幔輕輕晃動,里面一個朦朧的人影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張易之頓時感覺有些失落。雖然這次和太平公主的會面,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心中甚至很是排斥這次會面,但既然見面,卻看不見這位歷史名人的廬山真面目,就太遺憾、太虧了!
「請坐吧!」飄渺之中,聲音再次從帷幔之中傳出來。這一次,張易之終于听清了,這是一個算不上悅耳,但听起來卻能給人一種挺舒服感覺的聲音。張易之推測,這太平公主應該是個挺會做人的人,一個人如果單憑自己並不出色的聲音,就能讓人產生愉悅感,她就絕對簡單不了。
張易之強抑下心中的異樣,笑容可掬地在旁邊的小幾邊跪坐下來。
也許是太平公主的聲音給了讓張易之繃得有些緊的心弦放松了一下,他此時所想的居然是︰「哎,這樣跪坐真***累,听說現在西北邊疆那些地方已經有了方桌、交椅、扶手椅這些我們那時代的人習慣的家具。這可是好東西啊,老子有機會,一定要去弄一些來,有了這些東西,晚年得關節炎的幾率一定會大大下降!」
「公子怎麼不說話?難道你巴巴的跑來,只是為了靜坐發呆?」太平公主的聲音顯得饒有興趣。
「是——唔,不是!」張易之尷尬尷尬地發現,一時的失神,竟然讓自己出了個大糗。
「噗!」帷幕里面傳來一聲淺笑,隨即,這笑聲戛然而止,應該是太平公主公主自行用手捂住了嘴巴。
「公子還真是個很有趣的人,和你那位弟弟不一樣得很!在我面前如此失神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請問,公子剛才在想什麼呢?」太平公主的聲音里,仍然透出了難掩的笑意。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從小就習慣了被重視,被敬畏的人,一旦受到別人的冷落——即使是無意的冷落——心理落差會比一般人大得多。所以,張易之很惡意地猜想太平公主此時的笑,是一種怒極而生的笑,她定是籍著這笑來掩飾心中的憤懣。
張易之不驚反喜。對他來說,太平公主既然是一個絕對沾惹不得的人物,自然不如就在她心中留一個差印象,最好以後她再次見到自己,主動遠遠躲開,更遑論把自己招入幕了。這樣,他自己步入歷史上那悲催的軌跡可能性就很小了。
因有了這種思路,張易之決定再來個「火上澆油」,徹底杜絕了太平公主引自己入幕的想法,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笑道︰「在下在想這幾天遇見的一個女子呢,不瞞公主,這幾天在下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見笑了!」
在一個女子面前表現對其他女子的傾慕,絕對是避免被面首的一個好辦法。
「哦,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呢,公子可否詳細描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