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兩天忙得不可開交,直到回程,安坐在長途客機上,管惕才有時間繼續追問佔南弦,「你後來怎麼和一心走到一起的?為了報復溫暖?」
佔南弦淡淡彎了彎唇,「恩。」
那段時期……任何時候回想起來都覺後怕。
整個人陷進一種絕望的瘋狂狀態,無比沮喪,憤恨,自尊心和自信心遭到摧毀性的打擊,十八年來的人生觀和理念全然分崩離析,碎如浮塵,在漫長黑暗里無法重新聚集,月兌離形銷骨駭軀殼的靈魂困在狂痛不止的深淵。
曾多少次,他想死而不能。
「那段時間我受盡煎熬,人幾乎要瘋了。」
「我記得有整整一周沒見過你的人影,還以為你生病還是出事了。」
「我在家,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里……明明知道自己放不下,但又不敢再去找她,殘余的一點自尊和傲氣不容許我這麼做,同時也沒信心自己可以承受再一次的拒絕,那樣我絕對會瘋掉。」
然而噬心蝕骨的思念強烈得讓人控制不了,他常常會在深夜時分跑到她家樓下,找一個黑暗的角落,徹夜徹夜地看著她房間的窗。
有時候一窗都是幽黑,暗得就象他完全沒有一點亮光的心,有的時候,那格窗欞內一直到兩三點都還會亮著微光,似乎主人無法入睡,那時他心里就會翻來絞去,酸痛難擋,想象著她是否如他一樣,都在苦苦地思念著對方。
每一日都是如此,白天關在房里飯也不吃,晚上出去守侯一個通宵,凌晨時回家蒙頭大睡。
在他心靈受重創,最挫折,最無助的時候,根本想不到,會是薄一心趕也趕不走地陪在他的身邊。
鬼使神差地,自暴自棄地,他接納了她。
「一心頂著所有流言蜚語和我在一起,對她而言那樣並不容易,因為她是溫暖的同桌,她們的同學都知道我和溫暖本來是一對,卻莫名其妙地分手,我又莫名其妙地和她好了。」
直到這時溫暖才了悟,原來她一直無比信任的同桌,之前種種所作所為都是有預謀,雖然兩人的分手與薄一心無關,但是她與薄一心之間也已無可挽回地到此為止。
不知內情的人都以為是薄一心搶了溫暖的男朋友,由于溫暖在學校里有無數fans,她被完全孤立,每天一踏進教室就需要面對種種惡言諷語,不時還會被整。
「我對一心很愧疚,不管怎麼說她所受的委屈都是因我而起,後來我把捉弄她的人全都狠狠教訓了一頓。」佔南弦的唇邊悄然浮現淺淡的澀意,「在他們的教室里,我警告溫暖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她當場就從座位里站起來,公開說是她先變心喜歡上了別人,所有事和一心無關。」
管惕同情地搖了搖頭,這句話听在佔南弦耳里,情何以堪?
「我離開了他們的教室,在操場里一個人坐著,一直等到他們下課,然後我再回教室去接一心……我吻了她。」
之前他連薄一心的手都沒有牽過,然而那一刻,心口一種麻木了的痛令他當著她們全班同學的面與薄一心擁吻,溫暖被堵在座位里,他就是要她看,直到他和薄一心熱吻完手牽手離去,背靠牆壁的她才得以走出來。
「回家後冷靜下來,我很後悔……三年那麼長的感情,不是無疾而終,而是在最濃的時候被硬生生拗斷,我心里一直很不好過,我想,她應該也是吧……」
雖然沒再有過交談,但在他每次借口去接薄一心實際卻是忍不住想去看她一眼的時候,不難發覺她的精神狀態非常萎靡。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異常活潑開朗,什麼都愛玩愛鬧,然而從分手以後,薄一心告訴他再也沒有見她參加過任何活動,每天就是上課、下課,課間休息時趴在桌子上連教室門也不出。
「我真的很懊悔,又很……擔心她,連飯也不吃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里,當時我父親被派駐在瑞士工作,母親拿我沒辦法,只好打電話叫他請假回來……」說到這里佔南弦垂下長睫,神色異常憂傷。
管惕心頭一凜,「發生了什麼事?」
他轉頭望向窗外,側影深幽,長睫象是無法控制地微顫,良久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