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蕃道「司隸郡內,那些科舉之寒門子弟,可憑借陛下之威,世族對陛下之懼成事。然其他各州郡,世家大族盤根錯節,皆有聯姻,牽一發而動全身,就連當地的官員也多是其子佷,皇上派遣的科舉之寒門子弟,如何能處理當地事物?」
「因此臣請皇上千萬不要小看天下世族啊!」
說完,陳蕃便在此跪在地上。
劉宏之前也有想過,卻沒想到情況如此糟糕。
隨即再次扶起陳蕃,道「太傅不必擔憂,此事朕心中有數,只是此間之事,勞太傅受過了。」
「臣萬死不辭。」
陳蕃叩首拜道,隨即便轉身走出了劉宏寢宮。
劉宏看著陳蕃那蒼老的身軀,眼楮不由得一酸,隨即大聲道「日有蝕,乃上天示警于朕,朝中政令有誤,朕當改之。太傅陳蕃輔朕無功,除去太傅一職,然其為官正直,且為朝中元老,特恩賜其為關內侯。」
「皇上,臣記下了,可是立即傳旨?」
李浩見劉宏心情不好,便小聲問道。
劉宏淡淡的說道「立即傳旨,朕倒要看看,如此,明日早朝時還有什麼牛鬼蛇神,敢冒出來。」
平淡的話語,卻顯露著一絲殺氣,讓一只見慣了劉宏平和臉色的李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一夜無話。
次日,德陽殿,早朝。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一上來,李浩便高聲喊道,隨即便退了回去,他知道,今天的早朝將是一場血雨腥風。
果然,李浩的話音剛落,大司農丞袁逢便出列道「回陛下,臣有本奏。」
「準」
「昨日日蝕,乃上天之警示,其意很明顯,乃是對陛下遷羌人入司隸之事不滿。望皇上收回成命。」
听到袁逢的話,劉宏頓時怒了,黨爭可以,但是也要有個限度,竟然罔顧國事,該死。
于是劉宏怒喝道「太祝令何在?」
太祝令,官名。《周禮•春官宗伯》有大(太)祝,掌于祝辭,遇有大事巨變時,祈求鬼神保佑等事。
听到劉宏的怒喝,一個中年人急忙出列跪在大殿中央道「臣在。」
「大司農丞袁逢所言,可是你太祝令的結果?」劉宏淡淡的說道。
但是這平淡的話語卻令太祝令很是郁悶,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是他也知道此時該怎麼說,雖然太常許訓是他的頂頭上司,但是自己並沒有接到暗示,而且此時要是不順著皇帝的話說,自己一定死的很慘。
想明白這些後,太祝令開口道「皇上,太祝令掌管國家祭祀,以及天象。但只能算出吉凶,不能算出具體事情,因此大司農丞所言非太祝令所出。」
听到太祝令的話,袁逢身子一晃,隨即不敢置信的看著太常許訓,他沒想到太祝令竟然沒有得到許訓的指示。
許訓毫不示弱的回看,心中冷笑「哼哼,你拿我族弟當試探皇上的棋子,昨日還用那般命令的語氣,對我發號施令。我許家是你袁家的弟子,但是我們只是袁湯老太尉的弟子,如今他老人家都去世好幾年了,你袁家還想作威作福?」
就在這時劉宏的話傳來了,「呵呵,既然大司農丞如此喜歡看天象,那朕成全你。大司農丞熱心于吉凶佔卜,遷太祝令丞。」
袁逢聞言險些倒地,由秩比千石的大司農丞變成秩三百石的太祝令丞,這中間的差距,讓出身世家的他,感到恐懼。
東漢時,大縣的行政主官稱縣令,秩四百石。小縣的行政主官稱縣長,秩三百石。
劉宏沒有理會他,則是接著說道「太祝令丞袁逢,妄圖干預朝政,擾朕視听,沒收其一半財產。」
「謝陛下。」
此時的袁逢別無他法,只好謝恩了。
劉宏見解決了一件事情,便道「眾卿家,還有何事?」
經過剛剛的事情,滿朝的人哪里還敢說話啊!
有事情寫折子給內閣就好了,沒必要冒風險。
劉宏見此道「既然如此那麼,宣旨吧!」
李浩拿出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傅乃內閣之首,不可缺。遷司徒胡廣為太傅,司空劉寵為司徒,太僕聞人襲為司空,入內閣。遷太僕丞劉囂為太僕。欽此。」
司徒胡廣,司空劉寵,太僕聞人襲,太僕丞劉囂出列拜謝道「謝陛下隆恩,臣等定當一心為國效力。」
劉宏見此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臉色灰白的世家大族一系,便轉身離開了德陽殿。
見劉宏離開後,德陽殿頓時沸騰了。內閣,如果以前眾人對其職權還不清楚的話,那麼之前的羌人一事,便讓眾人知道了,這內閣乃是大漢的決策層,就和漢武帝時期的內廷一般。
不進內閣,就說明無法參與到重大的朝廷決策,這是世家大族所不允許的,可是他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當今皇上,乃是殺伐果斷的明主,當初一道剪除私兵的聖旨,在皇帝有些密探的協助下。
不僅讓國庫充實到了,糧草滿倉,錢糧富足的情況,還很大程度的消除了後患。
在這樣的情況下,世家大族才不惜與劉宏作對,想要獲取一定的朝廷話語權。
誰承想,竟然是這麼個結果。
正午,京師某處花園中。
潁川和汝南的世家大族在朝中的官員,全部都聚集在了一起。
為首的自然是袁氏一族的當代族長袁成,袁文開。
袁成,字文開。汝南汝陽人。東漢袁湯次子。官至左中郎將。
身為朝中官職最高,實權最重的袁家族長,原本是應該每日上朝,為自己家族爭取利益的,但是因為近年來疾病纏身,便沒有上朝,也不再處理族中之事了,將一切交給了二弟袁逢。
但是這短時間,袁氏一族在朝中的勢力不斷受挫,讓袁成不得不拖著病體,找來了大族中的人。
待眾人落座後,袁成便開口訓斥袁逢道「周陽(袁逢的字),快向季師(許訓的字)道歉。」
說這話的時候,袁成心中一陣悲涼,曾幾何時,當朝兩位三公的袁家,要向自己的門生道歉了。
(袁安的三個兒子中,長子袁京為蜀郡太守,而次子袁敞為司空,幼子袁湯為太尉。袁成,袁逢,袁隗則是袁湯的兒子。)
袁逢听到袁成的話,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于是認真的說道「季師兄,是周陽冒犯了。」
許訓雖然心中不滿,但是此時袁氏已經給了自己台階下,自己也不能死咬著不放,畢竟袁家在朝中的威勢,不是許訓可以比擬的,除非離開汝南世家一系,可是這可能嗎?
見事情已經解決了,袁成便道「當今聖上乃是雄主,所以我等不能與之硬踫硬,現在咱們要做的是讓家中子佷,參與十一月的科考,要知道就算是科考,也是我世家大族佔得份額大。」
一听袁成這麼說,便明白了,沒錯,如今除了世家哪里還有眾多的書籍?
沒有書,那些寒門拿什麼和世家比?沒有了寒門,皇上不屈服又能如何?
于是眾人便杯盞交錯的閑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