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烏雲掩蓋住了炙熱的太陽與明亮的天空,地上的人們看著烏雲壓頂的天空,心中亦是添上了幾分陰霾。
不僅是在劉宏眼中,在整個大漢眼中,鮮卑此時不去消化剛剛佔領的城池,而來攻打大漢是不理智的。
但是這檀石槐卻是這麼做了,而且還是在漢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由于去歲鮮卑並未入侵,使得並州邊境的城池,少了幾分警惕,就是因為少了這幾分警惕,使得漢軍大敗,鮮卑人屠滅了朔方郡的臨戎、沃野、三封三座城池。
當鐵騎軍校尉張純來到並州朔方郡廣牧縣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毫無生氣的臉龐。
張純找來郡尉大喝道「爾為何不重整軍心?反而任之由之?」
郡尉用血紅的雙眼看著張純,哽咽道「將軍,不是某將不願重整士氣,只因此地郡兵皆是揚州之人,其等何曾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戰事,再加上遠離故土,是故其等皆有思鄉之情。」
听到這話,張純點了點頭,沒錯,雖然這異地徵兵制度,可以避免兵士們被將領演化成私兵,但是這也使得將士們有思鄉之情,不易于戰事。
這時張純身邊的隨軍參謀微笑道「將軍,可否讓在下與這些兵士聊上一聊?」
張純聞言大喜,隨即一拍額頭道「某卻是忘卻了,有子堅在此當無大礙。」隨後又對朔方郡郡尉道「某命麾下兵士接手城防,爾將麾下兵士全部集中起來,由子堅進行整訓一番。」
「諾」
朔方郡郡尉應了聲諾,不過眼楮卻是輕撇一眼那名叫子堅的隨軍參謀,顯然其並不相信子堅能夠短時之間使漢軍恢復士氣。
張純見此笑了笑沒有說話,當初連同子堅在內的幾名隨軍參謀,在建寧四年初空降至八軍隨軍參謀一職時,連張純在內的一眾校尉同這郡尉一般,對這空降下來的隨軍參謀並不信任。
然而這子堅用表現扇了張純等校尉一個響亮的耳光,三日,僅僅三日,這子堅便將整個鐵騎軍給改變了,這種改變若不是張純這種長期掌控鐵騎軍的人,根本就無法發現這種細微的改變。
雖然是細微的改變,但是對于張純來說這種改變卻是令其難以接受的,因為這種改變使得張純的所有命令皆在隨軍參謀的注視之下。
至今張純仍然記得,在建寧四年時,其令一屯兵士為其護衛家眷之事,換做以前,這種情況很是簡單,因為這屯級兵士中,並無隨軍參謀。
但是那次,那個屯長竟然出言道「我等非將軍私兵,此等私事怎可動用國之軍士?」
張純當即便要治其個以下犯上之罪,誰知就連張純的親兵竟是未曾听命,更是對其言「我等皆大漢之將士,只因分工不同,將軍足智多謀,英勇善戰,是故當統帥我等,我等只需于戰場之上奮力拼殺即可。」
「參謀曾言,陛下即大漢,是故我等亦是為陛下效忠,唯有陛下在我等之上,我等又未冒犯陛下,將軍怎能治我等以下犯上之罪?」
張純听到這番話語頓時震驚不已,若是後世有人在此,定能看出,這正是後世紅軍百戰必勝大殺器之官兵平等。
雖然一時之間張純很難接受這種思想,但是能夠憑借戰功升至此官職的張純亦不是笨人,是故並未說什麼,而是誠懇的道了歉。
之後的時間里,張純不得不承認,就是這一絲的變化,使得軍中士氣旺盛不已,雖然並未經過戰場考驗,但是張純敢斷定,一旦上了戰場,漢軍定能使敵人聞風喪膽。
不多時,郡兵便本召集在城內軍營的校場之內。
張純與朔方郡郡尉在一旁靜靜的觀看著,張純是想看看這郡兵的士氣能提高多少,郡尉是想看看這子堅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使已經快要崩潰的郡兵重拾士氣。
子堅站在校場的高台之上高呼道「弟兄們,某是大漢最精銳的八軍之一,鐵騎軍隨軍參謀王強,王子堅。」
朔方郡兵冷冷的盯著王強,沒有一絲的聲音。
王強見怪不怪的笑了笑,隨即自顧自的說道「某這次來不是為了給爾等提升什麼士氣的,而是來和大家聊天的。」
一旁的郡尉眼中頓時充滿了不解,張純眼中卻是充滿了笑意,因為王強在給他鐵騎軍談話之時,亦是如此說的,沒有一絲變化。
「弟兄們,既然是聊天,還都站著作甚?都坐下。」
說著話,王強便率先在高台上坐了下去,下面的郡兵們見此眼中閃過一絲不解,然而軍令已下,便紛紛席地而坐。
王強看著郡兵眼中的不解,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有反應就好,有反應就說明還有思考的可能。
隨即王強指著隊列最前方的一名普通兵士道「爾叫什麼?」
那名兵士急忙起身道「報告參謀,葛蛋。」
「不是說聊天了嘛!坐下。」王強擺了擺手道。
葛蛋聞言便重新席地而坐。
在葛蛋坐下後,王強接著問道「葛蛋,爾是哪里人啊?」
葛蛋聞言便要起身回答,一見王強的神色,便止住了起身的動作,開口道「揚州丹陽人。」
「哦?」王強露出興奮的神色道「丹陽哪里啊?」
「蕪湖。」
王強頓時做大喜裝,高聲道「某亦是蕪湖人,爾何時當兵的?」
葛蛋一听王強亦是蕪湖人,臉上出現了一絲喜色,聞言急忙回答道「建寧四年參與徵兵,新兵培訓之後,便被安排到了這里。」
一說安排到這里,葛蛋臉上多了一絲惆悵,顯然是因為遠離故土的原因。
與張純在一旁的郡尉見此,看向了王強,他想看看王強能不能解決。
誰知王強突然起身,指著葛蛋大罵道「爾是個懦夫,敗類,以後勿要再提爾是丹陽蕪湖人,某為與爾同鄉,感到羞恥。」
王強的突然爆發,令校場內的郡兵皆是一愣,就連一旁的張純與郡尉亦是如此。
那葛蛋更是傻了,然而隨即臉上便出現了一絲憤怒,在此時雖然沒有明確的四大喜,但是誰也不能抹殺,他鄉遇故知一事是難得的喜事。
王強這一句卻是令葛蛋憤怒了,誰言小人物沒有尊嚴?
因為王強是自己的上級,葛蛋強忍著怒氣道「參謀為何如此說?」
「因為爾丟進了蕪湖人的臉,爾以為某是一文士?那便是大錯特錯,某在未成為參謀之前,是揚州州兵軍司馬,屬揚州刺史臧旻麾下。」
「既然爾是建寧四年當兵的,那麼剿滅反賊許昭一事,爾應當知曉。」
「那一次我等被蠻人伏擊,一萬大軍死傷殆盡,只有寥寥百余人逃月兌,爾可知某見到臧旻刺史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葛蛋沉默不語,其余郡兵亦是如此。
王強大喝道「是請刺史為弟兄們報仇。」
「僅剩百余人,某亦是未曾忘記為弟兄們報仇,爾等此時尚有兩千人,竟然連報仇的話語都不敢說,爾葛蛋有何面目言自己乃是丹陽蕪湖人?」
「爾等又有何面目言自己是揚州之人?爾等簡直是給某揚州子弟丟人,而且丟人不在自家門前丟人,還來到了大漢最北方的並州丟人,這讓並州之人如何想?」
說道這,王強停頓了一下,隨即冷笑道「某告訴諸位,並州之人是怎麼想的吧!以後只要有人言及揚州,並州人最先想到的是爾等這懦弱的揚州之兵。」
一听到這,這些郡兵皆眼含怒氣的看著王強,畢竟王強說的罪過太大了,若真是那般,說這些郡兵是揚州的千古罪人亦不為過。
王強見此微微一笑,隨即又指著另外一名兵士道「某問爾,爾可知上次都試大比中,州兵取得第一的是何州?」
「報告參謀是幽州州兵。」
「那麼,爾告訴某取得第一的郡兵,是哪個郡?」
「報告參謀是涼州北地郡。」
「取得縣兵第一的,又是哪個縣?」
「報告參謀是並州五原郡五原縣。」
「好!」王強大喝一聲好,隨即大聲道「爾所言不錯,爾等告訴某,為何三個大漢第一,皆在北方?」
一眾郡兵頓時無語,可以說不知道,也可以說不願意知道。
王強見此接著說道「那某再問爾等,這些強兵,本應在此保護他們的家人妻小,而此時卻因為陛下的旨意,而遠赴他鄉,沒有一絲怨言。為何?」
「爾等可以說,爾等亦是沒有一絲怨言,可是爾等保護他們家小的安危了嗎?雖然三個第一中未有朔方郡,然而某告訴爾等,與北地郡爭奪郡兵第一的,便是這朔方郡之兵。」
「某告訴爾等,為何他們會離開自己的家鄉,而讓爾等這未曾進入大漢郡兵前十的揚州丹陽之兵前來,因為他們知道,自從成為大漢軍人之時,他們就不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陛下,屬于大漢。」
「爾等告訴某,爾等要怎麼辦?」
「殺光鮮卑,保我大漢。」
「殺光鮮卑,保我大漢。」
「殺光鮮卑,保我大漢。」
校場內的郡兵皆高聲呼喝著,有人想要報仇雪恨,有人為了自己的尊嚴,有人不想成為家鄉的污點,有人想要證明朔方郡之兵將家小交予自己是正確的,在場的每一位郡兵此時在心中都能找到一個留下來,浴血奮戰的理由。
朔方郡尉在一旁,目瞪口呆,喃喃道「沒想到,竟然真的成了,不過半個時辰的談話,竟然使這些郡兵重新恢復了斗志。」
張純暗暗的嘆了口氣道「不愧是徐子賜所言之最強大的力量啊!」
原來建寧四年的那件事後,張純便曾與徐榮聊過,徐榮當時問道「張將軍,可知世上最強大的力量是什麼?」
張純思來想去亦是不知,只得問道「某卻是不知,請徐將軍告知。」
徐榮當時盯著張純的腦袋道「是信仰!」
「信仰?」張純聞言有些不解,他實在不知道信仰為何是最強大的力量。
徐榮回憶著說道「當初某亦是不知,然而陛下帶某去過一處地方後,某卻是知曉了,擁有信仰的人,悍不畏死,可以說即便是明知前途是死,但是為了心中的信仰,亦是願意慷慨赴死。」
張純聞言驚訝的說道「此事怎麼可能?」
「有何不可?」徐榮滿含深意的笑道。
張純聞言頓時沉默不語。
徐榮接著說道「富陽一戰是什麼使那些漢軍悍不畏死?爾可以說是因為封賞,但是某要說的是,這犒賞亦是信仰的一部分。有信仰的人,心中總是有一個理由讓自己為之奮斗。這便是信仰的可怕。」
張純回憶著徐榮的話語,再加上眼前郡兵三聲大喝的一幕,喃喃道「果然是可怕的信仰。」
待郡兵三聲大喝後,王強雙手向下壓了壓,隨後大聲道「某再告訴爾等一個好消息,那便是凡家中有服役兵士之幼童,皆可入縣級學堂免費讀書。有戰功者,州郡級學堂亦可免費。戰死者郡級學堂可免費讀書,然州級學堂則需成績優異者方可。」
「喝」
「喝」
「喝」
郡兵們一听這話,頓時三聲大喝,讀書人在這些兵士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如今這要自己能夠奮勇殺敵,自己的孩子便可稱為讀書人,這怎麼能不讓這些郡兵興奮呢?
沒錯,這便是義務教育的雛形,原本劉宏以為這義務教育定會難以實施。
然而劉宏通過了解才知道,原來早在西漢之時,便有了等級學堂之分,只不過因為書寫等方面的原因,使得這種形式的學堂僅僅是保持形式,未曾像後世一般成為人才培養基地。
此時的劉宏亦是不曾幻想,一步將後世的九年義務教育完成,此時的劉宏不過是想用這個辦法將漢軍形成一股偽信仰。
沒錯,用金錢,榮譽,以及皇帝的重視,只不過是換來偽信仰,因為這些別人也能給予,而不像是後世那大殺器土地改革一般。
但是對于此時的劉宏來說,就算是偽信仰,亦是足夠了。
除非大漢出現一位實施土改的人起義,不然別想成功的推翻大漢。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砝碼不夠,劉宏堅信自己給予的砝碼是足夠的。
ps︰嗯,這兩天沒敢看書評,更新不穩定,沒罵不做吧?嘿嘿,這是今天的保底兩章,星期一再補更吧!因為周一又是新書精選推薦,所以不做打算那時爆發,就先對不住大家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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