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認親的,還是勸青舒不要過去的,誰也沒想到,青舒會毫無預警地突然發難,明目張膽地攻擊吳葉氏。愨鵡曉
啊的一聲慘叫,吳葉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整個人往後倒。吳葉氏後頭的丫鬟婆子們尖叫連連,手忙腳亂地要接住向後倒的吳葉氏,卻是一個撞一個、一個絆一個的,摔做一團,尖叫連連地滾了下去。還好她們所在的位置離平地不遠,坡度也不是很高,因此即便是滾下去的,也很快就停了下來。
守在下邊的吳府管事及家丁們喊著夫人沖了上來,沖到前頭,站成半弧狀,把吳葉氏等人護在身後,一臉警惕地盯著那個踹完人之後面無表情地俯視著他們的古青舒。
吳府的丫鬟婆子們狼狽地爬起來,顧不得整理儀容,圍攏上去,七手八腳地扶起了吳葉氏。
吳葉氏已經暈了過去。一是疼的,二是嚇的。她頭上的貴婦發髻亂了歪了,釵環也跟著歪斜了,身上的素服沾滿了草屑和灰土。她狼狽不堪地軟著身子,緊閉著眼。
吳府丫鬟婆子們又摟又扶地把吳葉氏從地上弄起來,見吳葉氏人事不醒,個個嚇的不輕,哭喊著夫人。
動腳踹人的青舒站在原地,俯視坡下的吳府人。一陣風吹過,她素白的孝服的裙裾在風中飄動,她頭上戴的紙扎的白花在顫動,她的發絲飄飛著,配上她清冷又漠然的表情,讓坡下看她的人生出一中她即將乘風歸去的錯覺來。
遠遠的,穿著黑色錦衣的兩個男子端坐于馬背上,望著這邊。
黑瘦的一人問,「那是誰家的女子?」
體格壯實的那人答,「古家女子,古雲虎的長女。」
「此女太過放肆!」
「哼,換作是你,只會一刀砍了面前的人,而不是踢一腳了事。走了,趕路要緊。」說著,掉轉馬頭,駕一聲,讓馬小跑起來。
黑瘦的那人也調轉馬頭,跟上,「怎麼回事?」
「沒听客棧內的小二講麼!吳鎮江的夫人用簪子刺死了古雲虎的夫人,吳、古兩家結下了血海深仇。今日是古夫人下葬的日子,罪魁禍首卻跑來哭喪,換作你是古家女兒,你待要如何?」
「犯案的吳鎮江?」
「沒錯,就是那個丟盡文官的臉,在寺院奸婬農婦的吳鎮江。」
「你似乎很得意!」
「看到那些只會之乎者也地打口水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人們羞憤的掩面而去的熊樣,老子就高興,哈哈……」
再說另一邊。
在丫鬟婆子們又搖又嚷中,吳葉氏悠悠轉醒,可她沒有在第一時間睜眼。等到她睜眼的時候,心里已經有了對策。她彎著腰,任由丫鬟婆子左右撐著她的身子,她抱緊了肚子,哭的淒淒慘慘的,「肚子,肚子痛……大夫,找大夫……快……」
丫鬟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年長的婆子似有所悟,張口大喊,「大夫,快請大夫,夫人月復中的胎兒怕是不保,快,快……」
另一個婆子一愣,收到前者的眼色,立刻了悟,忙喊,「快,快,都傻站著做什麼,夫人前兒才診出已懷胎月余,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遠處張望的百姓倒吸一口冷氣,看向青舒的眼神立刻變了。他們可是看的真切,古青舒狠狠地踹了吳葉氏,吳葉氏才滾下了坡兒的。
吳府的管事吆喝著車夫趕緊把車趕過來。丫鬟婆子們更是護緊了吳葉氏要走。
青舒面沉似水,「哪里走?」「來人,給本小姐圍起來,不能放走一個。」
古強大喊出聲,傳達青舒的命令,「小姐有令,把吳府人等圍起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古府這邊的人,坡上的往下沖,坡下待命的也全部圍攏了過來。轉眼前,吳府上下與車馬一起,被古府這邊的人團團圍住。
吳府的管事心里又驚又懼,今日之事本就是棋行險招,二夫人能不能翻身在此一舉。若是事情不成,辦砸了事又傷了二夫人,他唯有以死謝罪。原以為對方只是個莽撞又沒有心計的小姑娘而已,哪曾想對方竟是不買夫人的帳。他急,帶著人把主子緊緊護在中間,盯著逼近的古府男丁們,「住手,你們想干什麼?」「古小姐,你怎能如此惡毒!動手踢長輩本就不敬,傷了長輩月復中的胎兒卻不知悔過,還不允許看大夫,是何居心?這可是一條人命!不,是兩條人命。」
青舒冷哼一聲,「拿下。」
小娟怕別人听不到一般,大聲重復青舒的命令,「小姐有令,全部拿下。」
古府這邊的人本就磨拳擦掌的,得了命令,一下沖了上去。他們人多,再加早就憋著一股氣,出手自然不留余地。吳府來的家丁加上車夫一共就十五六人,沒用多少時間,全部被拿下。
小娟跟著青舒下坡來,讓青舒停在安全距離內,她帶著鈴蘭來到嚇的面色青紫的吳葉氏跟前。
吳府婆子已被家丁控制住,只有三個丫鬟瑟瑟發抖地站在吳葉氏左右。
小娟邁步上前,隨手扯過一個丫鬟,再使勁兒一推,把人推倒在地。有一個丫鬟上來要打她,她順勢抓住了這丫鬟的手腕,使勁一擰,再把人推倒。
鈴蘭有樣學樣,早把第三個丫鬟推倒了。
吳府這三個丫鬟嚇壞了,早沒有反抗能力,因此輕易被解決。
小娟冷哼一聲,抓了吳葉氏的領子,「老實點兒,否則有你好果子吃。」警告完,她扯了古葉氏往圍觀的百姓跟前去。等到離百姓只有十五六步的距離時,小娟扯了吳葉氏停下,並把吳葉氏強硬地按坐到地上。
吳葉氏猜不出青舒要做什麼,一臉痛苦狀地抱住肚子,「你們要干什麼?你們要干什麼?肚子,本夫人的肚子很痛,大夫,請大夫……」
為避嫌,百姓中的男人們往後退開了一些。而婦人們睜大了眼,豎起了耳朵,一臉八卦地等待著事態的發展。有些好事兒的,更是往前湊了湊。
青舒一步一步走過來,停在離吳葉氏幾步遠的地方,俯視著吳葉氏,「你,吳府二老爺吳鎮江之妻葉氏,閨名紫,全名葉紫,乃是京城書香世家葉府的女兒。未出嫁前,你看上了嫡姐的未婚夫,並暗中勾搭上了嫡姐的未婚夫,與之暗通款曲,珠胎暗結。」
聞言,吳葉氏面色大變,「住嘴,胡說,你胡說。」
周圍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所有人都看向坐在地上的吳葉氏。
小娟一拍吳葉氏的後腦勺,「閉嘴,不許打斷小姐的話。」
青舒冷眼瞅著吳葉氏被小娟收拾,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你心思歹毒,設計陷害嫡姐,在寺院中安排了惡人調戲嫡姐,欲毀了嫡姐清白。好在老天有眼,你的歹計並未得逞。不過,你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說動你的奸夫,讓你的奸夫退了婚事,讓你的嫡姐成了全京城人的笑柄。」
吳葉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沒有,胡說,住嘴,你這個賤人,住……唔唔……」
小娟覺得這女人太不識相,呲啦一聲,撕壞了吳葉氏的衣裳,團巴團巴布條,堵住了吳葉氏的嘴。吳葉氏掙扎的時候,小娟不客氣地又往她的後腦勺上賞了一記鍋貼,重新堵了她的嘴後,又撕下一個布條,綁住了她的雙手。
青舒繼續翻吳葉氏的底,「你以為你毀了嫡姐的一生,卻不想,你善良的嫡姐找到了更好的歸宿,嫁給了我爹,與我爹恩愛非常,成為京中貴婦艷羨的女子。而你,挺著大肚子,連個正經的拜堂儀式都沒有,做賊似的、匆促地跟著奸夫吳鎮江從京城回到德縣,謊稱已成親半載有余,又謊稱旅途勞頓而早產,生下了你的第一個兒子,吳天斌。」
見不得人的過去被無情地翻開,沒能正經拜堂的痛被撕裂開,吳葉氏青白了臉色,瘋狂地扭著身子掙扎著。
小娟按著她,根本不給她月兌逃的機會。
既是她不要臉地跑來鬧的,青舒自然不會客氣,說道,「你機關算盡得來的男人風流非常,一年至少要抬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做妾。你妒忌,你不甘。你灌過毒藥給得寵的妾,你也灌過絕子湯給得寵的妾,你還讓婆子悶死過庶子……你惡毒又下作,明明與嫡姐斷絕關系數年之久,卻為了給得怪病的兒子沖喜,趁我出門之際,厚著臉皮跑上門來與我娘套近乎,哄騙我娘。」
「卻不想,我娘並不中計,我娘戳穿了你的詭計,我娘罵你下作、不要臉,你惱羞成怒,打了我娘一巴掌。我娘已不是當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女子。我娘以牙還牙,還手甩了你兩巴掌。你怒極,拔了頭上的簪子刺傷我娘,並在混亂中帶著人打出府去,連傷我府中六七人後逃之夭夭。殺母之仇不報,我妄為人女。」
「我哀痛之極,我忙著安葬我娘,我沒時間找你算帳。你倒好,賊喊捉賊,竟是在我娘入土為安之時跑來搗亂,你該死。你在此大放厥詞,你謊話連篇,你顛倒黑白,你再施詭計,欲博得不知情者的同情,借機月兌身。像你這等惡毒婦人,老天為何不收了你去?天理何在!」
婦人們一個個听的睜大了眼,對吳葉氏指指點點的,還互相交頭接耳地低聲說著什麼。
吳葉氏面如土色,不停發出唔唔唔聲。
青舒冷眼看著,「來人,去請大夫,去請縣輔大人。附近村中的游醫郎中也請。」
管家不知道青舒要做什麼,卻並不阻止,只是安排人去辦交待下來的事。
青舒直視吳葉氏的眼,「你是否懷胎月余,你是否有落胎的危險,大夫一看便知。你想訛我,我豈能讓你如願!」
事到如今,被綁了手、被堵了嘴的吳葉氏無計可施,只望後援能夠快快到來。她哪里知道,她今日注定等不到後援。
听命于青舒的人,不僅是府里的這些家丁。天下間最不起眼,最不可能的人群,早已成了青舒的忠實屬下。古葉氏去世的消息一出,那些人便暗中集結,等待著青舒的調遣。恰恰是這些人,輕易地把吳府打頭陣的吳葉氏及後頭壓陣的吳府的另一波人給從中切斷,讓吳府白忙一場。
古府這邊的人,為趕時間,是騎了馬去鎮子上請人的。
在眾人耐心的等待中,馬蹄聲聲,塵土飛揚,一隊錦衣護衛出現在將軍墓的坡下。馬停,古強詫異之余不忘帶人上前,把坐在錦衣護衛們身後的人一一扶了下來。
準備離任的白縣輔和準備接任的于縣輔,再加上慈濟藥鋪的兩名大夫,共四人。他們四個從馬背上下來後,均是抖著腿,任人扶著,一副站立不穩的樣子。又有一騎奔來,坐在馬背上的是去請人的家丁和周大夫。
白縣輔和于縣輔是有苦無處說。他們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錦衣護衛們闖進去,二話不說揪了他們的領子,把他們甩到了馬背上,將他們帶到了這里。
白縣輔早該離任走了,奈何下一任遲遲不到,他只能等。
作為下一任的于縣輔會遲遲不到,那是因為康溪鎮上發生的大事早有人悄悄送了消息給他。他為了避這個風頭,將行程放慢了又慢,到底還是沒能躲過,昨日天黑時才到的康溪鎮。
當著兩位縣輔大人的面,三個大夫先後為吳葉氏把脈,得到的結果一樣,吳葉氏沒有喜脈,身上也沒什麼大毛病。至此,吳葉氏懷胎月余的謊言被戳破。有婦人當場呸了一聲。
如此一來,青舒先前所言之事,在場的所有人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