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嘉的麻煩,管還是不管?馬車內的青舒垂眼沉思,心中百轉千回。舒愨鵡當她抬眼時,心中似有決斷,「丁管事,請少爺到我的馬車上來。」
須臾,青陽過來了,由丫鬟伺候著坐進了青舒的馬車里。
青舒招手,讓青陽挨近了,對著他耳語了幾句。
青陽听罷,不解地看著青舒。
青舒笑言,「姐姐知道,在那一家子人里,你唯獨不討厭他,還有點喜歡他。人活一世,有時候事情做的不能太絕,總要留點余地給他人、給自己。當然,我們也不能當爛好人,為自己徒惹煩心事。從今而後,姐姐允許你與他若即若離地維系難以割舍的血緣關系。但要切忌,不許深交,不許放太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青陽似懂非懂地點頭。
「去吧!按姐姐交待的話去說。其他的,你別管,說完該說的話立刻回來。」
「姐姐,我記住了。」
青舒安排起來,「小娟,你陪著少爺過去。」「丁管事,多帶幾個人過去,護好少爺,別讓人沖撞了少爺。」
看著小娟和家丁們簇擁著青陽,向百姓圍觀的方向去了。停在青舒馬車旁的周伯彥似有所悟。他示意護衛長洪威跟過去的同時,對著車內人說了一句,「若能把握好這個度,說不準到了日後,青陽會多一個忠實的追隨者。」
車內的青舒听了這話,知他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微惱。她不滿地咕噥,「就你聰明!多嘴多舌的家伙。」她就是隨便發一句牢騷,沒想過車外人會听到。
可就那麼巧,周伯彥听到了。他面帶笑容地越過眾人的頭頂,看著由家丁護衛簇擁著走向古青嘉的青陽,覺得青舒選的這個時機好的不能再好。年長者不一定會成為首領,年少者不一定成不了首領。有一種人,只要認準了,可以為了困頓時的知遇之恩,願為施恩者肝腦涂地。古青嘉此人,他觀察了許久,心性與毅力不錯,且好學上進。
只是,古青嘉此生是投錯了胎、生錯了人家,得了古雲福這樣一個不像話的爹,迫的年少便失了應有的張揚個性。他被古雲福禁錮了手腳,被古雲福困在一方小天地中郁郁寡歡至今。
如今古雲福下不得床,他終于有了一定的自由。他有心在科舉之路上放開手腳拼一把,可終究因沒有人脈、沒有替他舉薦作保的先生,使得他的科舉之路無法打開。他內心痛苦,卻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每日出來擺字攤,一邊溫書一邊替人寫幾個字換倆兒銅板貼補家里。這個時候,無論是誰,只要伸手拉他一把,誰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恩人。
青陽巧遇被人為難的他,很自然地會給他迫切需要的東西,然後會轉身離去。不談及親情,因為他們兩家雖是親戚,卻有人早已磨沒了這份親情;不要他的謝,因為對一無所有的他而言,幫他的青陽得不到任何好處。青陽無利可圖,卻伸手拉了他一把。
可以說,青陽是在對他無所圖的情況下,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伸手拉了他一把。青陽的這份恩情,這份明顯不參雜任何目的的恩情,難能可貴。他只要不是古雲福那樣的爛人,他若是個有良心的,定會感念青陽一輩子。
周伯彥心情愉快地收回視線。想到早早就開始為弟弟鋪路的青舒,想著不著痕跡地安排著一切的青舒,暗暗夸自己選娘子的好眼光。
前邊,有家丁開路,青陽暢通無阻地走到了鬧事地點。
只見有個瘦高的潑皮無賴正揪著古青嘉的衣領喊,「小子,你也不出門打听打听,老子心疼妹妹是出了名的。佔了老子妹妹的便宜,還想不負責,你當老子是死人不成?」
旁邊,有個一臉雀斑的十五六歲的姑娘正看著古青嘉哭。她頭發微亂,頭上的銀釵歪斜著,身上穿著最次等料子的紅綢子的束腰長裙,裙裾下的淺藍色繡花鞋若隱若現。
在看地上,另有一名書生打扮的青年被個矮胖的無賴按在地上。他的書生帽掉在一旁,普通布料的書生袍褶皺不堪,好不狼狽。
原本並排擺放的兩個寫字攤子,此刻已被人砸的稀巴爛,毛筆、紙張與硯台散亂在地。另有兩本書被人扯壞了隨手丟在地上。青陽只看一眼,便大概明白了,這兩本書應該是古青嘉和另一名書生溫書用的。
盧先生教育弟子們要愛惜書籍,青舒也提倡愛惜書籍。因此,受他們影響的青陽自然也是愛書之人。他年齡雖小,板起臉來卻也
有那麼一份威儀在,「住手。」
「哪兒來的毛小子敢管老子的事?不想挨揍,趕緊給老子滾。」揪著古青嘉衣領的高瘦男子頭也不回地放話。
聞聲轉過臉的古青嘉看到來人是青陽時,臉上閃過尷尬之色。他急道,「青陽,別過來,小心傷到你。」而後呵斥揪自己衣領的高瘦無賴,「不得無禮,他豈是你能呵斥、侮辱的?」
矮胖的那個盯著圍在青陽左右的人。尤其是看到洪威的佩劍後,他嚇的腿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大,大哥,別,別亂說話。」
「死胖子,是不是又欠揍了。」高瘦的那個一邊罵一邊回頭。在看清古青陽的派頭的當下,他心道壞了,並僵著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抱,抱歉,少爺。我,我就教訓一個不長眼的,那個,不是有意要頂撞少爺的,我……」
丁管事可沒工夫听他廢話。他上前揪了此人後衣領,並把人直接慣倒在地。矮胖的見了,丟了自己按著的書生撒腿就跑。滿臉雀斑的姑娘不哭了,跑過來扶人,「哥,你沒事吧?」然後抬頭怒瞪丁管事,「不許你打我哥,小心,唔唔……」
高瘦的青年嚇的臉色一白,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巴,「對不起,對不起,我,她,我們,我妹妹不會說話,別生氣,這就走,我們這就走。」街頭的潑皮無賴耍橫鬧事也是看人的。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不可以惹,他明白著呢!
兄妹兩個離開的如何狼狽,青陽沒心思去注意。他看著一地的亂,看著撕壞的書,皺了小眉頭。
得了自由的古青嘉尷尬地說道,「讓你看笑話了。這里亂,快些回去,別讓你姐姐擔心。」說話的時候,他蹲下,與另外一名書生一道兒揀地上的東西。
「前些日子先生說過,輝州第一書院嵩鶴書院有位魯先生,單名一個良字。先生自稱與魯先生交情匪淺。又言,魯先生孤傲,一心撲在做學問上,不問世事,很少舉薦學子科考,更不為學子作保。」說著話,青陽蹲下來。他不看古青嘉愣住的模樣,幫忙揀了撕壞的書,拍了拍書上沾的灰土,「我見嘉哥哥如此用功,心中有了些想法。明日未時三刻,請哥哥呆在此處不要離開。未時盡前,府中小廝找來,送的很可能是好消息。若沒人來,哥哥不用等了。」說完,他把毀了一半的書放進古青嘉手里,轉身走了。
古青嘉半天反應不過來,就那麼呆愣地立在那里。
另一個書生,也就是孫莫。他一臉喜色地推了古青嘉一把,「古兄,古兄,听到沒有,魯先生,德高望生的魯先生。」
古青嘉回神,卻是嘆了口氣,繼續揀地上的東西。「孫兄,難為你等我至今。今年的秋闈,我怕是不能參加了。別等了,你快些收拾了行囊,早日去錦陽城備考。時間不等人,去的晚了,沒個像樣的落腳處不說,房錢也會比別人花的多。」再有六日,參考報名就截止了。到時候,當地官府將參考秀才的名單送去錦陽城的官府。如此,今年輝州地界參加秋閨的學子名單便定下了。然後過得三兩個月,輝州的秋閨在錦陽城正式開考。
孫莫顧不得一身狼狽,一臉喜色地替他打氣,「古兄,不要灰心。沒听見嗎?古少爺說要請魯先生幫忙。有了魯先生的舉薦,保人還不好找!」
「孫兄,青陽還只是個孩子。盧先生是何許人物?魯先生是何許人物,他們豈會因一個孩子的請求而做破例之事。」古青嘉有些灰心,收拾好了東西,「我們回吧!今日一文錢沒掙,反倒連累了你。」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踫上這樣的潑皮無賴,我們空有秀才的功名,卻是有理講不出,哎!今日幸虧踫上了古少爺,否則此事難了。」孫莫搖頭嘆息著,與古青嘉結伴回家去。
再說另一邊。古府大隊人馬回了府,第一時間便吃上了錯過的午飯。他們的午飯廚房早就備出來了。這個季節飯菜又不怕涼,眾人洗漱過了,直接入席吃準備好的飯食便是。
用過飯,步五便告辭,帶著今日得的紅果前往錦陽城。
青陽沒有補午覺,而是跑去了青舒的屋中,轉來轉去的不回自己屋,也不說話。
青舒想看看他能忍多久,于是假裝不知,收拾好手邊的雜事,打了個哈欠要躺床上。
青陽到底沒能忍住。他沖過來一把抱住青舒的胳膊撒嬌,「姐姐先別睡,等會兒再睡好不好?」
青舒輕彈他的腦門兒一下,「有話就說!看看你,磨磨蹭蹭的像個小老頭子似的,
一點都不干脆。」
青陽不好意思起來,晃著青舒的胳膊說話,「姐姐,先生會答應幫忙嗎?就算先生肯幫忙,魯先生會買先生的賬嗎?先生說過,嵩鶴書院的魯先生脾氣又臭又硬,半點情面都不講的。」
「你想讓嘉哥哥參加科考嗎?」
「想。」青陽答的干脆。
「你想讓他考,姐姐就全力去促成此事。好了,好了,趕緊回去補一小覺,剩下的事情姐姐來辦。盧先生就是個嘴饞的,姐姐隨便拿出點東西來就能擺平他。」青舒不客氣地給盧先生戴上了嘴饞的帽子。
青陽高興之余,見屋中沒有其他人,于是踮起腳尖往青舒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紅著小臉跑了。他已經是九歲的男孩子了,又有蘇媽媽時常在旁邊碎碎念。他自然明白,按規矩,自己不可以再向以前那樣親姐姐的臉、姐姐也不可以親他的臉。
他怕被人笑,最近在人前很注意這些,人後也盡量克制著,不讓自己做什麼逾矩之事。可是,他不喜歡這樣,覺得自己和姐姐不夠親密了,有些疏遠了。他一頭沖回屋中。見灝沒有睡,正趴在炕上抬頭看他,他笑眯了眼,一下撲到炕上,問灝,「今天高興嗎?」
灝坐了起來,「高興。」他爬過去取了青陽的枕頭過來,「哥哥,快點上來。」
青陽踢掉腳上的鞋,上了炕,月兌外裳。
關木頭立在炕沿下,小聲問,「少爺,睡前要不要喝杯水?」
「不渴。」青陽一邊答,一邊把月兌掉的衣裳放到炕沿上。
關木頭立刻取了他的衣裳,掛到了木制衣架上。見少爺們都躺下了,他輕手輕腳地出去。
陳喬江睡的跟個小豬似的,很沉。他睡覺一般不怎麼老實,明明鋪與鋪之間的空隙很大,他卻滾到了洛小榮的褥子上,都要把洛小榮擠到青陽這邊了。不僅如此,他的一條腿還壓在洛小榮的小腿上,使得洛小榮睡的很不安穩。
青陽坐起來,從炕尾過去,先是把陳喬江壓著人的腿拿開,再把陳喬江給拖回原位。就這麼折騰,陳喬江一點反應都沒有,照樣睡他的大頭覺。
洛小榮卻是醒了,揉了兩下愛困的眼楮,軟軟地喊了聲小陽哥哥。
青陽回自己的褥子上躺下,也就是洛小榮和灝之間的位子上。「沒事,睡吧!睡起來我們一起默書。」
洛小榮答應一聲,閉上眼楮繼續睡。灝也閉上了眼楮。
這邊的都睡下了,青舒卻沒有躺下,而是去了盧先生那邊。
盧先生已經午睡起來了,正坐在院中的樹蔭下納涼。
「先生睡的可好?」青舒自動自發地坐到了盧先生的對面。
盧先生搖著手中的折扇答,「很好。」
青舒伸手向他,「先生答應的東西該給了吧。」
盧先生故作不知地問,「先生答應過你什麼嗎?先生怎麼不知道?」
青舒並不惱,收回伸出的手,一臉無所謂地說道,「看來,今年釀的果酒都該賣掉。賣掉了,本姑娘還能得白花花的銀子。給某些人喝掉,那是純屬浪費。」說罷,她起身要走。
盧先生那個氣悶,「臭丫頭,站住,」見青舒停了離去的腳步,他啪一聲把折扇拍到木桌上,背了手進屋去。不多時,他手拿一封信出來,隨手丟到木桌上,「臭丫頭,小氣又開不得玩笑。拿去。」
青舒兩步過來,取了信在手。她打開看了幾眼,便滿意地收好,笑道,「多謝先生。」
盧先生用折扇指著青舒的鼻子罵,「臭丫頭,順了你的心,你就說多謝先生。不順你的心,你就拿果酒來威脅先生。有你這樣當晚輩的嗎?啊?」
青舒撲哧一聲笑了,「先生,您不就喜歡這樣嗎?青舒可是在全力配合先生您呀!」
盧先生被弄的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搖頭感嘆,「臭丫頭,真是個臭丫頭!沒大沒小,不尊長輩。」
青舒才不管盧先生說什麼,拿了信回去了。
到了第二日下午,未時二刻了。青舒不緊不慢地傳了關木頭和初一上前,然後如此這般地交待了幾句,把人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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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未時三刻已過,古青嘉坐在支起的寫字攤子後頭,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孫莫立在一旁,不時左右看看,並一臉急色地踱起步來。
未時馬上盡了,似乎在尋人的關木頭和初一出現在周圍。看到了寫字攤子,他們二人立刻走了過來。
「嘉少爺,可下找到你了。」關木頭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古青嘉愣住。關木頭是青陽的書童,時常跟在青陽的左右,他自然是認得的。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可看到關木頭出現,他心中一下燃起了希望之火,只是緊張加上激動,一時竟不知要說什麼。
看關木頭和初一的打扮便知,他們定是大戶人家府中的書童或小廝。孫莫替古青嘉急,不僅給了古青嘉一拐子,還從旁問了一句,「找他何事?」
關木頭看了孫莫兩眼,而後告訴古青嘉,「嘉少爺,少爺要小的帶話給你。昨日說的事,少爺與夫子提了。夫子便告訴少爺,說是此事小姐早交待下了。夫子正在等魯先生的回信。最遲後日,成或不成,定有個結果。」
听罷這些,古青嘉激動地站了起來。或許是起的急了,動作又大了些,他差點撞翻了自己的寫字攤子。「等,等魯先生的回信?」他覺得很不真實,有點做夢的感覺。
關木頭稱是,然後說道,「嘉少爺,話已帶到,小的該回了。」
孫莫替古青嘉高興之余,一把扯住準備離去的關木頭。他把自己替人寫字掙的六個銅板塞給了關木頭,「有勞了。」然後把人松開。
關木頭怔了怔,快速把銅板放到寫字的攤子上,轉身就跑。初一不名所以,跟著他跑走了。
回府,關木頭和初一第一時間向青舒復命,並把當時的情形細細地說了一遍。
等他們退下了,一旁的青陽問道,「姐姐,魯先生會幫忙嗎?」
青舒笑了笑,帶了青陽回自己屋中。她從箱櫃中翻出來一封信,遞向青陽,「看看這是什麼?」
青陽疑惑,接了信看。緊接著,他一臉喜色地抬頭看著青舒,「姐姐,這是魯先生寫的舉薦信?」
青舒頷首,拿回信,收好。「昨天下午先生給的。」
「既然舉薦信到了,姐姐為什麼不告訴嘉哥哥?還說後日才會有結果?」
「姐姐是要他牢牢地記住,這封舉薦信是多麼的來之不易!來之不易的東西,才會顯得彌足珍貴,才會讓人加倍珍惜。」
青陽受教地听的認真。
「我們不欠他什麼。幫他,是看在他認真進取的份兒上,再者看他的品性似乎不錯,爹在世時又有意培養他。總之,日後他若高中,他會感念這份恩情,或者跟他爹一樣會恩將仇報,又或者會當作沒這回事等等,都沒關系。姐姐是在試他,試他值不值得幫忙。不值得,姐姐可以幫他,同樣也可以踩他。值得,姐姐允許你喊他一聲大堂哥。」
青陽一臉的認真。他把青舒所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記進了心里。
兩日後,天空下著綿綿細雨。
魂不守舍的古青嘉今日沒有出攤。他手中拿著書,心思卻已飄遠。
慧兒,也就是他的女兒,因雨天不能出去玩兒,便一點一點地挪了過來。她軟軟地喊著爹爹,抓著他身上的袍子,很努力地想爬到他的腿上坐。
他回神,放下半天不曾翻過一頁的書,把女兒抱到了腿上,「怎麼了?慧兒。口渴還是肚子餓了?」
慧兒搖頭,「爹爹,玩兒。」她只是想找個人陪她玩兒罷了。
馬氏自外頭進來,溫聲說道,「慧兒,過來,到祖母身邊來。爹爹要溫書,不可以打攪,知道嗎?」
慧兒噘嘴,不過還是爬下了爹爹的膝頭。
門口,有人不陰不陽地說道,「溫書,溫書,都要揭不開鍋了,還想著溫書,這日子還怎麼過?」
古青嘉一口氣哽在喉頭,不上不下的甚是難受。
馬氏抱了孫女在懷,淡淡地看向多嘴多舌又愛偷懶的二兒媳張氏一眼,「誰過不下去,誰就分出去過。少了幾張吃白飯的嘴,能省下不少的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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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躲在一旁偷听的古青全立刻過來,假裝生氣地扯了張氏走,「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若是大哥能高中,全家人都沾光。」
張氏不服,「憑什麼只供大哥讀書,卻不讓你讀書?」
馬氏沉下臉,卻來不及發作,古青嘉先她一步說話了。
「二弟,娘也送你去過學堂。你三天兩頭逃學不說,整日里只知道呼朋引伴去吃喝玩樂,連一篇文章都默不下來。夫子氣你不爭氣,幾次三番說教無用,這才讓你退學的。二弟,你能現在默一篇文章出來,大哥就帶你一起溫書。過來,大哥替你磨墨,你默寫。」
古青全僵了臉,「大哥,我哪會默寫文章!這不是為難我嘛!」然後他對著張氏瞪眼楮,「管好你的破嘴,再敢惹娘不高興,我休了你。」
張氏要發作,前去應門的英姑卻歡喜地急步過來,「夫人,大少爺,快,快,喜事,是喜事,大喜事。」
馬氏不解,「什麼喜事?」
英姑用袖子抹了把臉,語帶哽咽地說道,「二房的少爺派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大少爺能參加今年的科考了。」
听得這話,馬氏激動地喊著大兒子的名字。
夜里,驚喜過後的母子二人冷靜了下來。
馬氏用剪子剪掉一點過長的油燈芯子,低聲與兒子說話,「嘉兒,娘已經悟出來了。只要娘能管好這個家,讓不省心的安生呆著不去那邊鬧,那邊就會關照你。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里,沒人能幫襯你,唯有那邊的能幫襯你。」
「娘……」
「是,是,娘知道你不愛听這些,娘不說了。明日把舉薦信交與官衙,你便安心備考。不省心的,娘自會讓他們消停下來。至于盤纏,娘都準備好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娘什麼時候拿給你。慧兒娘會帶好,你不用惦記……」
幾天時間,一晃就過。古青嘉在截止日期前拿到了參考資格,正全力備考不提。
周伯彥準備回京,走前他有幾句話想交待給青舒,于是兩個人單獨坐下來說話。
「京中有件緊要的事情等著我去辦,我決定後日走。你安排一下,盡量多準備一些紅果。只要能保三分之一完好無損地進京,你我絕對賠不了本兒。」
青舒隱約的知道,他此行大概是為了灝的事。她臉上多了憂色,「要辦的差事,會不會很危險?」
「不會。古小六和步語嫣要成親了,你是怎麼打算的?要不要隨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