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硯沒有料錯,想明白了的二老爺在第一時間便親自找上門來,說要帶他們回去。
一臉的愁雲慘霧,二老爺唉聲嘆氣地大吐苦水,字字句句都是大房如何如何咄咄逼人,如何如何仗勢欺人。
「阿硯啊,之棠這次實在太過份了,‘橡樹’一直是我名下的產業,你爺爺當初親自交到我手上的,他明明知道還不放過,開董事會時竟然提出要重新按股分多少選擇董事長,誰不知道他現在手里有大筆‘橡樹’的股份……我看他就想把‘橡樹’一口吞了!你大哥我是不指望了,之 又官司纏身,現在這種情形你怎麼說走就走?你快回來好吧?」
官之硯任憑自家老子聲情並茂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見兒子不為所動,二老爺只得轉而求助在場的另一個人。
「若若呀,你快幫我勸勸阿硯,我也沒說一定要把你們拆散,都怪天麗,出得那叫什麼爛主意!我答應你們,只要你們回去,一切都好商量,就是馬上弄個風風光光的婚禮都沒問題,不會委屈你的,若若,你一向最听老爺的話對不對?」
「二老爺……」年若若受寵若驚地站在沙發旁,手里端著一杯剛沏好的茶,正要送過去給二老爺,听了這一席話,反倒手足無措。
她為難地將目光投向官之硯,人家正好整以暇地坐著,見她看過來,便招手要她到自己身邊,顯然對這些話反應不大。
「阿硯……」二老爺見這倆人沒一點要回去的意思,這下倒真急了,只差聲淚俱下,「我知道對不起你,你媽死的時候我都沒讓你去見她最後一面,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爺爺是個多厲害的人,我在他面前哪敢說半個不字?就拿最近之橘要嫁進汪家的事,明明知道那姓汪的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可你爺爺在上頭壓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老子我沒用,沒本事,現在就只想給你們兄妹幾個留點產業……你也知道你爺爺有言在先,將來只會有一個人來繼承官家,我想肯定不會是我的,估計你們也沒份,如今只要能保著‘橡澍’別讓之棠給吞了就謝天謝地了!」
「別太早認輸。」官之硯听了這一席話,總算開口了,語氣平淡︰「雖然不會是您的,去爭一爭,湊個熱鬧也不錯。」
「我?」二老爺一臉地愕然,懷疑兒子是不是也要像官天麗一樣給自己出餿主意。
年若若同樣愕然,二老爺為人其實不壞,一輩子碌碌無為,算計別人又算不到點子上,通常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真要說使勁害誰倒也沒有,就這兩把刷子,跟官之棠之流爭,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我一大把年紀了,有心無力呀!」二老爺顯然很有自知之明,「阿硯,你回家回公司吧?只要你回去了一切都听你的!」
「若若不願回去。」官之硯把球直接輕飄飄地丟給年若若。
年若若還沒回過神,就被二老爺的號叫嚇了一大跳。
「若若呀!」
「二老爺……」年若若看著這位當年好心收留自己的二老爺,陡然間于心不忍起來,她湊上前貼在官之硯的耳邊小聲道︰「阿硯,那就……那就回去一下好了。」
官之硯安撫地捏捏她的小手,對二老爺道︰「有句話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要我回去,您得先答應幾個條件。」
「沒問題,阿硯你盡避說。」一听這話有希望,二老爺馬上精神百倍。
「第一,我跟若若隨時都能離開官家。」哦!
「第二,‘橡樹’馬上招開董事會,由所有的董事選出新的董事長。」咦?
「第三,官家欠我母親一個公道,我要把她的墓遷到官家的家族墓場,受人祭拜。」
這個嘛……雖然老頭子那邊不好說話,但想想目前的處境,二老爺還是一咬牙,拍板︰「好,都听你的!」
年若若怔怔地望著那張依然平靜無波的俊挺輪廓,心潮起伏,原來不是不捕捉獵物,也不是不想做森林里的王,他只是在等待時機。
如果昨天是稱臣的死神,那麼明日就是冀求的新生,她突然想起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多麼適合現在的他,他比誰都懂得收斂鋒芒,也比誰都野心勃勃,他會讓人們看到,謹慎和膽小,隱忍和軟弱是載然不同的,它們預兆的結果,絕對天壤之別。
在「私奔」兩天後,年若若跟著官之硯又重新回到了官家。
二太太一如既往地冷眼相待;官之鈁在公司焦頭爛額;于伶俐在家獨守空閨,而官之 忙著找律師打酒後駕車撞傷人的官司,因此晚間的餐桌上只有廖廖數人。
正在此時,為要嫁給一個敗家子而心情不好的官之橘,帶著一身的酒氣從外面回來,跌跌撞撞地一踏進家門就看到年若若,如往常一樣,理所當然地將所有的不滿全出在她頭上。
「咦?年若若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有本事就別回來呀!」官之橘口不擇言道︰「死賴著我二哥做什麼?看我要嫁給一個超級大爛人,你心里得意是不是?」
「之橘!回房去,發什麼酒瘋?」二老爺一見這個女兒就頭痛心煩。
「怎麼又喝多了?天天在外頭喝成這樣回來,就不怕被你爺爺曉得?桂媽,還不快去給小姐拿點蜂蜜水過來。」二太太同樣是頭疼兼心痛。
「我不要!你們都欺負我,非要我嫁給那種人渣!」官之橘借著三分醉意七分憤怒撒潑,這屋里別人不敢罵,唯有年若若從小就被她欺在頭上慣了,馬上矛頭又指向她︰「年若若!你這個小狐狸精,我哪里比不上你?為什麼雨楓學長喜歡你不喜歡我?明明知道你都上了我二哥的床,到現在還惦記著你?為什麼?為什麼人人都要欺負我?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年若若被她罵得臉一陣發白,連飯也不敢吃了,慢慢放下筷子。
「把飯吃完。」一旁的官之硯見狀,替她挾了塊魚肉,看著她吃下去。
餐桌上的氣氛很尷尬,年若若硬著頭皮,埋首猛扒飯碗里的飯粒,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了,官之硯又拿起湯匙替她盛了半碗海鮮湯要她喝,官之橘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突然悲從中來。
「二哥,你偏心!」她憤然而起,大呼小叫地指責道︰「你就只疼她,我是你妹妹耶!你為什麼要關心我?」
官之硯沒理會她,眼看年若若把湯喝完,這才淡淡地說道︰「之橘,本來我還想為了你跟汪家的婚事去找爺爺談,至少可以把這婚事拖一拖,不過看你現在這樣子,這婚事沒什麼可談的,直接訂下來算了。」
「為什麼?」官之橘震驚不已,完全呆住了。
「你既然在娘家學不會規矩,那就到夫家去學吧。」他說完便起身,拉起同樣吃驚不小的年若若上樓去。
「二哥,二哥,我不要和那個汪少禹結婚,我不要……哇……」
官之硯充耳不聞,也不許年若若回頭,上了四樓,他們到書房里各做各的事情,一個看資料,一個寫作業,十點整,洗漱後上床睡覺。
官之硯靠在羽毛枕上,大掌還不忘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還在扣睡衣扣子的年若若快點上來。
「阿硯……」她乖乖地爬上床,卻不肯躺到他身邊,紅唇微張,小聲地叫他的名字。
他盯著她,目光柔和,「有話就說。」
「那個汪什麼,好像不是什麼好人耶!」報紙上登過好多次,那個汪少禹藏毒,嫖娼,跟無數個明星有染……這樣的男人,怎麼能讓官之橘嫁過去受罪?
「我知道。」
「啊?」她微張小嘴,愕然地瞪著他,「那你還要把之橘嫁過去?」
「她不吃吃虧,永遠都學不乖。」
啊?他還真狠心!年若若心有余悸地想,幸好這男人對自己還算心軟,否則不曉得早被他賣到哪里生不如死了。
「可是……」她于心不忍,還想替官之橘說好話。
「你不困嗎?」
「嗯,還好。」
「那就來生孩子吧。」
這男人對她的生理期了如指掌,不是安全期那幾天就會采取安全措施,因為他的穩妥和貼心,這兩年來都沒有弄出個意外寶寶來。
「給我生個乖乖的女兒,腦子笨點也沒關系。」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因為有其母必有其女。」他一臉認真地說。
「你真壞!」年若若又囧又惱,撲上去握著小拳頭捶他。
他大笑著任她捶了幾下才攬她入懷,緊緊抱著溫香軟玉的嬌軀,深吸口氣,鼻息處全是屬于她的清馨味道,這才滿意,交待道︰「你也要乖點,我最近會很忙,沒空看著你,少給我惹麻煩。」
「我哪有不乖……」她嘟起小嘴,小手撫上他的俊顏,柔女敕的掌心被他下頜上的初生胡渣剌得又麻又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