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玩煮飯游戲的時候,曾經發生過切到手掌的意外。
在那些一切都是模仿之物、偽物、虛構之物的小型料理道具中,混進了一把惟一的真物。
我把制作j ng美的尖銳刀物拿在手上把玩。
不知不覺中,手指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我帶著滿是鮮血的雙手回到母親身旁,印象中,母親一開始先是嚴厲的責備我。
後來她哭了起來,最後溫柔的緊抱我。
「很痛對不對?」
母親這麼對我說。
比起這句不太能了解意義的話,我高興的是能讓母親抱著我的感覺。
于是我也跟著母親哭了起來。
「藤乃,傷口治好就不會疼了哦————」
母親一邊替我綁著白s 繃帶一邊說著。
但我還是不太了解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感覺疼通過。——————————淺上藤乃
抱著意識呆滯的狀態,我坐起了身子。
身處在某個房間中,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
房間里的電燈沒有開啟,不、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只有一片漆黑,而我的周圍相當的散亂。
「哈——————」
我苦惱的嘆了一口氣,接著模了自己長長的紫發從左肩到胸口前的那束頭發不見了,大概是被剛才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切掉了。
想起這件事,我終于開始環顧四周。
這里是建在地下的酒吧,半年前原本的主人以經營不善為理由放棄後,就變成了不良少年們聚集用的廢屋
房間的角落有一張被粗魯踢開的彈簧椅而正中間只放了一台彈珠台。從便利商店買的快餐,吃完後也隨便丟棄在地上,容器積得跟山一樣高。
「嗯————」
我探出頭左顧右盼,動作端莊的環視著四周。
因為意識還沒有恢復正常,所以還無法確實得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把滾到身旁的手撿了起來,那只被扭斷的手腕上戴著手表,電子屏幕顯示現在是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r 。
時間是下午八點,發生那件事後還沒經過一小時。
「嗚!」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不禁發出了申吟,我的月復部仍然殘留著可怕的感覺,體內像被勒緊一般的緊迫感,令我無法忍受而縮起了身子。
我的手拍到地面時,‘啪嗒’的發出了聲響,仔細一看,這個廢墟的地板全浸滿了水。
「啊啊,今天好像是雨天吧。」
我說了句不是對別人講的自言自語後站了起來,瞄了自己的月復部一眼,發現上面沾有血跡。
那是自己、淺上藤乃被這些尸體散落一地的男子所刺中的傷。
「弄成這樣根本不能出去。」
我模著滿身是血的自己並將視線向下移,其實自己所流的血,只有月復部被刺傷的傷口而已,而頭發到鞋子上的部分,都是被他們的血給弄髒了。
「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真蠢。」
比起至今一直被侵犯的事實,我更不能接受自己被血弄髒。
我把少年們散落在地上的某個尸體一腳踢開,一邊為自己有著與平常大相徑庭的凶暴個x ng感到驚訝,一邊走在血泊中,爬上房間內的彈珠台開始數起尸體的數目。
一、二、三、四、四、四、四?
不管怎麼數都只有四具!
我感到了錯愕。
————怎麼少了一具?
「看來有一個人逃走了————」
這個認知讓我皺起眉來,卻想到逃跑者不可能去報j ng感到稍稍放心。
將彈珠台上的油燈給點亮,十六個被分成一塊塊的手腳清楚的浮現在眼前,仔細找了一下,發現頭和身體的部位加起來共有四組。
有一個人、逃走了,這表示我的復仇還沒有結束。
令人喜悅的事,還沒有結束。
「看來我還是非得復仇不可。」
還得再殺一個人,這個事實令我感到了恐懼。
「我辦不到」
我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可是不封住他的嘴,自己就會陷入險境。
不。就算是因為如此,我對殺人這種壞事也已經趕到了厭煩,這的確是我真正的想法。
可是,血泊中所映出的我嘴角卻帶有一絲淺淺的微笑,這是我沒能注意到的。
尋找那個名為‘湊啟太’的逃跑者時,遇到了他的朋友。
這個人的確可以帶我去他們那些伙伴愛去的場所,的確可以嗅出軟弱人類的味道。
時間將近午夜十二點,青年帶著我來到了港邊的倉庫街。
不停地向我搭話,真心愉快的笑著,大概是認為我是個容易玷污的對象吧。
「在那之前,請先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啟太在哪里嗎?」
我厭倦了那些無意義的對話,打斷之後直接詢問起來。
「不用再找借口了啦,我本來就不可能知道那家伙在哪里。」
這句話讓我失去了理智,或許這個感情就是所謂的‘憤怒’吧?我不太清楚這些感情的定義。
「扭曲吧。」
反復所說的話將成為詛咒,這是我朋友、一個叫做‘黑桐鮮花’的女x ng告訴我的。
青年在地面匍匐,只有頭在動。
他的雙手彎曲,右腳也已經斷了,炎熱的夏天讓滿地猶如紅地毯的血液透著股粘膩的味道,讓人感覺不舒服。
「扭曲吧。」
我將青年剩下的左腿也扭斷,看著地上微微顫動的**,現在,我可以體會他的心情。
之前不論如何我都無法理解別人疼痛的行為,但對現在了解疼痛的我來說,我與這個人的疼痛可以有著強烈的共鳴。
這令我相當高興,因為所謂活著,就是能夠一直感受到疼痛。
「這樣一來————我終于可以跟一般人一樣了。」
自己的痛楚。
別人的痛楚。
把他逼到絕境的自己,給予他傷害的自己。
那是若不傷害人就無法得到生存愉悅的殘酷自我。
「我明明就不想殺人啊」
「你不是這樣想吧。」
一個突然的聲音回答了我的自言自語。
在倉庫與倉庫間的小巷入口,站著一個身穿和服的少女。
兩儀式背對著黑暗月光所反sh 的港口站在那里————
兩儀式從頭到尾都一直看著,明明看見,卻敢現身,明明看見,卻不阻止。
「我們是很相似的同伴喲,淺上。」
我們的爭論隨著這句話終止。
「————別開玩笑了!」
我凝視著式,開始歪曲自己眼楮所能捕抓到的畫面運用我從小就擁有的能力。
但是,我的力量卻突然減弱了。
「————!?」
「你又來了————你現在到底想怎樣?」
式發怒了,她口里一邊說白費了,一邊搔了搔頭。
「我還挺想殺了剛剛的你,但現在算了,真掃興。我不想理現在的你。」
式說完便往回走,腳步聲慢慢的遠去。
——————又回到了以前的自己。
又回到什麼都感覺不到的情況了。
我俯視著地上的尸體,想起了式所殘留下來的話語。那句如告發般彼此同為殺人魔的話。
「不是————我和你不一樣。」
我仿佛哭泣出聲一般地說著。
事實上,我是討厭殺人的。
一想到之後為了要找出湊啟太就不得不重復這樣的事,我的身體就發起抖來,因為我真心想著,殺人是不可能被原諒的吧?
地上的血塘里,紫發少女的嘴角仍然帶著微笑。
結果,我和兩儀式再次相遇,還是只有相殺的結果。
在淺上建築所建造的大橋上,我扭斷了兩儀式的一只手,她從橋上落下後,立刻跳到下方廣大的停車場中。
月復部的疼痛越加劇烈,我邊忍耐著疼,邊走下地下停車場的坡道。
我一定要在這里,和兩儀式決一生死。
已經追趕了式數分鐘,我開始後悔自己居然選擇這里當做戰場。
畢竟,我的能力若不把對象收納在視線里就無法做回轉軸。即使知道式就躲在鐵柱後面,若沒能用眼球捕捉到式,回轉軸就只會對鐵柱發生效用。
看不到的話,我就使用能力知道讓對方無處可躲。
將一根根妨礙視線的鐵柱扭斷,停車場正激烈的搖晃著。
「你還真是個亂來的家伙。」
式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我馬上轉頭看了過去。
用來躲藏的建材山被我粉碎,剎那間y n影中飛出了白s 的衣服。
——————在這里!
我稍稍猶疑了一下,看向了她伸出來的,被血染紅的左手,準備做出回轉軸。
然後我突然感覺到像是被炮彈直擊一般,身體飛了出去。
脖子被不知道哪里出現的手緊緊掐著,半張臉都被強硬的摁在了地面上,喉嚨被壓迫著讓我連呼吸都相當耗費力氣。
脖子上被施加的力道慢慢收緊,我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望著摁住我的‘東西’。
呈現出半透明狀態的人形有著和兩儀式相似的面貌,卻是華麗如瀑布般的長發,兩只眼楮都是血液一般的紅s ,那股暴虐的氣息讓我不由得顫抖起來。
「————痛、好痛。學長、真的好痛在這樣痛下去、我、我會哭出來喔——母親——藤乃、可以哭嗎?」
第一次,我想把自己的內心,傳達給別人。傳達給,此刻掐著我脖子的這個‘人’。
眼淚流了出來我感到痛苦、悲傷、而且非常寂寞。我有一種感覺,現在壓著我的這個‘人’似乎和我現在的感受是一樣的。
那個我一直覺得相當異常的兩儀式此刻卻笑了起來,有一種莫名幸福的味道,讓我有些羨慕。
兩儀式似乎認識我身上的人形,溫柔的撫模著人形的臉龐,讓我有一絲嫉妒。我想,至少在此刻,我有些愛戀著那個有些透明的‘人’的
在我瀕臨窒息昏厥之前,脖子上的力道松了開來。
壓在我身上的人形漸漸變幻成了黃金s 的蝴蝶飛散,那絢麗而夢幻的景象讓我連月復部的劇烈疼痛都快要感受不到了。
就這樣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消失了,只剩下我和兩儀式兩個人在這里。
兩儀式的身上已經沒有了那些讓我戰栗的殺意,我卻只是靜靜地躺在地上,回憶著剛剛被卡住脖子時侵入骨髓的死亡氣息。
被那個‘人’身上傳來的死亡氣息所染,我卻感覺到了溫柔和平靜,死亡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卻畏懼著那份溫柔的死。
因為我什麼也沒做過,什麼也沒留下。
那樣實在太悲慘了。
那樣實在太空虛了
像我這樣,實在太過悲哀了。
頭一次,我用非常強的意志許願。
————我想再多活一點。
————我想再多說些話。
————我想再多思考些事。
————我想再留在世上——
「痛苦嗎?」
兩儀式站在痛苦的終點上,手中拿著一把小刀,我躺在地上與她面對著面。
「會痛的話,喊疼不就好了?」
兩儀式最後說了這句話,讓我意外的有種慈悲的感覺。
的確如此。
我想到,假使我今後都能把痛說出口的話————我應該就不會迷失而走上這條錯誤的道路。
那不z y u卻正常的生活,如走馬燈般浮現在眼前。
但那是不可能的,自己的罪孽太深重,自己已經殺害了太多人————為了自己的幸福,殺了許許多多的人。
我緩緩的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痛覺也急速的消失。
仿佛連現在小刀刺進胸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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