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當然是死了。」
「假死兩次,獨自一人擊潰天華宮,拯救空虛山界,搞得整個天南修行界都像驚弓之鳥……原本還以為要多費點周折,這羅川,終究還是死在了我們手,他也不是不死之身嘛。」
「呵呵,若是這樣還殺不死他,那才是奇事。」
海外雷島和火島的歸虛老祖們談笑風生,品頭論足。
在他們身體下方,是一條正在漸漸萎縮的風水堪輿大道。
風水堪輿大道底部,只看見一只散發黑煙熱氣的深坑,方圓三十里,直貫地心。
這個深坑,就是羅川一行的葬身之地。方圓三十里,沒有一絲人類存活的氣息,羅川一行五人包括那頭骨豬,早已粉碎成渣,絕無生還的可能。
「也不知大人為何一直不讓我們去殺羅川。我們這也算是先斬後奏,要讓大人知道,這羅川並不是殺不得的。」
「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海外一脈的修士,大人定能體諒。」
「殺了羅川,幫天華宮報得大仇。天華宮的那位天門老祖,怎麼也該答應我們的條件,施法提升四道少君的天賦潛能。只要有足夠的天賦潛能,就能參悟神兵道宮。擁有了神兵道宮,我們的實力必將提升十倍甚至數十倍。」
「沒錯!神兵道宮!必須要得到!」
「天華宮的人來了,去和他們談條件吧。可惜,沒能留住羅川和那兩個土天才的尸身和頭顱,不然的話更有說服力。」
夜幕下,月圓星朗。
風水堪輿大道在失去白骨魔豬操控後,飛快萎縮,最終凝聚成一團光點,消失在夜色。
土三宗一百多名歸虛老祖,海外兩島五十多名歸虛老祖。隔著長空,相視一笑。
這些日來,橫空出世,大殺四方的那個秩序破壞者,終于慘死情川絕境。從今往後,天南修行界少了一個心月復大患,隨著時間的推移。羅川這個名號和他的傳說,也將徹底沉淪、消散,塵歸塵,土歸土。
……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圓月,同樣的淒淒冷清。
只不過這一片夜色下。有一條波濤滾滾的白浪河流。
河流表面,漂浮著許許多多的漩渦。
每一只漩渦,都將水流引向一個方向,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後……時間長河,每一個漩渦,都代表一個時間區域,也就是時代。
而時代的方向。本就沒有定向。
「時間是條河,人在河游,永遠看不清,除非能上岸。」
時間長河的岸邊,踽踽獨行著一名青衣男。
他看起來像一名書生,擁有一股舉世寡離的書卷氣。然而說話的口氣,卻又像一個精明世故的行商。
他行走在岸邊,孤獨卻不寂寞。不時轉過頭,望一眼漂浮在時間長河上的一人一豬,眼透著暖意。
「能漂浮在時間長河上,不被卷入時代的漩渦……你已經初悟了時間的意義,證了那原始之道。」
「可是,這還只是最初級的原始之道。最初級的原始之道,只能自保。羅川。想要救你的伙伴們,你必須參悟更高級別的原始之道。不然,周不臣、寧天行、素青二蛇,將永遠沉淪于時間長河的漩渦。掙月兌不了。」
「天下大事,禍福相依。墜落時間長河,無論對你,還是你的伙伴們,都將是一場的莫大的機遇。一世一輪回,三世立佛陀。時間長河的經歷,轉化為天賦悟性,足以幫他們成就超一流天才,甚至更高。就看你怎麼做了。」
「本以為你這一生能平平淡淡度過,當個無憂無慮的凡人。沒想到,你終究也踏上了這一條證道之路,並且還走的這麼遠。」
「上道無情,而且現實,力量越大,責任也越大。即便是無情的仙魔,也擺月兌不了責任的羈絆……既然你已入道,這責任和承擔就交給為父,你安安心心修行,努力追尋你上道吧。」
「你很快就會發現情川的秘密……我們父相見的日,也越來越近了。」
岸邊男絮絮叨叨說著,看著時間長河上的羅川,冰冷的臉上浮起久違的柔情。
羅川眼皮輕輕眨動著。
岸邊男臉上浮起復雜笑容,又看了一眼,身影變虛,消失在岸邊。
嘩……嘩……
時間長河的白浪,一股接一股地沖擊著羅川。
嘩……嘩……
迷迷糊糊間,羅川腦海浮起一道似曾相識的人影。
他還記得,大難臨頭的那一刻,他想要撕裂虛空,逃入虛空進行躲避。
卻沒想到,情川絕境的虛空不知為何十分堅固,元氣大傷的他,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撕扯開虛空。
正當羅川萬念俱灰之際,虛空竟從內部被撕裂開!
正是那條似曾相識的人影,在生死一線之際出手,撕裂開虛空,救下了羅川一行五人。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我總感覺他有些眼熟……
嘩……嘩……
時間長河的沖擊,讓羅川放棄繼續想下去的打算。
滾滾揚揚的白浪,羅川雙腿盤纏,一手指天一手地,下意識地進入死一生功的體位坐勢。
「時間是條河,輪回是個圈。河觀輪回,自能證原始。」
再一次墜落時間長河,羅川對于原始之道的領悟,隱隱又有提升。
之前白骨帝君就曾說過,情川絕境,並非屬于這個時代的天南域,而是從時間長河,流落而來。
也因此,在情川絕境打破虛空之後,沒有虛空亂流、異雷、怪風……只有漫漫無際的時間長河。
情川絕境,本就不屬于空間的範疇,它只存在于時間的範疇。
時間長河上,時間過得異常之快。
一天兩天三天……一月兩月三月……一年兩年三年……每一朵浪花的濺起,便過去了半年。一朵浪花落下,又是半年過去。
當第十顆浪花從濺起到落下,最終粉碎在羅川膝頭。
叮!
清脆的響聲傳蕩開。
在時間長河,羅川已快渡過了一百個年頭。
他的天門玄神,早早完成了修養,天門法念也已恢復正常。而他的法力,也在不經意的修行。積蓄到了化嬰二階的巔峰,只需洗煉出玄道法力,就能突破化嬰三階!
除了天門玄神和法力修為外,羅川最大的收獲,還是原始之道的感悟。
有些道的領悟,需要當頭棒喝。有些道的領悟。瞬間頓悟便可。而有些道的領悟,則需要沉澱、積累、孕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參悟,才可得道。
第一百顆浪花濺起,時間飛逝,又過去了半年。
第一百顆浪花落下,羅川在時間長河,也將完成一百年的悟道。
明月之下。白河浪巔,羅川睜開雙眼,指如拈花,掌心翻轉。
「定!」
第一百顆浪花在即將墜入長河時,懸空定住,被羅川吸入掌心。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不再向前,也不再後退。
以羅川為原點。時間長河開始停止流淌,隨後凝固、冰凍、變成一條冰河。
天地間上道千,可並非每一條上道,都擁有強大的威力。
羅川已證道有成的上道,共有兩條,生死之道和因果之道。這兩條上道,都是天地之間。集大威力的上道,分別被羅川刻畫成先天玄紋,印于天門秘境。
而在今日,羅川終于又領悟了原始之道!和那年遠古天南域初悟的原始之道不同。如今的羅川,已算悟道有成。
「這原始之道,就是我第三枚先天玄紋了……等到天門突破歸虛境,就能開始修行了。」羅川自言自語。
白骨魔豬蜷縮在羅川的膝頭,弓縮身體,來回跳動。
羅川參悟了百年,白骨魔豬也在羅川的雙膝間跳躍了百年,百年過去,它依舊是滿臉憤怒,可眼的憂傷也愈發的濃重。
「本豬!白骨魔豬!」
「結冰了!結冰了!大河結冰了!」
白骨魔豬怒吼一聲,從羅川膝蓋上跳下,狂飆在冰河河面上。
隨著它的奔跑,時間長河上出現了一道道水印,重新開始融化。
轟隆!
白骨魔豬腳下裂開了一個巨大的冰河窟窿!它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墜入窟窿的漩渦!
「我是白骨魔豬!不!」
白骨魔豬拼命地扒著前蹄,就像風車旋轉一樣快,滿臉憤怒,目露憂傷,仰頭咆哮。
「豬,接著!」
身後傳來羅川的聲音。
白骨魔豬憤憤然轉過頭。
只見一顆浪花從遠處飛來,眨眼已到它頭頂。而此時,距離時間漩渦將它的大嘴淹沒,就只剩下最後三寸。
嘎 !
白骨魔豬用盡力氣,將時間浪花吞入口,猛地咬去,震碎一排牙齒,嘎 脆。
它付出了一排牙齒的代價,吞下時間浪花,可最終還是沉入了時間長河。
最後時刻,白骨魔豬轉過頭,憂傷地看了眼羅川。
羅川盤坐時間長河,指如拈花,盯著白骨魔豬消失的那片水域。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終于,龐大陰影,從河水底部升起。
嘩啦!
一頭空靈透明的巨豬虛影,破開水流,從時間長河浮升而起。
巨豬腳踩河面,仰頭朝天,對月咆哮。
時間長河的浪再大,漩渦再疾,也奈何不了它分毫。
「白骨,你和我一樣,在時間長河參悟了百年,如今又吞服了時間浪花,方才擁有了這一頭時間化身。」
「你這一頭化身,能夠鑽入時間的縫隙,尋找時間遺留之物……也就是說,以後就可以用你來尋找古寶了。」
「白骨,你可明白?」
羅川望向白骨魔豬。
時間長河上,巨豬虛影微微顫抖,隨後抬起前蹄,仰頭長天,猛地怒吼一聲︰「我、我、我是時間之豬!」
「滾回來。」羅川皺眉。
巨豬收起憂傷的目光,邁開四蹄,腳踩時間河流,奔向羅川。
漸漸的,它的身體變小,空靈透明的軀體,也變成皚皚白骨,又變回了那頭白骨魔豬。
和進入時間長河之前的白骨魔豬相比,此時的白骨魔豬,光是骨架的品級就提升不止十倍,雖然神慧不再,可它全身上下,都充滿著一股靈慧的氣息,隱隱踏入另一層面。
而白骨魔豬的法力,也攀升至歸虛三階大圓滿,距離歸虛四階只差一線,隨時能夠突破。
羅川一手抱著白骨魔豬,一手翻掌,吸來了四顆時間浪花。
四顆時間浪花,有兩顆是連著的。
很快,從羅川手掌上,浮升起了三幅畫面。
這三幅畫面,分別屬于三個世界,也就是時間長河,三個不同的時代。
周不臣、寧天行、素羽塵和小青,在時間長河和羅川失散後,分別被卷入三處漩渦,進入三個不同的時代。
「這里的時間過得好快,你們都已經在各自世界度過了兩世……現在已經是第三世了。」
「一世一輪回,三世立佛陀……有了這三世的積累,周不臣、寧天行你們天賦資質,至少都能提升到超一流天才。等你們重回天南域,你們的天賦,絕對能超過四道少君!」
「天華宮,昆庭山,南幽教,還有海外修士……你們不是一心想殺我們,如此,你們等著好了。」
羅川莫名一笑,拍散三幅畫面,腳踩白浪,大步走向時間長河上的第一道漩渦。
時間長河,一個漩渦代表一個時代。
這第一道漩渦所在的時代,是三千年前的天南域,素羽塵和小青就流落在那。
「素道友,小青,我先接你們回來。」
羅川抱著白骨魔豬,閃身走進漩渦,消失在時間長河。
……
三千年前的天南域,依舊有夏周二朝,也有各大宗門,只不過各大宗門並非如今的格局,什麼天華宮、南幽教、昆庭山統統不在,只有空虛山界依然存在。
羅川懷抱白骨魔豬,進入了一個名叫蘇魚的型國家。
這個型國家風水氣象甚好,城池臨江而建,江南之地,多煙花酒肆,小橋流水,殘月橋洞,扁舟而渡。
羅川一身八卦道袍,腳旁跟著一頭白豬,站在橋上。
而在橋下的殘月洞,漂過一扁舟,扁舟上坐著兩名談笑嬉戲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