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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更深夜靜時了,在一條偏僻清冷的小路上,兩條長長的依偎的黑影,在地面上緩緩地向前延伸。葉芹把手臂插入朱思曾的手彎肘里,並傾身緊靠在未婚夫的身側漫步走著,走著。
當葉芹昂起頭,突然發現地看著頭頂上一個大而且白的,相距又很寬廣的,浩浩茫茫的圓圈,緊逼地圍困著正中的那個,象是已嚇白了臉s 的月亮,即高聲喊道︰「你看,月暈!」
听葉芹喊月暈,朱思曾不禁也抬頭朝頭頂上的夜空看了看,很快又低頭只顧走路。
看似只顧走路的這位未婚夫,想了半天,突然冷冷地,毫無表情地這麼說了一句︰「我怎麼就像這個月亮一樣被緊箍咒套著,頭也痛死了。」
「我決沒有煩你,咒你,而是在關心你,你怎麼說是我在咒你,會弄得你心煩意亂的了呢?」葉芹小聲地像在作著解釋。
「我已經說過了,我目前不想結婚,就是結了婚我也不想要孩子,可你今天,好像又要說這個事了。你不就是把這個事像套緊箍咒一樣套著我,你一說,就像唸緊箍咒一樣唸我,叫我頭痛起來麼!」
剛說了沒幾句話就這麼談不攏,而且看他那滿是郁悶,愁苦的臉s ,葉芹就不再作聲,于是,兩人依然默默地,冷冷地,走在長長並使覺得非常y n沉的路面上。
兜了個很大的圈子後,走到一個車站處,朱思曾立停了腳步,並將身子靠在站牌柱上直看著站在面前的葉芹。葉芹低沉著頭,苦著臉,難解思緒地在不停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這個,一直看著葉芹心煩意亂,不知所措的男人,突然踏上一步,猛的一把緊緊抱住了葉芹,並如饑似渴地縱情拼命地吻著她的臉頰與紅唇。
一陣激情過後,朱思曾才說道︰「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我們一直這樣下去不是也很好嘛。」
「這究竟算什麼關系?有如此長久的未婚夫妻關系的嗎?你也要為我想一想的呀!我是多麼盼望有個家,有做媽媽的幸福感,可你……。」被緊緊擁抱住的葉芹,說話間,覺得自己的內心真是煩惱極了,傷心透了,卻還在無窮無盡地等待著,更是這般無可奈何地失望著。
當覺得自己的身胸,又一次被抱得真像緊箍咒鉗制住一樣透不過氣來時,葉芹才輕輕地想推開緊抱住自己的那兩個大手臂,然而她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你也別回去了,我們還是一起去老地方,到那間空房子里去過夜吧。」朱思曾向葉芹提出了進一步的,心中非常渴望著的要求。
想到剛才家茵姐告誡她的話,葉芹沒有答應他的要求,輕輕地說︰「不,再晚我也要回去,媽媽會等得很焦急的。」
「咳——」朱思曾又仰身靠在站牌柱上,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葉芹的拒絕使他極其的失望,分外的不快,更加的遺憾,于是,他再次踏上一步,在他又一陣情不自禁的,對葉芹近似瘋狂的激吻之後,兩人再次顯得無言以對起來。
為打破令人難忍的沉悶狀態,葉芹便邊為朱思曾整理零亂的衣領,邊微笑而親切地望著他說道︰
「你知道嗎,剛才我在演奏《致愛麗絲》,《月光奏鳴曲》,還有民歌《小河淌水》的時候,我一直在看著你,心里呀,借著樂曲也一直在對你盡情訴說著呢。」
此時,葉芹迫切想要得到的是,一種有深刻思想x ng的唯人類才有的,極高級而美好的j ng神境界——人x ng中的真愛誠情,她所說的一切,也都是她的真心話。而朱思曾如此激烈行動與所求的,僅是動物一樣的,只要荷爾蒙得到盡情釋放即可。他的內心,就是這麼的渴望,就是那麼的起碼,就是這樣的簡單。此外,他窮思竭慮的是,怎麼再從葉芹的身上攫取更多的錢來,管她,她對她自己是多麼的錙銖必較,是節儉得極其的刻薄。
「你演奏得真賣力,我雖听不太懂,但我還是看得出的。」
對未婚夫如此之說,葉芹總覺得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缺陷,那是因為感覺到他說出的話,也太粗淺了而形成的失落感。
「噢,我想起來了,你上次說,急需一筆公司的流動基金和按期還貸的錢,我今天已經把你需要的錢都打入了你的帳號內。怕你考慮不周,我打入了比你需要的還多了五千多。我看這樣,是足夠你最近的急需了,而且,在我出國演出的這段時間里,你可以再也不用焦急和擔心什麼的了。」
听到葉芹的告知,朱思曾再次被葉芹對自己的真心誠意所打動,即把伸出的雙臂溫情地放在葉芹的兩肩上,語氣是很動情的說︰
「芹,我一有焦急的事,比我還要焦急的總是你;我一有擔心的情形,比我還要擔心的也總是你,你始終對我是這樣的好!這樣的恩愛!相信我,我早晚是要與你結婚的,我是一定要和你結婚的!」
想不到,未婚夫的這一句話,竟使葉芹千萬分的感動和滿足起來︰
「啊——,你,你總算給了我一個等待得太心焦的求答!我是願意相信,早晚,我也會得到深情的真愛的!」葉芹心里在無比激動著,油然而生的快慰的心情,使她在他的胸前嗔怪地輕輕捶了一拳,接著又摟著他的脖子,給予一個由深情而實至的,較長時間,十分親切又熱烈的擁抱。這也是她的真情實意,因為她感覺到——得到了這個口頭保證,自己以後,由此,心情上也就可擺月兌掉總在擔驚受怕,或惶惶不安的那種再難受不過的煎熬了。
「那輛車快要修好了吧?」葉芹又去緊捏著朱思曾的手問。
「我問過老板了,說,下星期五可以去取車了。」
「以後開車要集中思想噢,再也不要開車時東想西想的,幸虧這次沒闖大禍,人也沒受什麼傷。」
「唔,唔,好的。」
「修車的錢,還有下一期購車貸款的付息,我會替你安排好的,你千萬不要著急。你一急啊,我會更加急得不得了。」葉芹輕柔地寬慰著她的未婚夫。
「唔,唔,好的。」
「我馬上要出國巡回演出去了,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你一定要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讓我心不安,老是為你擔驚受怕的,好嗎?」葉芹總覺自己有千言萬語要關照,卻又怎麼就是重重復復說不完。
「末班車來了,你怎麼辦?」望著遠處影影綽綽過來的末班車,朱思曾問。
「這是末班車,不能等了,你管你走吧。我到就在後面一條街上的車站去,也去等末班車,還有……,」葉芹說時拿出手機看時間,「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我還來得及。」
隨著隆隆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公交車很快即到了車站。朱思曾上了車後,葉芹目送公交車再隆隆遠去,直至完全消逝在高樓的巨影之後。
隨即,葉芹馬上向後一條街匆匆跑去,去趕,再過一刻鐘就要到的另一部末班車。
當她,抬頭又去看那頭頂上的月暈,這個——是如此的沉默無聲,是這麼的寬廣空濛,是那樣的冷清蕭瑟,從而使心理上感受到由驚異而生驚駭的天象,給一個,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間孤身行路的女人,帶來了一種不可自制的惶恐與十分強烈的壓抑感。面對這樣的情景與氛圍,漸漸,葉芹的心感到了恐懼在陣陣地襲來。她,既是為此刻感到的含有淒涼的夜景,也為頓生,剛才的一定會結婚的保證,總是個再重復一次的甜蜜謊言。
越看,越想,越驚悚,最後,葉芹的腳步不斷地加快,以至感到是為了逃月兌身陷的境地,竟不由自主地快快奔跑起來。
路邊,冷漠月光下那一幢幢聳立的高樓大廈的黑影,像是披著黑袍的巨身武士,靜靜地默守在這樣的深夜里,它們,也只會這麼冷冷地,默默地「眼看著」葉芹,在自己的面前擔驚受怕地,逃也似的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