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殿
時間已近子時,白九謄抱著雲半夏來到醫殿,驚醒了剛剛入睡的醫殿中人。愛睍蓴璩
清塵衣衫不整的被白九謄從床上拉了起來,將他扯到了雲半夏的病床邊,迷迷糊糊的清塵意識尚在迷霧中。
「到底怎麼了?你的手上怎麼這麼多血?」清塵瞥到了白九謄手上沾染著鮮血,便問道。
「這血不是我的。旒」
「血在你的手上,不是你的是誰的?」清塵打了個哈欠,眼尖的看到了病床上的雲半夏,她的臉色蒼白,雙手輕輕的覆在小月復上。
「清塵大師兄!」雲半夏的手指用力握緊清塵的手腕︰「快……救救我的的孩子,快救救他!」
「怎麼會弄成這樣?」清塵的睡意全無女。
當清塵為雲半夏把脈的時候,雲半夏仍不停的緊張請求︰「請塵,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
白九謄溫柔的安撫她焦慮的心理。
「夏夏,不要擔心,有清塵在,你一定會沒事的。」他心疼的撫模她的臉頰。
「九謄,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一定要!」
「會的,一定會保住的。」白九謄保證道。
「我相信你。」雲半夏放心一笑的昏睡了過去。
將自己的指從雲半夏的腕間收回,清塵沖白九謄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他們在門外談。
白九謄為雲半夏蓋好了被子,隨著清塵一起出了病房。
皎潔的月光灑下,落在兩人的頭頂,在地上留下了兩個陰森恐怖的陰影。
「清塵,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白九謄的心還在病房里頭,雙眼不住的往病房里瞧。
「九謄,你該做個決定了!」清塵淡淡的出聲提醒白九謄。
「做個決定?什麼決定?」他一下子未反應過來。
「這個孩子,要不要留!」清塵凝重著臉繼續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導致她現在有小產的跡象,可是,這是一個機會。」
白九謄腦中一片混亂。
這是一個機會,可以保住雲半夏的機會。
眼看白九謄露出掙扎的表情,清塵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很亂,不過,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思考。」
半個時辰的時間!
白九謄糾結的雙手抱頭,坐在了院子的長椅上,月光將他痛苦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關于孩子留或不留的問題,他早就已經與雲半夏商議過,也與雲半夏達成協議,不會打掉那個孩子。
現在事情有了轉機,同樣的事情他再一次面臨了選擇。
只要拿掉那個孩子,雲半夏就可以活,如果不拿掉,他就要重新面對雲半夏在孩子出生後就要消失在他生命中的危險。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同樣痛苦,因為……不管選擇哪一種,他都將要失去一位重要的親人。
在這樣重要的人生路口,不管失去哪一個,他將來都會後悔。
半個時辰的時間,在白九謄糾結的思考中飛快的流逝。
最後一刻,清塵平靜的問他︰「九謄,孩子留……還是不留!」
白九謄的心一瞬被刀子狠狠的割了一下,血淋淋的疼。
想到雲半夏在昏睡之前對他的那抹微笑,還有她眼中相信他的目光,在他的腦中一直盤旋不去。
他曾經說過,以後不會做讓她失望的事情。
「留!」他咬牙吐出一個字。
「既然你說留的話,我現在就為她運功保住那個孩子!」清塵的回答亦不拖泥帶水。
突然,一道人影從暗處竄了出來,推開清塵,不讓他進病房。
然後,那道人影一下子沖到白九謄的身前,一拳打在白九謄的臉上,用的力道非常凶猛。
猝不及防的白九謄挨個正著,整個人被那道人影的力道,一下子沖倒在地。
白九謄慢慢的爬了起來,抹掉嘴角的血漬,依著月光,看清了對方。
「胡公子,你為什麼要打九謄?」清塵站在旁邊斥責胡非。
沒錯,來人正是胡非,自從雲半夏被送進了醫殿,他就一直在旁邊偷偷的瞧,听說孩子可以打掉,他重新升起了希望。
等了半個時辰,白九謄卻狠心的要留下孩子。
留下孩子的意思,就等于七個月後雲半夏的死亡,一下子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意,再也忍不住的跳了出來,狠狠的打了白九謄一拳,希望可以將白九謄打醒。
「我為什麼打他?」胡非怒指白九謄︰「這要問他自己,他居然這麼狠心,為了想留下孩子,就想眼睜睜的讓雲妹妹……」
「死」字,他著實說不出口,只想到白九謄要親手將雲半夏推向死亡的地獄,他就怒不可遏。
「你又怎麼能看不到九謄的痛苦?他也想救雲姑娘!不想看雲姑娘死!」清塵生氣的沖胡非斥責。
白九謄平靜的拍了拍清塵的肩膀。
「謝謝你,清塵,現在救孩子要緊,你先進去。」白九謄囑咐。
「好!」清塵只得先進病房救雲半夏肚子里的孩子。
「你不能去,我不會讓你親手斷送雲妹妹的生路!」胡非氣急敗壞的欲沖上去,被白九謄攔了下來。
因著被白九謄攔下,胡非故技重施的欲攻擊白九謄,被白九謄輕巧的閃過,再順勢一掌擊中胡非的胸口,胡非吃痛的悶哼了一聲,被白九謄的內力震退了好幾步。
「剛才那一拳,我是應當受的,但是,我不會再給你機會讓你打我第二次!」白九謄淡淡的道,眸子微眯的睨視他。
胡非的身體里凝聚起一股內力,與白九謄二人遠遠的對峙。
看胡非那架勢,白九謄微眯眼,做好了準備隨時迎擊胡非。
他剛準備好,胡非攜帶著強勁的內力,沖白九謄涌來。
白九謄馬上出手迎接,使出內力將強非的攻擊推了回去。
兩人的內力在空中交接,竟然進退不得。
白九謄微笑的看著他。
「你果然很有潛力,以前我果然小看了你,不過……沒想到你竟然體內也有一百多年的內力!」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胡非怒道,飛快的又凝聚起內力,再打出去一掌。
白九謄不慌不忙的移開了手,在胡非沒注意的時候,立即攻擊他的下盤。胡非一個沒注意,身體踉蹌的後退。
內力收的太快,胡非一個沒控制住,遭到內力反噬,他捂著胸口,「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白九謄眯眼盯住他,心里卻是驚訝連連。
這是胡非第一次露出他的武功,實力不容小覷,若非剛剛胡非因怒失了心性、亂了章法,現在他們兩個恐怕已兩敗俱傷。
「白九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現在躺在里面的人是你的妻子?你現在卻不管不顧她的安危,你還是不是男人?」胡非抹去嘴邊的血漬,雙手緊握成拳,手背和額頭青筋暴突。
「你也明白她是我的妻子,既然你知曉她是我的妻子,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你便無權插手,更無權過問!」
「你的妻子?」胡非少有的氣急敗壞,身體搖搖晃晃的指著白九謄的鼻子罵︰「若是知曉你會這樣不顧她的安危,當初我就不該帶她來到白族,我就該攔住她,我該攔住她的!」
最後,胡非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久久無法起身。
看著地上的胡非,白九謄抬頭望著頭頂的那半彎月亮發呆。
他又何嘗不痛苦?
清塵這時從房內走了出來。
「九謄,雲姑娘醒了,你可以進來看她了!」
白九謄想也未想的就沖了進去,胡非也飛快的起身。
清塵沖著兩人的背影無耐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恐怕是最痛苦的吧?
病床上,雲半夏剛準備起身,白九謄已進門,雙手強硬的按住她肩頭︰「你現在要好好休息,不能起來。」
「可是,躺著好不舒服,我想靠著。」她不滿。
白九謄無耐,拿了兩顆枕頭墊在她背後,讓她可以舒服的靠著。
雲半夏滿意一笑,才剛躺好。
「咦,胡大哥,你也來了?」雲半夏瞥見了旁邊的胡非,驚訝的喚著。
胡非心痛的問︰「你現在怎麼樣?身體有沒有舒服了?」
雲半夏沖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只手輕撫小月復︰「我沒事了,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沒事,我也就沒事。」
「你知不知道,你留下這個孩子的話,你就會……」
雲半夏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胡大哥,這件事我自己清楚,也是我自己要留下的,我自己一點兒也不後悔,如果我沒有盡到自己的能力保住他,那我會悔恨終生!」
「就算明明知道他會要了你的命,你也要生下他?」
「對,就算是如此!」仔細的端詳了胡非,發現胡非的嘴角還殘留著血漬,臉也有些蒼白,雲半夏眯眼,立即將質疑的目光挪向白九謄,然後發現白九謄的臉上也有抹可疑的淤青,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她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你們兩個打架了?」
「怎麼可能?我們兩個可是好兄弟,怎麼可能會打架?」白九謄故作熟悉的摟住了胡非的肩膀。
胡非嫌惡的將他的手臂推開,白九謄故意又緊緊的摟著他的肩膀。
這倆人的互動,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鬧別扭般,讓雲半夏看得心里愉悅。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兩個打架,你們兩個都不要來見我了!」雲半夏笑眯眯的威脅。
「我們兩個沒打架!」二人異口同聲。
剛說完,二人對視了一眼,沖對方冷哼了一聲,然後背過身去,誰也不理誰。
雲半夏忍受住翻了個白眼。
說他們兩個是小孩,還真的越來越幼稚了。
「我現在累了,九謄,我們回去吧,這里的味道太濃了,我睡不著。」雲半夏蹙眉的嘟嘴。
「好!」白九謄溫柔的將她抱起,路過胡非面前時,他邪魅一笑,語調冰冷的兩個字︰「讓開。」
雲半夏重重的捶了他一下。
「你又做什麼?」
「他與我是表親,再怎麼說我是他表哥,你是他表嫂,我現在是在教他基本的禮貌!」白九謄一本正經的解釋。
雲半夏扶額,神已經阻止不了白九謄的幼稚了。
「胡大哥,不好意思,他這兒有點問題,改天我讓他跟你道歉!」雲半夏指了指太陽穴。
居然說他腦子有問題。
白九謄黑著臉抱著雲半夏大搖大擺的離去。
留下胡非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嘩啦一聲,是心碎落的聲音。
室內,一片寂靜,涼意透骨,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自嘲一笑。
胡非啊胡非,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死心?
※
直到第二天早上,朱砂和伊心兩個才知曉雲半夏在半夜時分被送到醫殿的事,兩個人圍剿雲半夏,一人一句,差點將雲半夏淹沒。
在兩人的唾沫洪水狂涌時,白九謄對于雲半夏的連番求救無視而過。
對于雲半夏差點小產的事情,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並耿耿于懷。
雲半夏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已經公認過,如果不是她自己心甘情願,是不會小產的,在這種情況下,昨天卻出現了那種狀況,著實讓人懷疑。
至于原因,雲半夏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若非白九謄及時將她送到醫殿,現在她可能已經小產,想到有人要對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雲半夏便十分憤怒,直想找出幕後的真正凶手,親手將他手刃。
經過了昨天晚上,雲半夏元氣大傷,她一整天的時間,都在牡丹宮中躺著休息,直到傍晚時分,她才出了臥室來到院子內躺在柳樹下的躺椅上呼吸新鮮空氣。
「郡主,您的身子還未全好,外面的野風很大,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朱砂囑咐雲半夏。
「就待一會兒,一會兒我就進去。」雲半夏乖乖的回答,以免被朱砂嘴里的洪水淹沒。
她是怕了朱砂和伊心這兩個丫頭了,明明她才是主子,在某些時候,她感覺自己更像是奴隸。
听到雲半夏這樣回答,朱砂才滿意的點頭。
朱砂才剛剛準備離開,便看到不遠處正走來的粉蝶。
「郡主,都領夫人來了!」朱砂忙提醒雲半夏。粉蝶來了?
「都領夫人好!」粉蝶走近了後,朱砂恭敬的沖粉蝶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粉蝶微笑的虛扶了一下朱砂。
「都領夫人和郡主你們先聊著,奴婢這就去準備茶水!」朱砂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站在雲半夏身側的彩雀,一見到都領夫人,便準備逃開了去。
雲半夏更快的抓住了彩雀的爪子,疑惑的小聲問︰「怎麼每次她來了,你都要躲?」
「沒有躲呀!」彩雀馬上回答。
「還說沒有躲,如果你沒有躲的話,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雲半夏板起臉命令。
「主人饒命,其實是她每一次來,我都能聞到一股香味,你知道的啦,我的鼻子比人要靈敏很多倍,我聞不得香味嘛!」彩雀吞吞吐吐的說出原因。
「你說……她的身上有種香味,什麼香味?」
「我哪里知道,不過我沒聞過就是了,每次她給你的手帕上的味道更濃,上次你還把她給你的繡布蒙到我頭上,差點把我給薰悶了過去!」彩雀還不忘指出雲半夏曾經對它所做過的劣行。
味道!
雲半夏終于想起了一些什麼。
雲半夏出神時,抓住彩雀的手指松月兌,彩雀趁機趕緊飛上了樹梢。
「少夫人,听說你昨天晚上出了事,我很擔心,所以就來看看,你現在沒事了吧?」
雲半夏沖她露出天真無害的友善笑容。
「讓都領夫人擔心了,昨天晚上確實出了事情,不過,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粉蝶在听到雲半夏的話後,嘴角不自然的勾起。
「現在我的孩子很健康,知道這些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對了,你與都領也成親了一兩年了,也該要孩子了吧?」雲半夏打趣的看著粉蝶笑問。
粉蝶突然慌張了幾分,尷尬一笑︰「我們兩個暫時不著急,而且……我暫時也不想生。」
「等有了的話,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說到孩子的問題,粉蝶的神情不再如常,但是她保持原狀態的笑著,從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塊新繡成的枕套。
「這是我昨日見著院子里開滿的菊花所繡,今日正好拿過來送給你。」粉蝶如常的拿出一塊繡樣遞給雲半夏。
粉蝶的繡工是無可挑剔的,女敕黃女敕黃的菊花,層層疊疊,每一層都繡的極為認真,幾乎沒有一瓣是相同的,那畫讓人看了著實為之心動。
「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氣的收下了!」雲半夏欣賞著枕套上的菊花,若有所思的道︰「真的好美呀!」
「我先回去,就不打擾少夫人你休息了。」
「都領夫人慢走!」
朱砂端來了茶,粉蝶已經離開。
雲半夏把手中的枕套遞了出去。「朱砂,這個給你。」
朱砂心里開心又納悶的接了過來︰「這個很好看呀,郡主您不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不過……」雲半夏黑眸中含著冷意︰「卻不能留,你找一個火盆來,悄悄的把它燒了。」
「燒了?」朱砂大驚︰「這麼好的繡工,燒了太可惜吧。」
「讓你燒了就燒了,不要再說那麼多。」
雲半夏的命令,她豈敢不從。
朱砂只得一邊可惜一邊把那枕套拿去燒掉。
※
掌燈時分,雲半夏依窗而坐,窗外涼風陣陣,比白天溫度低了許多,讓人感覺到秋天真的來了。
雲半夏坐在書桌前畫著現代的高樓大廈,畫的聚精會神。
白九謄進房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身後,犀利的眸穿過她的頸側,投注在她的畫上,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物什。
「你畫的是什麼?」
白九謄突然出聲,將雲半夏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嚇了我一跳!」雲半夏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口。
「又不是做賊,怎麼就嚇著了,在畫什麼?」一邊扶著她的肩膀,一邊將桌上的畫紙執了起來。
「這個是……」雲半夏想了一下,決定坦白自己的來歷︰「這是我以前住的公寓,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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